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決不能讓噩夢蘇醒
老夏踢了幾腳不過癮,掏出一把尖刀,用膝蓋摁住吳大用的手腕,狠狠朝吳大用的手心紮了一下。
吳大用厲聲慘叫。
老夏抬腿,鬆開吳大用的手腕,吳大用用另一隻手捧住受傷的手,疼的躺在地上打滾,不一會兒,漸漸不動,昏迷過去了。
此時月上中天,已經是午夜。
鬧騰了這麽久,標哥也有點累了。
他吩咐老夏:
“老夏,看好這幾個人,我先睡一覺,等會兒換班,睡醒了再整這幾個人。”
“標哥,你先睡吧。”
乞丐標哥走到牆邊,隨便扯了幾把幹草,就躺在幹草上睡下了。
老夏找出繩子,把程雪飛的手腳捆起來。
程雪飛親眼目睹老夏毆打吳大用的殘忍手段,不敢違拗,被綁的時候一聲不吭。
好漢不吃眼前虧,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時候,隻能智取,不能蠻幹。
綁好程雪飛,老夏把她推到朱彩雲身邊,程雪飛就緊靠著朱彩雲坐著。
老夏似乎挺滿意程雪飛的配合,沒給他添亂,也就不再叫罵。
程雪飛靠著土牆,扭頭看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朱彩雲。
朱彩雲蓬頭垢麵,以前那頭濃密的長頭發,此時亂的跟雞窩一樣,難怪程雪飛第一眼沒認出她來。
昏暗中,朱彩雲的眼神充滿仇恨。
兩人目光交匯的一刹那,程雪飛突然很有感慨。
其實,自從她過來以後,跟朱彩雲總共見了沒幾次。
上次見麵,好像還是半年前,那時候她假裝被孟三兒打瘸了腿,推著自行車離開西埠大街,正好迎麵遇上了朱彩雲。
當時,朱彩雲剛剛懷孕。
不知不覺半年多過去,朱彩雲已經大腹便便。
而這半年多時間裏,她的事業也算蒸蒸日上,從推著自行車下鄉照相,到進駐國營照相館,到今天,她的錄像廳正式開業。
要是沒有遭遇今天的被人綁架的變故,她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吧。
想到這個,程雪飛就覺得糟心。
她懶得再看朱彩雲,把頭扭到另一邊。
靠著牆,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
天剛亮時,身在縣城複習班的薑鴻宇起床。
複習班在臨河縣一中對麵,而他住的地方,是在附近一戶人家裏,離複習班的教室不遠,步行五分鍾就到。
跟他一起住在這戶人家裏的,還有另外兩個複習生。
那兩個複習生比他小好幾歲。
高考恢複好幾年了,到現在,那些大齡考生,該考的都考上了,考不上的,多數也已經認命。
所以,現在的複習生,多數很年輕,薑鴻宇在複習班裏是年紀最大的一個。
薑鴻宇跟與他住在一起的兩個複習生朝複習班走,一路說著話,走到教室門口,抬頭看見黃博華正站在前麵翹首張望。
黃博華眼圈兒濃重,臉色憔悴,風塵仆仆的樣子,好像趕了幾百裏山路似的。
薑鴻宇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剛要問話,黃博華就衝他跑來,喊道:
“鴻宇,快跟我走,雪飛不見了!”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打在頭頂,腦中頓時空白。
黃博華跑到他麵前,憂急地說:
“雪飛從昨天下午就不見了,一夜未歸!”
“怎麽回事?”
黃博華拽著薑鴻宇的胳膊:
“你快跟我走,路上跟你說!”
黃博華天不亮就騎著自行車,趕了四十裏路,天亮時,正好趕到縣城。
來到中學對麵,跟一個清潔工打聽縣城的高考複習班在哪,清潔工就告訴他這個地方。
找到薑鴻宇後,兩人沒有去坐公交,最早的公交還得等一會才出發,他們就到通往西埠鄉的路口,攔了一輛貨車。
在貨車上,黃博華把一切都說了,薑鴻宇聽了之後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心髒處,一下下,沉悶地鼓動著。
他緊閉雙唇,一路無語。
到了西埠大街,在照相館門口下車,看見照相館門口圍了一群人。
他擠進人群,照相館裏也站滿了人。
薑鴻宇不看別人,第一眼找到了兩個孩子,家玉家居寶正躲在小芬懷裏,眼睛紅紅的,腮上有明顯的淚痕。
薑鴻宇見到孩子,這才恍然從夢裏清醒了一樣,心中一酸,走過去,叫道:
“家玉,家寶。”
兩個孩子看見他來了,連忙朝他奔來。
薑鴻宇蹲下身,將兩個孩子攬進懷裏。
家玉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說:
“爸爸,媽媽不見了。”
家寶問:
“媽媽去哪了,我要找媽媽。”
薑鴻宇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控製著聲音裏的顫抖,說:
“乖,媽媽會回來的,在這等著,爸爸一定會把媽媽帶回來的。”
他鬆開孩子,來回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睛,從孩子烏黑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又掉進了那個噩夢裏。
噩夢中,兩個孩子失去了爸爸媽媽的庇佑,變得無依無靠,一個走向墮落,另一個受盡欺負,兩個孩子,都結局都很淒慘。
他絕不能讓噩夢蘇醒!
他要為孩子找回媽媽,他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程春生走過來,帶著哭腔說:
“薑大哥,你終於來了,怎麽辦,我姐姐一夜沒回來了。
她昨天跟我說了要回家看爸媽,她絕不會無緣無故一夜不會來。
昨天晚上,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還是沒找到我姐姐。
她到底去哪了,薑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她不能有任何意外,不然我跟我爸媽說?”
薑鴻宇鬆開孩子,捏了捏程春生的胳膊,又把目光轉向洗照片的小王,問:
“這裏有程師傅的照片嗎?”
小王剛來沒多久,不知道照相館有沒有程雪飛的照片。
小芬連忙回答:
“有,有膠片!”
“好,把膠片找出來,現在開始洗照片,一直洗,能洗多少洗多少。”
小芬顫顫巍巍地到櫃台後找底片。
薑鴻宇轉身走出人群。
照相館裏有很多人,都是聽說了程師傅失蹤,前來打聽消息的。
人們愁眉苦臉地小聲議論:
“真是可怕,好好的人,怎麽會失蹤呢?”
“程師傅平時人那麽好,見了人,和和氣氣的,沒說話就先笑了,誰會跟她作惡?”
“哎,這世道,人心壞透了。”
“別這麽說,也許程師傅隻是走丟了呢,也許,她還會回來的。”
“但願如此,老天保佑好人好報,一定好人好報!讓程師傅平平安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