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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大人上茅房,小孩不要看

  薑鴻宇的表情裏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慮:


  “我在想,我走了以後,誰來照顧你?”


  程雪飛笑了:

  “誰來照顧我?你想讓誰來照顧我?”


  “我誰都不放心。”


  “你隻放心你自己?”程雪飛打趣他。


  誰知薑鴻宇很認真地點點頭:


  “對,我隻放心我自己,你在我身邊,我才真正放心。”


  程雪飛心裏一甜,臉上卻故作嫌棄道:


  “沒有你的日子,我該怎麽活下去?”


  薑鴻宇苦笑一下:

  “吃吧,我不打擾你了。”


  “你也吃啊,我一個人怎麽能吃的了那麽多?”


  “我吃過了。”


  “那你還帶我來?!我以為你沒吃,才過來陪你吃的!”


  薑鴻宇笑著不說話。


  吃完飯,薑鴻宇要去付錢,照舊是推搡一陣不肯收。


  兩人預料到是這個結果,也沒強求。


  以後再不來這吃飯了。


  過了一天,就是薑鴻宇的升學酒宴。


  程雪飛跟家裏人商量好了,帶立夏、春生兄弟倆,還有家玉家寶姐弟倆,一塊參加酒宴。


  程春生當時滿口答應,還興致頗高地給自己整理了下行頭,但臨出發時,又反悔了,不願意去。


  他想,西埠中學的老師校長肯定也要去喝酒,到時候肯定會在酒宴上見到老師和同學。


  就自己考的那點分數,怎麽有臉見老師?


  程春生就推說自己肚子疼,賴在家裏不肯走。


  程雪飛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讚歎著說:


  “不錯,春生長大了。”


  程春生聽姐姐難得誇他一次,正要高興,姐姐又補充了一句:

  “現在知道丟人了。”


  程春生的臉立馬陰下來,垂頭喪氣道:


  “不是,我是真的肚子疼,我要上茅房!”


  說著,就往大門外的茅房裏鑽。


  程雪飛幹脆就站到大門口,等著他。


  他們家的茅房隻有三麵土牆,牆頭隻到人的肩膀,所以進了裏麵,是蹲著還是站著,一目了然。


  程春生為了裝的更像,隻能蹲著,尋思著姐姐估計等的不耐煩,就不再等了。


  誰知程雪飛很有耐心地,站在茅房門外,一等就是二十分鍾。


  家玉家寶覺得好奇,都鑽到茅房裏偷看。


  “去,出去,看什麽看,大人上茅房,小孩不能看!”


  家玉被小舅趕出來,回來笑著對程雪飛說:


  “媽媽,小舅舅沒脫褲子,是不是都拉到褲子裏了?”


  程雪飛也笑著對孩子說:


  “沒事,他拉到褲子裏,讓他自己洗。”


  家玉家寶都捏著鼻子,滿臉嫌棄。


  程雪飛見姐姐如此鐵麵無情,一點不肯通融,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站起來,拖著蹲麻的兩條腿走出茅房。


  程雪飛望著弟弟說:


  “不錯,知道丟人了,說明還是有長進的,那就哪裏跌倒哪裏給我爬起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程春生生無可戀地接過車把:

  “行行行,姐,你說的都對,都對!”


  程雪飛之所以逼著程春生去薑鴻宇的酒宴,其實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教育和激勵,教育他如何應對挫敗,激勵他看看別人取得成功後的風光。


  不能任憑他失敗了以後窩在家裏胡思亂想。


  姐弟三個,帶上兩個孩子,一起往鄉裏去了。


  先到照相館忙活半天,等到了十一點,才一塊出發。


  酒宴設在人武部會堂裏。


  這時候還沒有酒宴一條龍服務,什麽都要自己操辦,不僅要提前借桌椅板凳,甚至連碗碟筷子都要借。


  幸好人武部民兵夠用,一塊動手,半天工夫就把場地布置好了。


  人武部又出動兩輛拖拉機,到食堂和附近村民家裏,借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


  每借一家,都在紙上記的清清楚楚。


  誰家借了幾條凳子,誰家借了什麽樣的碗盞。


  每戶人家也都在自家的桌椅板凳上做好了標記,防止還回來的時候弄錯了,把別人家不好的桌椅還回來。


  至於杯盤什麽的,如果有打碎的,就要照價賠償,或者買個差不多作為替代。


  這時候,就是體現主人家在本地人緣的時刻了。


  人緣不好的人家,很可能連杯盤都借不到。


  薑鴻宇的酒宴辦的很順利,大家都自願幫忙,一個招呼,就心甘情願把自家的大圓桌、長條凳搬出來。


  布置完會堂,民兵們又把人武部大院精心打扮了一番。


  大鐵門上掛上了紅燈籠和大紅綢布。


  大門兩旁,貼了副新對聯。


  院內的樹上,也是隔幾步就掛一條紅彩帶。


  放眼望去,比結婚還喜慶熱鬧。


  這一天,西埠鄉各單位的領導都很自覺的,拖家帶口的來喝喜酒。


  夏季裏難得遇到一場喜事,人們的嘴裏早就寡淡無味了,都盼著能大吃一頓,所以大家興頭都很高。


  尤其聽說這場酒席辦的很豐盛,光菜就有十二道,酒是瓶裝的老白幹,煙是高級的大前門。


  乖乖,這手筆,比鄉長家娶兒媳婦還大方!

  這天中午,糧站站長於大榮從糧站下了班,回家梳洗打扮換衣服。


  回家後,媳婦葛群花和閨女於紅梅都板著個臉,好像誰欠了她們二兩黃豆似的,知道這兩人心裏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歸不舒服,人家的酒席還是要去的。


  “紅梅,你們供銷社的人今天都去人武部吃喜酒,你不去,不太好吧?”


  於紅梅窩在沙發裏看電視,還沒說話,葛群花先不滿了:


  “有什麽不好,人家考了大學,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於大榮換上件白色的的確良短袖襯衫,一邊扣紐扣一邊笑著說說:

  “別酸了,人家能考上大學,那是人家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去考,到時候咱們也給你辦個升學酒宴,我保證,比他辦的還場麵!”


  “去你的!”葛群花白了他一眼。


  於大榮嗬嗬一笑,又走到閨女於紅梅麵前。


  於紅梅正躺在沙發裏看電視,雙眉間凝著一層陰雲。


  於大榮好聲好氣地問:

  “紅梅,你真的不去?”


  “你要去你自己去,我反正不去!”


  “哎,閨女,你跟薑鴻宇沒仇沒恨的,幹嘛不去?你不去,供銷社的人會不會在背後說閑話?


  “說什麽閑話?”


  於紅梅把目光從電視屏幕轉移到於大榮臉上,口氣不善地說:


  “爸,你不知道,之前程雪飛失蹤時,薑鴻宇讓民兵挨家挨戶搜查,都查到我們供銷社的倉庫來了!


  我們堂堂供銷社,幹嘛要藏一個女人!

  他都沒把我們供銷社放在眼裏,我何必給他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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