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上山無路
從進學院起,便始終有大同小異的觀念被教員傳播。山麓是所有人的大同,教員教的所有知識都相同。山腰則是所有人的小異,學院會為每個上山的人專配一名教員,他們會為學子準備全新的修行計劃,直至後輩學子們完成接下來三年多的學院時光。
學院中有不少先例,專配教員被後輩實力反超,可他們廣闊的視野和對人生的見識定讓他們比後輩多出些老成。因此,他們最受自己的學子尊敬。在學院的曆史上,很多專配教員都為自己的學子而死。擔任夏蕭和舒霜專配教員的人,更是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
夏蕭的教員腰間別著一卷書,這個高瘦的男人他早已不陌生。因為在山麓時,他便給他們代課。在夏蕭的腦海裏,這是個有思想有教養的中年男人,此時的自我介紹又短又精悍。
“我是母星龍,你的專配教員,接下來你的修行,我會全權負責。”
夏蕭行禮,毫不吝嗇自己的敬意。站在窗邊,看其外的草甸森林。那裏的鬆樹林即便冬日也落葉極少,在雪下顯得無比翠綠,比春日的柳樹更有勃勃生機的發言權。母星龍見夏蕭反複往那邊看,問:
“怎麽了?”
“山腰沒有上山的路。”
夏蕭的眉頭愈加皺緊,這是他今早發現的奇怪事。他和舒霜曾將山腰所有林子都看了個遍,可隻有一條路,但是下山的路。其餘地全是密集的鬆樹林,沒有半點路的痕跡,那該如何上山?總不可能飛上去。那樣一來很多人便沒了可能,莫非這就是走上山頂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以學院的性子,山麓通向山腰有路,是大同,人不同路同是小異。而山腰隻講異,因此無路,路活在心中,藏在不言裏。果真,母星龍指著最左側的森林,語氣平靜,雖有無奈,可年輕時的自命不凡早已被磨滅。
“這裏到處都是路,我的路在那邊,可我走不上去。你的路不知道在哪,隻能自己找。”
廣闊草甸的四周全是鬆樹林,夏蕭不知去哪找路。莫非自己的路藏在草叢裏,還是在大樹後?想來也奇妙,可因為這裏是學院,又變得平常。
走到這,夏蕭便沒了以往微乎其微的急躁。有時間,還是和教員多多探討修行的話題比較好。
目光從窗外收回,外麵雪小了,兩人就在其邊,圍火盆而坐。
“你的實力在尊境幼齡的中期,精進是早晚的事,可你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不知道是否還有別的契約獸,所以我準備嚐試用刺激的辦法試探試探。”
句芒和夏蕭默契度極高,禍鬥雖然脾氣暴躁了些,可已不會像以往那樣和自己對著幹。這麽一想,確實是該刺激自己一下,看看體內其他三個灰蒙蒙的空間。師父和副院長不知何時回來,夏蕭隻有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舒霜。可教員真的有辦法?
“前輩,您準備怎麽做?”
母星龍翻開腰間的書,手掌帶動元氣一掃,便有五行圖浮現。這圖在大荒四處可見,可真正將其研究透的卻少之又少。作為教員,母星龍對其還算有些獨到的見解,他在被確定是夏蕭的專配教員時,更是好生研究了一番。
略為紅腫的眼袋上,母星龍眼中浮現完整的五行。
“這張圖我不說想必你也知道,我們口中的五行,乃元氣的五行,是一種力量的表現形式。其中,水代表浸潤生命,火代表破滅爆發,金代表斂聚固形,木代表彎直舒張,土是融合。”
“根據你以往的經曆,木行最早覺醒在龍崗。那時你命途多舛,身體有傷,體內沉澱的靈藥藥力多而混雜。稍不留神,便會人毀神滅。因此,木行元氣率先有了體現,助你身體調節恢複,這便是木行最常見的彎直之力。”
五行內,木行生命力最為頑強。稍強一些的荒獸,能以獨特的方式再活一次,山麓裏的那盆蒜頭花,可能就是重生的某頭荒獸或者某個運用木行元氣的強者。
“而你真正覺醒木行,是在朱宰出現,殺死你的時候。按道理說,當時你應該死了,可因為木行元氣的完全覺醒,你撿回了一條命。隨覺醒出現的,是你口中的句芒。而你的禍鬥,覺醒於萬靈城那場不可告人的羞晦事中。與句芒不同的是,禍鬥和火行同時覺醒,生長速度極快,這一點與火行元氣有關。但凡一點火苗,便可燎原焚天。”
“我還覺得和你的承受力有關,但這些都無法證實,算一種猜想,可信可不信。”
母星龍分析的恰到好處,可夏蕭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母星龍知道的太詳細了。應該說學院太強,就差知道他哪一天吃了什麽飯,喝了幾口酒,和舒霜抱了多長時間。
被人關注是好事,可這種形式有些過頭。夏蕭將自己的情緒藏在眉間,可母星龍做教員這麽多年,豈會看不出來?
