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四
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她麵前顯得格外拘謹。即使在校外遇見,他都會盡量躲著她,裝得很陌生的樣子。因為這個秘密,他在同學麵前從來不主動提起她。晚上熄燈後的無聊時光,大家照例談起她,他都會說她的種種“缺點”,好讓同學放下戒備之心。
平時上課的時候,他會看著她而走神。因為她坐在他的右前方,為了不讓同學發現他在看她,他每次看她的時候,都用右手擋一下右側,用食指的指尖撓撓右眼的外側,假裝撓癢癢。她看左邊的黑板,他都以為她是在用眼睛的餘光往後看,看他。感覺到她的目光,他會不自覺地低下頭。
有一次過於出神,無意中一抬頭,碰上了班主任銳利的目光,嚇得他趕緊低下頭。放學時,同座位的同學悄悄告訴他,他那點小心思連同學都騙不了,哪裏能騙得了班主任。原來,同座位的同學早已知道了他的秘密。紅著臉,他感激同學為自己保守秘密。同學開玩笑說,反正搶不到她,不跟他競爭,也不眼紅。
為了在班主任麵前表示他隻是偶爾失態,最多是有點單相思,他和她之間真的沒有什麽,在班主任上課時,他要麽不抬頭,要麽兩眼直直地看黑板,有時還故意看著班主任的眼睛,以顯示他心無旁騖,在認真聽講。班主任也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不注意他,而把目光停留在幾個聽話的學生身上。
有一天晚上,班主任把她叫出去。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正常,因為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個別談話。他卻緊張起來,躁動不安。十分鍾後她回到教室,很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他更覺得緊張。接著,班主任叫他出去,他猜測到將有大事發生。班裏同學聽到班主任叫他出去,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他。
班主任破天荒地問問他學習情況,然後直奔主題,告訴他,有人舉報他和她接觸頻繁,有談戀愛的嫌疑。他感覺很冤枉。跟班主任說,他們之間是一般的同學關係,他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沒有跟她走在一起過。班主任說,他和她周六晚上在一起學習,就是證據;他送她去寢室,就是證據。他辯解,周六晚上就他倆在教室學習,那是因為別的同學不來學習,而且他倆各坐各的位子,也沒什麽接觸;晚自習結束後,他倆回寢室又是一路,不能算走在一起,而且他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從來沒有邊走邊聊過,從來沒有並排走過。
班主任沒有再說別的,隻是提醒他,學校明文禁止學生談戀愛,不允許男女學生走得太近,希望他注意影響。在他回教室前,班主任又叫住他,意味深長地說,她不是一般的城裏人,她的父親是教授。
得知她的父親是教授,他立馬變得畏縮起來,頭也不爭氣地耷拉下來。班主任看出了他的內心的劇烈變化,很隨和地叫他回教室。
接下來的晚自習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也不知道別的同學是怎麽看他的,反正腦子裏是一片空白,還強裝沒事一樣。在回寢室的路上,他不希望有人問他,班主任找他談話的事,故意走在最後。同座位的同學停下來等他,安慰他說,也好,大家都知道他和她的事了,也就沒人跟他爭了。這麽想,班主任實際上是幫了大忙了。他在心裏苦笑著。
往後的周六晚上,她再也沒有出現。他慢慢地習慣沒有她的教室,也不感到孤單。不知從哪個周六晚上開始,胡金花也來上自習。他注意到胡金花,是在胡金花連續出現三次之後。
胡金花是她的同桌,也是他的老鄉。他們是一個鄉的,隻是初中時不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再加上對這個老鄉壓根兒沒有興趣,他每次總是提前十分鍾左右離開教室,然後快步走回寢室。在路過女生寢室時,他都會放慢腳步,望著三樓的走廊、樓梯西邊的第一個寢室。他希望能夠遇到她,能夠遠遠地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