第二百六十六章 急雨、小巷和雷電
升上海麵,還是晴天,隻是不知為上午還是下午。可在返航途中,天逐漸暗了,夏蕭才確定夜色將至。暮色漸濃下,夏蕭大腦很沉,忘記該如何計算時間,也不知這是出發的第幾個晝夜。
夏蕭昏昏沉沉,身上有著極端撕裂的痛,可還是靠著身體的本能往前方趕。阿燭跟在後麵,被其牽引著從海麵下劃過,尚未察覺到夏蕭的不對勁。可她一直看著夏蕭,似覺得他要堅持不住。這一看就是數個小時,阿燭迷迷糊糊的睡了幾覺,醒來時,夏蕭依舊握著刀,牽著一道水繩,拉著自己不斷向岸邊而去。
天邊逐漸暗了,阿燭想讓夏蕭休息一會,她覺得後者在逞強。雖說夏蕭不弱,可現在受了傷,還奔波這麽久,隻要是個人都扛不住,但夏蕭沒有在她的提議下減慢速度或停下,隻是速度更快。
一道音浪在海裏炸開了水,阿燭驚訝於夏蕭的耐力,可更加擔心起來。海麵之下,兩道人影快的驚人,猛地穿過深海的邊緣,到了淺水區。隨後,夏蕭眼前模糊,心髒跳動聲很沉很響,像一種催眠,令其倒在水中。
“夏蕭!”
阿燭不會遊泳,是個地地道道的旱鴨子,從小在山村沒有機會遊,在學院更沒有可以遊泳之地,但這淺海區她直起身子便可令頭露出水麵。海水冰涼,阿燭在裏麵摸索著夏蕭,在浪花的助力下將其拖到岸邊。
浪助力,也阻攔,費了阿燭不少勁。可等他們躺在沙灘上時,夏蕭雙手機械性的彎曲手指,結起印來。
他該是有多強的毅力?才能在昏倒後還能結印?
阿燭於一旁驚歎,身邊空間被撕裂時,他緊握住樸刀,才真正沒了意識。夏蕭狀態雖不好,甚至很差,可小語帶著珍珠回契約空間後,他必須將阿燭成功帶回岸上。雖說這句話很簡單,可已耗費夏蕭的全部力氣。
句芒從契約空間出來,代替夏蕭的意識繼續行事。比起禍鬥和小語,句芒做事最合夏蕭心意。
“阿燭,你帶夏蕭回房子,就要下雨了,抓緊時間。”
見句芒往天空飛,阿燭好奇,問:
“你去幹嘛?”
“夏蕭擔心有人發現我們,我去製造些雷電,吸引他們的注意。”
夏蕭一向謹慎,謹慎到阿燭驚歎。他想到的點,阿燭一輩子都想不到,她覺得這麽謹慎的性子隻有書中完美的人物才會有。殊不知,這都是被逼出來的,帝都龍崗的那些年,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夏蕭心裏,也令其養成一輩子都難以改變的性格。
嘴裏喊著一二三起,阿燭第一遍就成功將夏蕭背到背上。她實力弱,可從農村出來,穀子秧苗都背過,夏蕭的體重不算什麽。可讓阿燭擔心的是這把刀!
夏蕭右手還握著刀,唯恐它丟掉,他對其有一種難割的情懷,不能離開。雖說夏蕭握著也好,不用阿燭再去拿。可它一直晃,令阿燭看著害怕,似一刀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一邊提防著刀,阿燭一邊快走。
轟隆隆!
頭頂傳來雷鳴,阿燭匆忙望了眼天空。蒼穹烏雲中,句芒雙眼泛著雷漿,在其劈裏啪啦的拍打出火花時,他控製著四周雷電,隨時能劈下。夏蕭很久沒這麽拚命,可他現在昏迷,輪到自己來保護他!
