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打他一頓給你解氣
程雪飛頓時從頭涼到腳。
她這個人一向臉皮子厚,承受能力強,可是眼下,她居然像含了一嘴沙子,說不出話了。
薑鴻宇見她這個樣子,代替她問道:
“汪老師,程春生到底考了多少?”
汪建幹咳了一聲,低聲回答:
“還不到兩百分。”
“多少?!”薑鴻宇不敢置信地追問。
汪建不願再說了。
作為一名教師,那麽低的分數,簡直說不出口。
這個分數,基本上穩占全班倒數前十了,屬於班裏最笨的那一撥人,笨到接近智力缺陷的那種。
汪健起初看見這個分數也覺得詫異,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之前就注意過這個學生,因為這學生小小年紀,就已經出脫的劍眉星目,相貌討喜,而且眼神中透著股機靈勁兒。
後來得知程春生是程雪飛的弟弟,就更對他青眼有加。
姐姐那麽聰明,據說哥哥也是縣城一中的尖子生,作為家中的老幺,不說比哥哥姐姐聰明,至少不會太差吧。
所以汪健對程春生抱有很大的希望。
希望程春生能夠在最後一段時間裏,奮發圖強,奮起衝刺,爭取能夠一鳴驚人。
這一下,真的是一鳴驚人了。
驚的差點閃瞎其他老師的眼。
現在全校老師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程師傅的親弟弟,中考居然隻考了一百多分。
真是又生氣又覺得好笑。
程雪飛呆站在原地,聽到這個分數後,隻覺得一個晴天霹靂。
她登時血氣上湧,燒紅了臉。
薑鴻宇見她臉色極其難看,連忙勸說:
“雪飛,沒事,那兩天咱們兩個不是出了事嗎,可能是因為這個影響了心態,換了誰都很難靜下心去做試卷,你先別氣。”
程雪飛繼續僵著,沒有任何回應。
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來回轉變。
汪建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起身:
“那個,薑老師,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慢慢聊。”
汪建不等兩人出聲挽留,一溜小跑地走了。
薑鴻宇眼睜睜看著汪建跑了,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危險境地。
他有些怯怯地看著程雪飛,隻見程雪飛氣鼓鼓的就像一隻青蛙。
薑鴻宇不由得在心裏責怪汪建:
這個汪建,真能破壞氣氛,來就來,非要提什麽分數?
難得跟雪飛有這麽點兒獨處的時間,沒來得及好好親熱,程雪飛就變成了火藥桶子了。
薑鴻宇一時有點兒不敢說話,生怕一個火花,把這火藥桶子點炸了。
他在一邊沉默著。
等了很久,程雪飛氣還沒消。
薑鴻宇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媳婦不開心,他不能裝死,他要負責哄媳婦開心。
剛才還在各種作妖的小作精,瞬間化身乖巧懂事、溫柔體己的暖心大哥哥:
“雪飛,你先別氣,來,過來,到我懷裏坐著,我們好好說會話。”
說個屁的話!
程雪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慢慢由紫轉紅。
鐵皮一般的臉上,生拉硬拽地扯出一抹難看的微笑:
“我沒生氣,誰說我生氣了——中考滿分多少?”
薑鴻宇很想撒個謊,但最後還是實話實說:
“滿分應該是六百吧。”
滿分六百,居然考了不到兩百分!
┻╰(‵□′)╯
這真是她這段時間聽過最悲慘的一個消息,簡直比她被人綁架還悲慘。
程雪飛一肚子怒火,但考慮到薑鴻宇在場,他不能當著薑鴻宇的麵罵人。
在薑鴻宇心裏,她是個溫柔可愛的小女人,她要維持住自己美好的形象,人設不能倒!堅決不當罵街的潑婦!
對,忍住!
不能生氣,不能罵人!
嘴上不能罵,心裏由不住的想罵人。
可是罵什麽呢?
他媽也是她媽,他姥姥也是她姥姥,罵他等於罵自己,沒法下嘴呀。
這就很讓人窩火了。
靠!!
這混賬王八羔子,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回家非弄死你不可!
薑鴻宇見她明明怒火騰騰,偏要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站起來,挪到程雪飛麵前,膽戰心驚地把她摟到懷裏,就像摟著一個不知什麽時候被點燃的竄天猴。
他輕拍程雪飛滾燙的後背,柔聲道:
“乖了,別生氣了,下次見了他,我一定好好幫你揍他一頓,這熊崽子,把我心肝寶貝都氣成什麽樣了,乖,咱不氣,打他一頓就行了,一頓不行,打兩頓,打到你氣消了為止,好不好,打幾頓,你說了算。”
程雪飛靠在薑鴻宇懷裏,察覺到平日身體溫度比她高的薑鴻宇,現在居然涼絲絲的。
她靠著這點涼意,漸漸平息(壓製)了怒火。
她抱緊薑鴻宇的腰,咬牙道:
“這混賬玩意兒,我饒不了他!”
“對,饒不了他!但你不要自己動手,交給我,我來打,我知道怎麽打人最疼!”
程雪飛想了想薑鴻宇的手段,下定決心,不狠狠教訓一頓這臭小子,隻怕他要繼續混賬下去了:
“行,交給你,你來打,別給打死就行,留半條命,讓他知道自己錯在哪。”
“行,都聽你的。”
薑鴻宇溫柔的安慰起了作用,程雪飛漸漸氣消了。
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又問:
“中考平均分是多少分?”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不想說。”
“我是真的不知道。”
薑鴻宇一臉誠懇。
他沒故意隱瞞,雖然當年他在西埠中學也帶過畢業班,但那時候正是革命時期,學生上課很敷衍,都是半天上課、半天勞動,平時也不考試。
學生具體學的怎麽樣,老師也不很了解。
也沒有平均分的概念。
不過,薑鴻宇估摸著,滿分六百,平均分至少有三百吧。
這還是考慮到鄉鎮學生的基礎普遍比較差,平均分不會太高。
所以,程春生考的那一百多分,估計是眯著眼考出來的。
眯著眼做選擇題,運氣好的話,也能考個二百分。
程雪飛的氣焰雖然平息了,但也燃燒了她體內的巨大能量。
等兩個孩子髒兮兮地從操場回來,她實在無心再應付孩子,就把孩子留在這裏,獨自回到照相館。
近來照相館不怎麽忙,閑著時,她就獨自坐在小桌邊發呆。
生氣歸生氣,她也確實為程春生的前途犯愁。
這是個以學曆論英雄的時代,隻要有學曆,就能跳出農門,靠著分配工作、分配住房,從此改變命運。
就算沒學曆,肚子裏也要有點東西,否則,社會是個大染缸,普通人跳進去,也要被染的麵目全非,更何況程春生一個涉世未深的農村孩子,一旦過早地跳進去,就他那好高騖遠、不安分的性子,肯定被一層層地染色,再一層層地扒皮。
到最後,還不知能混成什麽樣。
想來想去,不能任由程春生走下坡路。
雖然這一百多分的成績,離高中錄取分數線遙遙無期,但還是得把他送到學校去。
要麽想辦法複讀一年,重新考。
要麽,讓他考電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