“我說地名,是想告訴你地理區域和覺醒五行之力沒有任何關係。我說你的事,也是在分析,告訴你五行覺醒隻和你身體受到的反應有關,或為你情緒所動。你若覺得我涉及你的隱私,或不想聽,可以出去。”
母星龍可不會因為夏蕭的身份就對他低三下四,學院教員都有自己的脾氣,誰都不慣著誰。畢竟天性一揚,便難抑下去。
火爐上水熱,見著溫度差不多,母星龍將其提起,放在一邊。夏蕭若真的走,自己準備的茶水點心,他就沒福享用了。
“前輩,我沒那個意思,還請繼續。”
洗茶斟茶,在夏蕭正襟危坐時,母星龍從背後拿出幾碟糕點。現在不是日常講課,他的要求不多。
“別那麽正經,那樣太累,我們不妨散漫些,等真正實踐才能全身心的投入。”
夏蕭覺得有理,身子骨都軟了下來,靠在牆邊的樣子像午後犯困,就要午睡。雖說這樣像灘爛泥,可母星龍喜歡,因為他也這樣,看向夏蕭時,還有些欣賞。除了課堂上的為人師表,平日裏就該不拘泥於形,這樣才能百分百的投入思考。
學院淨是這樣的奇怪人,平日裏不苟言笑的母星龍,此時帶著可惡的微笑,令夏蕭覺得有些假惺惺。不知是看的太少不習慣,還是他刻意為之。
“前輩,我們先從哪一行下手?”
“水行。”
小雪配熱茶,倒也算愜意,可夏蕭的心思不在暖茶上。若再有三頭契約獸,再有三行之力,他能以幼齡戰生果。如此一來,再修行一段日子,誰能敵他?
這是夏蕭第一次生出這般狂妄,但他若能完全覺醒五行,確實是個特殊強悍的存在。對手是火行,他用水熄滅克製。若是水行,他用土覆蓋。如此反複,便是一個遊戲漏洞,且無法修複。
抿一口茶,母星龍沒吃早飯,便嚼起糕點。
“金行和土行都有不好撼動的特點,相比之下,水行比較溫和,我們先嚐試它。”
“五行在你體內,我不好直接牽引,那樣會對你造成難以預知的傷害,所以我準備帶你去東海。那片海是大荒世界最寬的海,我將讓其他幾位水行教員運用元氣,助你感受水行之力。”
“這樣能覺醒?”
“會遊泳的都是溺過水的,水行和火行不同,不是你發怒就能覺醒,和木行也不一樣,再殺你一次,你的小命可能就真的沒了。既然情緒難以調動,死傷的嚐試又太過冒險,我們不妨去東海一趟。”
提起海,夏蕭還從未見過,他體內的精神之海,從來隻是漆黑一片,不像滿是遮陽傘的黃金沙灘那般明媚。這是他的第一印象,像海邊永遠和比基尼美女有關,她們的大胸呼之欲出,彼此擦著防曬油,顯得膚色健康,然後拿著水槍,在濕潤又幹的沙灘上嬉戲打鬧。
想到這些場景,夏蕭生出些好奇,算彌補前世的遺憾。那些海邊景區,隨隨便便一瓶礦泉水就十幾塊錢,他可去不起。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大荒世界天高,他能任意的闖。誰敢在海邊收費,他就打爆他的狗頭!
雖說走到哪苦逼到哪是事實,前世有難處,現在也有難處,可夏蕭還是覺得現在暢快。腦子裏沒有房租沒有柴米油鹽,隻需一心爬山!
“好,去!”
夏蕭眼中的期待越來越濃,句芒是個鳥人,禍鬥是條狗,一個向陽熱情,一個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爆粗口。那水行荒獸該是個什麽樣?會是條小魚嗎?如果是美人魚更好,身姿婀娜。是條大鯨也不錯,像方海教員的契約獸一樣,霸氣的翱翔於天,翻騰在雲霧之海。
敲門聲響後,舒霜推門進來。夏蕭還像之前一樣靠著,母星龍教員倒坐起身,顯得格外認真。如此一比較,夏蕭懶散的像個廢物,還對教員不敬。看他這樣,夏蕭一臉苦澀,想看著蘋果,實際咬下去是苦瓜。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那麽快偽裝。
舒霜看向夏蕭的目光有點小小的不開心,他這樣可不好,怎麽能在教員麵前這麽散漫?
長歎了口氣,夏蕭直起身,還是不拆穿前輩了,免得他沒了自己的威嚴和形象。
“前輩,何時出發?”
“後日一早。”
夏蕭和舒霜一起出門,母星龍一言不發的目送他們離開,然後默默的將兩塊糕點塞進嘴裏,真好吃!不過他現在覺得更香的,是自己的理論變成現實,研究了這麽久,熬夜熬到頭都禿了,總得見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