句芒雙爪握著雷電,如抓兩條雷蟒,目光盯著阿燭的方向,見其走的速度極快。作為夏蕭的契約獸,句芒知道他並不喜歡這女孩,因為事多,和舒霜簡直就是反比。可現在,在他徹底失去意識,甚至昏迷時,這個女孩超乎預料的靠譜。
涼風習習,大雨將至,阿燭渾身發寒,可緊咬牙關,始終往前走。她上一次這麽背著東西往家走的時候還是收了穀子,姥姥身子骨不好,她便一個人背了兩人份。
因為不想讓姥姥擔心,阿燭咬著牙走得很快,可又怕倒在地上,所以小心翼翼。上次她一到曬穀子的院子裏就倒了,這次還沒到家,便摔了一跤。
本就潮濕的地麵在此時的天氣下不知長出什麽苔蘚玩意,令阿燭摔出好幾米,甚至在地麵滾動幾圈,夏蕭也重重摔在地上。阿燭狼狽的爬起,聽到四周聲音時,連忙拉著夏蕭躲到一邊的巷子裏。
一直以來,夏蕭都說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正是大晚上,他們兩身黑衣,還都濕了,一看就是從海裏上來。要是被別人撞見,否則自己該如何解釋?阿燭比較笨,來不及感應對方的氣息,便抱著夏蕭,躲在垃圾桶旁。
阿燭有些掩耳盜鈴,抱住夏蕭的頭,聞不到臭味感受不到肮髒,心想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就這麽於心驚膽戰中聽著腳步聲從身邊極近處路過。
腳步聲很飄,帶著胡言亂語,像是喝醉。阿燭偷偷摸摸的跑到巷口,見他們走,才算鬆了口氣。
重新背起夏蕭時,阿燭一陣嫌棄,甚至惡心,手裏怎麽黏糊糊的?這什麽東西?巷子成了阿燭的陰影,令其轉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留。而此時,天空下起雨。
漆黑的夜路這次隻有阿燭一人走過,可她因為背上這家夥,根本沒有害怕,隻是抱怨兩句。
“早知道就不吃燒烤了,住個離海邊近點的房子。”
阿燭腳步突然頓了一下,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夏蕭的樸刀在其衣服上劃過,將其下皮膚也割開一道小小的傷口。阿燭有點疼,她感覺到了一股溫熱,似乎出血了。她猶豫片刻,最終繼續邁出步子,像夏蕭一樣堅強,擺出一個堅定不移的強者模樣。
不知過了幾條大街,幾條小巷,阿燭終於快到住所。先前的毛毛細雨也變得猙獰起來,一瞬浩大,雨聲掩蓋寧靜。
站在屋簷下,阿燭看向天空,若不是有句芒,她還得更苦一些。摸出身上的鑰匙,阿燭進了房間,恰好身後有一道雷電,令其慌張鑽進房間,將門反鎖。真的有人跟來了?會是誰呢?
阿燭突然不知該怎麽辦,她關上窗戶,點起蠟燭,看著夏蕭。如果是他,他會怎麽辦?
阿燭身上有兩處擦傷,三處淤青,手臂還被割傷,可她來不及去管,因為突然想到辦法,便忙碌起來。她將夏蕭頭發擦幹,將其放在床上,黑衣樸刀都放進廁所的籃子裏。她也脫掉衣服,裹上睡袍,躺到床上似一晚上都待在房間。
蒼穹中,句芒雙爪不斷抽下雷電,令這座海濱城市地麵焦黑,令無數沉睡的人被驚醒。可那被雷電擊中兩次的人若再被打到,未免運氣太差。
皮皮皺著眉,看了眼蒼穹,罵道:
“什麽玩意?看上我了?”
句芒留意到他的波動,不再進攻,因為阿燭已帶著夏蕭回到房間。那客棧般的存在人數極多,這個從海中來的男人不可能一個一個敲門。
果真,皮皮站在破舊的客棧前恍了神。這二層樓有些詭異,像會吃人,他先前分明注意到那兩人來了這,可現在沒有任何相似的氣息,這該怎麽找?
元氣掃過一遍,都在睡覺,沒有半點異樣的波動。可他那顆珍珠早已沒了氣息,莫非拿珍珠的人已經遁走至了遠方?不應該啊,他就離開了龍宮兩個時辰,後麵便來了陸地,就算那人再快……
皮皮恍然大悟,可能那人還在海上,隻是躲在某艘海艦上。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可他先前見到兩人從海裏往陸地上趕,莫非是調虎離山之計?還是純屬巧合?
皮皮之前在遠方見到那兩人上了二樓,雖然在閃電中沒看清他們入了那個房間,可準備一個一個敲,反正就隻有十個房間。
敲了前六個,來開門的人都飽含怒氣。更氣人的是,皮皮什麽都不說,隻是看著他們,像個神經病。
奇怪!
皮皮微微催動體內的魔道之力,想憑借那股力量來感應珍珠是否經過他們手,可前六個一點反應都沒有。第七個房間沒人,他準備敲第八個房間時,一樓鑽出個肥胖的中年女人,裹著棉衣,扯著嗓子吼道:
“你媽的神經病啊?大晚上不睡覺,敲什麽敲?”
“我勸你滾回去睡覺!”
皮皮轉身就是一記凶猛的目光,可這女人吆喝著幾個人出來,連環的罵人聲將雨聲穿破,直射皮皮。
一扇扇窗先後打開,其中難免有修行者,他們散發出元氣波動,反複感應起皮皮,令其皺起眉,連忙收起體內的魔道之力,隨後灰溜溜的離開,唯恐暴露。
“人類女人果真不好惹,真不知道海蛇那家夥怎麽沉溺進去的?”
站在城市最高處,皮皮於雨中發愁。他以雨洗臉,想著該怎麽辦,若是魔道之氣暴露,龍宮裏的魔道紋路會被人類強者清除,人類還會更加警惕。一顆小小的珍珠,既引起這麽大動靜,他想想就煩。
又一道閃電劈下,令皮皮惱了火,可罵歸罵,誰讓他下雨天還站在最高處?他是海裏人,忘了這件事。最終,他隻能跑到海裏去,去各個海艦上找。在陸地上他吃了一肚子雷火,在海裏便掀起大風大浪,將一艘艘海艦掀翻撕碎,隨之在殘骸中尋找珍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