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照亮了凡塵
又過了半響,老嫗才領著阿燭,將其親手交給夏蕭。這離別悲傷的一幕變了味,像在賣自家孫女。
“大人,還得多多麻煩您。如果阿燭不聽話,你就代我教訓她,她不敢還手的!”
老嫗才不舍得打阿燭,她心疼這丫頭。可夏蕭和舒霜見阿燭這愛哭的樣,會不會嫌她煩?這是老嫗擔心的問題,阿燭必須離開這,在前往一個新的環境前,需要夏蕭和舒霜照顧,起碼不能把阿燭丟下。若她老婆子有些本事,是個大戶人家,豈會讓阿燭這般冒險?可惜,她隻是個普通的山村老不死。
“您放心,我們會將阿燭帶到安全的地方!”
舒霜雖然不喜歡阿燭,可還是在夏蕭說話時給阿燭貼上一個藥膏。都發紫了,估計要好幾天才能好。
夏蕭雙手結印,句芒出現時,驚了老嫗和阿燭一跳。可後者眼中更多的還是興奮和好奇,那種目光夏蕭並不陌生,在他不能感受元氣時,也曾這樣眼巴巴的看著身邊人結出靈契手印,渴望的像一個八輩子沒吃過飯的人聞到了肉香。
“時候不早,我們現在就出發!”
夏蕭背後生出羽翼,可沒有馬車,該如何從這小路出山?
老嫗支吾半天,也看了半天,有些茫然,可不好意思問,生怕得罪這兩位有翅膀的大人。阿燭撓了撓頭,琥珀色的眼睛全被夏蕭和舒霜身後的羽翼吸引。這如葉的翅膀和白紅色的羽翼像豆豆在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撓她的心,令她異常好奇。
“我的肩膀很寬,夠你坐在上麵。”
句芒說時,平穩飛行,停在阿燭身邊。阿燭見這人麵鳥身的句芒,忍不住伸手去摸。好家夥,這翅膀真大!
“我要坐著你走嗎?”
“除了我,你隻有一頭傻狗能選,但我勸你不要選他。他渾身是火,一不小心就能把你的衣服燒掉。”
捂住胸口,阿燭破涕而笑,這鳥人真有趣。
先將豆豆放到句芒的背上,踮起腳尖的阿燭不好上去,可有一股風,拖著她的身體,慢慢漂浮離地。
“姥姥你快看,我飛起來了。”
老嫗高高的仰起頭,看自家的丫頭和兩位大人一樣漂浮在空。她滿是皺紋的臉上先是驚奇,而後敞開笑,無比自豪和歡欣。似乎阿燭從這一刻起,就徹底和自己不同了,擺脫了土瓦房擺脫了小山村擺脫了深山,成了她最想看到的樣。
“快去吧,去吧。”
抬了抬手,老嫗很久沒笑得這麽開心了。阿燭跪坐在句芒寬廣的背上,顯得嬌小起來,她一手抱住豆豆,一手扶住句芒結實的背部,朗聲喊:
“姥姥,我下次一定買軟糖給你吃。”
老嫗說好,弓著腰,揮起手來。而阿燭,隨著夏蕭和舒霜,就此遠了。他們很快消失在空中,像急忙歸家的燕子,在老嫗的眼裏成了幾點模糊的黑影。
站在橋頭許久,以後該她等了,她會在這一坐坐半天,等阿燭回來。可今天阿燭是不會回來的,明天也不會,或許明年,或許後年,她現在的願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再見一次自己的阿燭,不知能不能實現。
挪著步子,老嫗慢慢回家,走上台階時,膝蓋始終彎不過來。這一下,她又想起自己那臭丫頭,她活潑的像灶鍋下的火,這一走,自己身邊冷清的嚇人。
走上台階花了許久,老嫗看到雞籠裏的老母雞,一陣惋惜。應該燉隻雞給阿燭吃的,她最喜歡雞爪和雞翅了,可時間太緊,可惜啊!她這一口老牙,啃不動那些東西哦……
村子幾個老家夥聚在一起,一陣搖頭晃老,他們老了,他們的老大姐更是老糊塗了。養了十六年的丫頭,就這麽拱手送人,可惜啊可惜!阿燭以後肯定也不會回來了,再純淨知孝的人,去了外麵的世界就都回不來了。
外麵的世界是會吃人的,把人的童心和天真撕咬的一片不剩。隻剩一具軀體,空架般行走在紅塵,對這一山翠綠,再也不會留戀。
碧水青山的遠方,阿燭耳邊全是風聲,她回頭看山村,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歎了口氣,阿燭抹掉淚,看豆豆一陣往自己胸裏拱,立馬安慰起來。
“豆豆不怕,不怕不怕啊!”
“它還能聽懂你說話?”
“當然可以!”
阿燭看扭過頭的句芒,覺得有點小帥,比飛在前麵的那個家夥帥多了!裝什麽酷嘛,冷冰冰的,一句話也不和自己說,不知道不能把一個女孩子晾在一邊嗎?
