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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三邀杯皆不起

  “夏兄。”


  一同行的路短暫,可夏蕭正欲離開,卻被杜春叫住。這個正氣凜然的男子看著夏蕭,叮囑一句。


  “萬萬小心。”


  “多謝杜兄。”


  夏蕭說著,和舒霜轉身離開。兩人走下廊道,有麵對天下之氣概。雖說杜春李冬皆俊朗之才,可都自愧不如。


  廊道下,人便少了,蘇忠謀及蘇歡薈月等候於此。先前,夏蕭和舒霜動作慢了些,這才走到他們後麵。


  “蘇叔叔。”


  夏蕭作揖,卻被蘇忠謀扶起。他蘇家雖幫夏家這麽多年,可這一禮,在如今局勢上,不行也罷!

  “邊走邊說。”


  這裏距前殿極遠,蘇忠謀還選了一條偏僻的路,多繞幾圈倒無所謂,可有的話,得提前說。反正離午宴開始還有兩個時辰,就算是爬,也能爬到前殿去。


  “準備的如何?”


  “人證物證皆齊全。”


  “那你準備如何開口?”


  “聖上肯定會給我機會,比如一些暗示。”


  蘇忠謀和夏蕭談話,三女便走在身後。薈月有些猶豫不決,問舒霜。


  “我也要去前殿?”


  “對啊,午宴。”


  “可是我……”


  她一個布衣百姓,不能因為穿了身華麗的衣服,就以為自己真的飛上了枝頭,成了鳳凰。與其到時尷尬,還不如主動退出。薈月今天能看到浩大的祭祖過程,已算十分滿足。


  舒霜拉住薈月姐的手,正想安慰,可蘇忠謀道:

  “沒關係,這也是聖上的意思,牽扯的人越多,他們越難逃脫責任。”


  “這次讓薈月吃苦了,有姒營的消息嗎?”


  前日姒營被自己傷後,便沒了音訊。在帝都,夏蕭想打聽到消息很難,全得靠蘇忠謀。他始終在帝都,於各處都安插著人手。


  “沒死,可傷的很重,這輩子算是廢了。”


  私營的事薈月也知道,她沒想夏蕭會下那麽重的手,那可是皇室之人,還是國老院大長老的親孫子。


  “正合我意。”


  夏蕭雲淡風輕,那麽齷齪的人,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走運。若不是當時姒不溫在場,姒營現在恐已投胎。


  “遵聖上之意,我和禮部尚書商量過,以聖上的名義給你們三人安排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到時你可直接觀察到聖上的眼神,懂了吧?”


  “辛苦蘇叔叔。”


  “不用這般客氣,我這還有兩個好消息。”


  夏蕭看向蘇忠謀,有些好奇。如今事情未做完,能有好事值得開心?


  “飛雀閣已派出急信,其後快馬緊隨。估計今日正午,夏將軍便能收到聖上詔令,準備回帝都。”


  “聖上真是考慮周到,這麽說來,我夏家的庭院宅子也都完好?”


  “沒錯,自從你們走後,我便和幾位大人合力守住了宅子。隻要你一聲令下,立馬有人打掃,今晚便可住人。”


  “那倒不必,我今晚想先回去看看。”


  “好!”


  紅牆萬千,隆重而喜慶,可夏蕭從其下走過,總覺得心頭不暢。聖上安排的不錯,可總給他一種欺瞞的感覺,也讓他猶如被掌握。還是說,這是聖上對自己的饋贈和激勵?

  繞過幾圈,來到正殿。其中上菜侍女來往不斷,大臣們高談闊論,樂此不疲。也有一部分人沉默,不敢妄言,現在國老院將倒,黨羽都將沒落。


  相比之下,進入決賽的參賽者們器宇軒昂,可又收斂,猶如一柄柄鋒利的劍,未出鞘,但有寒芒迸濺。


  端坐在蒲團上,夏蕭看向左側,舒霜和薈月並排此處,可見聖上之意。


  夏蕭和舒霜很多人都見過,可旁邊那個女子是誰?看起來隻是一麵容姣好的普通女子,既能做在首位?


  這坐席之位頗有講究,即便眾人好奇,可不敢多言,一瞧便是聖上之意。那禮部尚書,可不敢隨意調整禦座黃麾。


  待午時,姒易已換衣袍,坐於龍椅上,隨意道:


  “用膳吧。”


  一人一小桌,菜倒不少。百臣動箸時,夏蕭對舒霜說:

  “多吃點,一會好有力氣。”


  見舒霜轉告給薈月,夏蕭夾了一筷子菜,遞進嘴中。皇宮的菜肴自然不錯,可夏蕭享用時,不忘注意聖上動作。


  這看似平靜的宴席其實是場無聲的戰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特別是那姒不溫!

  夏蕭投目,看那張鐵青的老臉。


  都說大夏的祭祖最為奇特,緬懷先人,卻不忘珍惜當前。因此,即便祭祖前七日戒 齋,此時的宴食也無忌諱,甚至有絲竹之聲。可即便如此,姒不溫還是高興不起來。再美味的食物隻要心情不快,都難以下咽。


  他注意到了夏蕭的目光,和其對視。


  端起身邊的酒杯,夏蕭舉起後,默不作聲的倒在自己的蒲團邊。


  姒不溫見到,剛欲舉杯的麵色一寒,氣憤的抽動起嘴角。


  “該死的東西!”


