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掐死這畜生

  經過一兩個月的精心策劃,朱彩雲故意裝出在老郭家漸漸安分下來的樣子。


  其實這時候她的肚子確實大了,也懶得再折騰自己了。


  該吃吃,該喝喝,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老郭家的人就真的以為朱彩雲的母性心理改變了她,讓她變溫順了,也慢慢懈怠下來。


  結果,在老郭全家人到地裏割小麥時,朱彩雲拎著簡單的包袱,逃之夭夭。


  等她成功逃脫以後,郭寡婦來到兩人之前約定好的地方——村頭橋下的石頭縫裏去找朱彩雲欠她的五塊錢尾款,哪裏有錢?


  這個天打雷劈、爛心黑肝、說話跟放屁似的朱彩雲,又把人耍了!


  整整五塊錢啊,就這麽沒了!


  郭寡婦心痛她那五塊錢,後悔不該幫朱彩雲。


  可是不幫的話,之前那二十五塊錢也不會有。


  有了那二十五塊錢,她跟她的孩子確實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


  郭寡婦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朱彩雲見到了她的表哥吳大用後,不敢耽擱,連忙跑走了。


  吳大用推著一輛獨輪車,把朱彩雲裝進大麻袋裏,麻袋裏還有些稻草捆子,朱彩雲躲在裏麵,把口紮緊,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裏麵裝著個人。


  吳大用一口氣推出二十裏,等遠遠離開了河西村,才停下,讓朱彩雲出來透口氣。


  朱彩雲走出麻袋,四下看了看,見自己逃出生天,激動的抱著吳大用一頓痛哭。


  吳大用也跟著哭了一場。


  他無比詫異地盯著朱彩雲隆起的大肚子,這時朱彩雲已經懷孕八個半月,肚子很沉,乍看之下有些驚人。


  而且,眼見昔日如花似玉的情人,這時成了個肚大如籮的孕婦,吳大用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朱彩雲見大表哥的神情,抹了把眼淚,說:


  “大表哥,你放心,等我把這畜生生下來,就掐死他,扔進溝裏喂螃蟹、喂龍蝦,以後我跟你好好過日子。”


  “掐死?”


  “嗯,掐死這畜生!”


  朱彩雲說這話時,目光凶狠地盯著自己的肚子。


  要不是這小畜生,自己至於受這麽多罪嗎?

  既然老郭家的人這麽在意,那就親手毀了他。


  吳大用聽朱彩雲的口氣,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咽了口唾沫,問:


  “這,這好歹是條人命啊?”


  “他剛生下來什麽都不懂,不能算是個人,總之我絕不會留下這孽種!”


  “表妹,你要不想要這孩子,等生下來,就送給老郭家,好歹給他條生路——”


  “不行!”不等吳大用說完,朱彩雲尖聲喊道,“死也不給他們!”


  吳大用不可置信地望著朱彩雲,她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虎毒還不食子,表妹居然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都這麽凶殘!


  不過吳大用轉念想想,也許表妹說的是一時氣話,大人生氣時,隨口就要打死孩子之類的,也不見得真的就要把孩子弄死。


  一時氣話而已,等到孩子生下來,表妹見到自己生下來的骨肉,一定會改變心意的。


  隻不過,吳大用想錯了,他一廂情願地以為朱彩雲是說氣話,但朱彩雲並不是開玩笑。


  她對這孩子恨之入骨,無數次後悔當初就不該心存妄想。


  妄想著嫁給汪健,讓汪健替她遮掩。


  那汪健,根本不是個有擔當的!

  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被郭大祥一家硬生生拖走。


  如果這事換成別人,要是程雪飛當街被人搶走,薑鴻宇大概不會像汪健那樣軟弱。


  一想起薑鴻宇和程雪飛,朱彩雲就恨的牙根癢。


  她被郭大祥一家搶走以後,總覺得事情蹊蹺,怎麽那麽巧,她跟汪健去領結婚證,結果迎頭遇上郭大祥一家?

  她懷疑有人串通好的,設計了這個陷阱,等著她往裏跳?


  她問郭大祥,是不是有人偷偷通知他們,郭大祥不肯說,朱彩雲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她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郭大祥才告訴她,是小宇把她和汪健領結婚證的時間告訴她的。


  這個薑鴻宇,怎麽這麽歹毒!


  朱彩雲知道那三個人串通一氣,把自己坑了,就恨上那三個人。


  尤其是程雪飛!


  自己懷孕的消息,誰都不知道,隻有程雪飛當著她的麵說了出來。


  所以,這三個人,沒一個好東西!


  希望有朝一日,這些人統統遭到應有的報應!


  帶著新仇舊怨,朱彩雲跟著吳大用一塊逃跑。


  可是,這段時間,他們的心思都用來策劃出逃,至於逃跑以後去哪裏、幹什麽,卻沒有頭緒。


  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不管在哪,隻要不被圈在老郭家那座破土牆院子裏,哪怕要飯,朱彩雲也心甘情願!


  吳大用推著獨輪車帶著朱彩雲一直向北走,曉行夜宿,白天上路,晚上就在附近村民家裏借宿。


  但是人家一看她是個大肚子,而吳大用長的又虎頭虎腦的,不敢收留,又把他們趕走了。


  誰敢收留來曆不明的人?


  要是個行動不便的叫花子也罷了,隨便讓他在牛棚或者灶房過一夜。


  但是像這樣年紀輕輕的男女,誰知道是不是拐帶了別人的媳婦逃跑的?

  要是這孕婦突然在自家臨盆生產,這可夠晦氣的!


  兩個人借不到願意收留的人家,隻能淪落到村子周圍的土地廟或者關公廟裏捱一晚上。


  幸好現在時代開放了,之前被拆除的土地廟又建了起來,要不然真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兩個人離開家,才知道在外麵生存多艱難。


  這時,又出現了另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他們沒錢!

  朱彩雲不用說,一個字兒都沒有。


  臨走時想從郭大祥那偷點錢出來,可老郭家的錢都攥在薑蘭手裏,其他人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想偷也偷不到。


  吳大用呢,一個種地的農民,靠天吃飯,最多家裏能拿點糧食出來,但是錢是真的沒有。


  平時偶爾跟著別人幹點零工,存了幾個錢,已經為了營救朱彩雲而花光了。


  現在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


  在家裏,再窮,糧食還是有的。


  在外麵,兜裏沒錢,就得挨餓。


  雖然眼下兩個人還沒淪落到挨餓的份上,可是吳大用瞅瞅自己兜裏的錢,再看看每天吃飯的花銷,就知道支撐不了多久了。


  眼下朱彩雲又要生孩子,孩子在哪落地?

  總不能在土地廟裏生孩子吧?


  生了孩子,不得買點紅糖雞蛋之類的,給產婦補補身子?


  這麽一想,吳大用才覺得自己考慮事情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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