“我叫阿燭,你呢?”
“句芒。”
“他們呢?”
“夏蕭,舒霜。”
阿燭長長的哦了一聲,夏蕭,像個女生的名字。舒霜……不好聽,還不如姥姥給自己取的名字呢!
“我們要去哪?”
“臨溪城。”
“遠嗎?”
“不遠,最多再有一個時辰就到了。”
“一個時辰還不遠?”
這可是飛耶,不是走路,阿燭本以為再遠的路都能很快到,沒想還有一個時辰,好無聊啊!
躺在句芒的背上,阿燭閉上了眼。這下好奇的該是句芒了,他還從沒見過這麽粗心的人,一點防備都沒有,若是在人世,說不定沒過幾天就被騙走,還幫人數銀子。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句芒無論麵朝何方,聲音都能清晰的傳入阿燭耳中。她一聽,極為認真的問:
“那你是嗎?”
“不是。”
“那就好。”
阿燭鬆了口氣,又重新躺下。吹著風,頗為享受,但豆豆還在發抖,它怕高。每一次睜眼,都嚇得連忙閉上。一會好奇,又睜開,如此反複很多遍,但依舊樂此不疲。
“你這麽問,估計沒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那他也騙不過我,我可機靈了。”
阿燭哼起小曲,幸虧姥姥給自己穿了身棉襖,不然吹著風指定明天就得噴嚏連天。
瞥了眼身後,看句芒時不時回頭,夏蕭就能猜到阿燭是個話癆。那種性格的女孩,肚子裏的話永遠都說不完。
隻是這一眼,舒霜就覺得自己有情敵了。阿燭雖然不是夏蕭喜歡的類型,也幫不了夏蕭什麽,可緣分往往就是那麽妙不可言。有了那種感覺,管她那種類型,喜歡就是喜歡。那樣一來,夏蕭的眼睛會不會瞎?一想到還未使用的晝夜之極,舒霜就暗自害怕。
到了臨溪城,這裏慘不忍睹的場景令豆豆走不動路。它一站在地上就尿了,被嚇尿的,阿燭見到,笑得前仰後合。不過看豆豆哀叫的樣,阿燭抱起它,連忙安慰。
“豆豆真乖,幸虧沒尿在我身上,不然那個大雞爪叔叔會打你的。”
大雞爪叔叔?
句芒雙目冷漠,沒有回契約空間,而是湊了上來。
“什麽叔叔,叫我哥哥!”
“我才不叫。”
阿燭跟在夏蕭和舒霜後麵,向立著十數人的休息地而去。
“你不害怕?”
“怕啊,不過你之前都說了,我就沒那麽怕了。”
“你膽子可真是大!”
等夏蕭走到胡不歸身前,句芒就不一一回答阿燭的問題了。可她一直在問,那個老頭是誰?那幾個年輕人是誰?這麽全是男人,就沒有女孩子嗎?阿燭著實話多。
在這空氣都是血色之地,太陽的顏色暗了幾分,可阿燭依舊明亮,像能點亮這世界,如黑暗裏的一盞燈。
“前輩,出了些意外,山村裏的老人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帶回來一個。”
胡不歸點頭,目光落在阿燭身上時,雪白的眉頭皺到一起。
“這丫頭叫什麽名字?”
“阿燭。”
胡不歸一聽,連忙招手,讓阿燭過來。她整了整裙子,破舊花棉襖下的淡色碎花裙她很喜歡,隻是比起四周這些人的名綢金緞俗氣了些,可她向來不喜歡攀比,衣服而已,裹體即行。夏天的時候,她經常隻穿個小背心,所以臉上沒有羞澀,反而高興。這老頭一看就是老大哥,就像姥姥是村子裏的老大姐一樣。能和這樣的人說話,有利於她達成自己的願望。
阿燭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她要學會修行,然後找份差事,買座漂亮的小宅子,三天能吃頓肉,一個星期能吃頓雞就行。這麽想起來,還是有些貪。阿燭一邊想,一邊正色,頗為正經。
“老爺爺,您好!”
夏蕭和舒霜坐在一邊倒下的石塊上,看阿燭傻了吧唧的伸出手,要和胡不歸握。胡不歸愣了一下,還是抬起幹枯的手掌。這丫頭,有趣啊有趣!
“你好,阿燭。”
“您也是修行者嗎?”
胡不歸點頭,這個女孩有些特殊,他既然察覺不到她的半點氣息,她身上更沒有半點元氣波動。這樣的存在,說不定是個奇才。
“那你能教我修行嗎?我想修行!”
阿燭離開山村的目的不隻是為了擺脫深山,而是為了接觸修行者,山裏沒有修行者,可外麵的世界有。她要找一個修行者教自己修行,那樣才能變強,才能接姥姥走出山村。夏蕭和舒霜是阿燭最先見到的修行者,可他們和自己同齡,估計沒多厲害。相比之下,還是這老頭看著威風。往這一坐,所有人都圍著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