  他雖暗罵,心中惡毒,可夏蕭才不管,他吃菜吃肉,樂於其中。比起前者的擔憂,他更多的是激動。


  咬一口肉,味蕾被滿足時,姒易第一次抬起酒杯,夏蕭的筷子懸在空中,放下時,見其舉起酒杯。看來,飯沒吃飽,就要開始了。


  “諸位。”


  姒易的聲音不算響亮,可令殿中鴉雀無聲。朝堂之上,誰都得注意聖上的舉止臉色。


  眾人一一舉杯,不敢怠慢,可夏蕭抓起杯時,和聖上對視一瞬。姒易的目光隻是飄然而過,似乎沒想表達什麽,可夏蕭的手掌鬆開,令酒杯停在原地。


  夏家的事曾驚動整個帝都,如今想公然解決,必須要足夠大的場地,現在這個舞台無疑最好。可開端是一個難題,若將其提的生硬,必定不好收拾。聖上不好說起,便隻有自己來。


  夏蕭有所覺悟,隻聽聖上道:


  “過去這段時間裏,大夏死而複生,多虧走首教會。朕這一杯,隨諸位一起,敬他們!”


  姒易說完,幹了杯中酒,倉促,可卻欣喜。他原本沒有想到合適的開局方式,但沐公公說,可以在敬酒過程中提起往事,然後交給夏蕭。但現在看來,夏蕭不舉杯,便是最好的開局。


  大臣們一一飲酒,仰頭咂舌,唯獨夏蕭三人巍然不動。


  起初,反應較慢的薈月已舉起酒杯,可看舒霜動作,便停了下來。這是極為大膽的決定,更是對聖上的不敬,可她相信夏蕭和舒霜。能因為自己受委屈而鬧出那麽大動靜的人,值得她信賴。


  全場中,隻有他們三人最特殊。隔了半邊殿,夏蕭和聖上對視,後者眼中沒有責怪,這一刻,夏蕭懂了!


  “第二杯,敬寧神學院的三位教員,多謝你們於百忙之中替大夏挑出佼佼優秀者。”


  此杯下,夏蕭三人依舊沒有順從。之前沒有發現的人此時無比驚駭,這種場合不給麵子,是不想要腦袋?這可不是自以為是的場合!

  姒不溫和朱恒見到,生出些奇怪。現在他們不敢小瞧夏蕭,知道他此行定有原因,莫非……


  果真,姒不溫和朱恒見夏蕭和聖上對視,雖隻是一秒,可心頭一沉。以這種形式開始,該是怎樣的激烈?姒不溫和朱恒難以想象,隻能暗咽一口唾沫,故作鎮靜。


  “第三杯,敬大臣,和我們大夏最優秀的才子們。”


  姒易轉移目光,看到突兀的夏蕭時,問:


  “夏蕭,為何不舉杯?”


  夏蕭心中微顫,此處皆大夏要臣,在這等地方大放厥詞可不好,但聖上要的,便是那樣的他。


  起身,走到殿中,夏蕭躬身行禮。他麵色嚴肅,似有什麽東西困擾著身心。姒不溫和朱恒驚愕的眼中,夏蕭還是說了,不出他們預料,可讓他們難以提防。


  “回聖上,草民心中藏事,難以釋懷,故不舉杯慶祝。”


  “說說看。”


  一甩龍袍袖,姒易靠在龍椅上,表情隨意。


  “草民身份低賤,有的事,在此處說恐怕不好。”


  “有何不好?”


  “怕惹到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迎來禍患,”


  姒易暗笑,夏蕭此時說的,自然是違心話。不過他想表達的,是姒不溫與朱恒心懷不正。這般聰慧,幸虧站在自己這邊,否則是個麻煩!

  “你是走首教會教 皇之徒,還是晉入最終賽選的人,誰敢傷你?朕給你權利,你說便是!”


  好戲要開始了,蘇忠謀等人皆抿了口酒,等著看熱鬧。可夏蕭猛地單膝跪下,聲音央求,裝起可憐來。


  “聖上,即便我有這麽多身份,還是不敢說呀!有人指望著呢,就想讓草民說錯話,被聖上責罰,畢竟……他們已三番五次的想取我性命。”


  夏蕭低頭,壞笑一聲。現在態度擺得越低,越引人注目。這場戲,他會演到最好,成為世間絕唱!


  果真,並不覺得夏蕭是軟蛋的群臣熱鬧起來,議論紛紛。聖上見之,眉頭更皺,心中卻暗自叫好。這夏蕭真有一套,表麵不說,實際已將事情的嚴重性講了出來。


  “莫非還要朕親筆下詔書,賜你免死令牌不成?”


  “不敢,有道口諭就好。”


  “哼!有朕,有寧神學院的三位教員,有走首教會的舒霜,還有群臣天下人,都將保你無恙。要何口諭?講——”


  姒易聲音高昂,引得朱恒額頭冒起冷汗,胡子微微顫抖,可看姒不溫,後者端坐在原地,絲毫沒有作為。如若可行,朱恒真想逃之夭夭,可這金磚玉瓦太和殿,連個老鼠洞都沒有。


  朱恒心驚膽戰時,夏蕭抬起頭,直起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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