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我陪你去申城

  他們坐下沒說幾句話,就有人上門照相。


  葛師傅知道一到逢集時,照相館就特別忙,也不耽誤人家的事,起身說道:

  “小程,那我先走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可以去找我。”


  “行,葛師傅,等我改天去縣城,再去看你。”


  葛師傅帶著孫子走了。


  臨走時,葛英雄一改來之前輕蔑的態度,對程雪飛滿臉是笑,連聲說著“程師傅,你留步”,才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程雪飛得了特等獎的事就傳遍了整條大街。


  西埠大街就這麽長,路兩邊沒多少店鋪。


  又加上郵遞員走千家串萬戶的到處宣傳,一點事就能很快傳的人盡皆知。


  她在攝影棚裏忙著照相,就有人源源不斷地上門道喜。


  尤其聽說,特等獎有三百塊錢獎金時,都羨慕的流口水。


  其實對程雪飛來說,能得特等獎也有些意外。


  當初報名參賽,隻是一時興起。


  她這個人,有點競爭意識,在自己能力之內的,就想嚐試一下,然後盡力做好。


  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


  本來希望,也許能拿個入圍獎,或者三等獎什麽的。


  畢竟在哪個年代都不缺高手,她這點雞毛蒜皮算老幾。


  可是沒想到居然有幸拿到特等獎。


  看來自己已經完全融入這個時代,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在想什麽了。否則照片不能引起人的共鳴,就這幾張黑乎乎的東西,怎麽可能獲獎。


  隻是因為她摸準了時代的脈搏,才牢牢抓住了人們的眼球。


  到了傍晚,薑鴻宇也得知了她得獎的事。


  薑鴻宇特地在孩子快要放學時走進照相館,讓小芬幫忙去接下孩子。


  小芬巴不得趕緊找個理由離開。


  小芬走了以後,程雪飛想趁這個時間,到暗房洗個膠卷。


  可想起一旦她進了暗房,薑鴻宇也要跟著進去。


  黑咕隆咚的,薑鴻宇可能又要動手動腳。


  上次兩人在攝影棚,薑鴻宇直接把她婚紗褪了下去,讓她整個人暴露在外,每次一想到這個,程雪飛就不免臉紅心慌,後悔自己大意。


  尤其經過張春桃告狀這件事,給程雪飛提了個醒,以後要注意一點。


  不能考驗男人的忍受能力。


  萬一哪次擦槍走火,控製不住自己,再鬧出點麻煩,那她這生意還怎麽幹的下去?


  不能砸了自己的飯碗。


  她就站在櫃台邊,捧著水杯子喝水休息。


  “聽說我們的照片得了最高獎?”


  “嗯。”


  薑鴻宇坐到桌邊休息,望著程雪飛,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了不起,本來以為你隨便鬧著玩的,居然讓你得了特等獎?”


  “是啊,我也打算鬧著玩,沒想到能拿最高獎。”


  薑鴻宇聽她這麽說,笑意更深:


  “那用不用去領獎什麽的?”


  “要,來信上說,五月初要去申城領獎。”


  “你要去嗎?”


  “當然要去!”


  為什麽不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以去看看這個年代的申城是什麽樣。


  這個時候,南方的鵬城雖然被劃為經濟特區,但還在起步階段,要過兩年才會真正發展起來。


  但申城可是有著深厚的曆史底蘊,即便是在八十年代,也是中國經濟、貿易的中心。


  這時候人們都有一種共識,那就是“開大會,上京城;買東西,去申城”,所以申城的地位,是京城都無法取代的。


  幾十年後,申城會進入高速發展階段,成為中國的經濟、貿易、科技中心。


  未來,申城的房價,更是高到普通人辛苦一年都買不起一個平方。


  當然,可能連購房資格都沒有。


  而八十年代的申城,房子還不允許自由買賣,所以程雪飛很想抓住時代的機遇,先去申城看看什麽樣子。


  不過薑鴻宇似乎很不放心,問:

  “那照相館怎麽辦?”


  “我已經看了日曆,那幾天是周六周日,我先讓春生來幫我頂兩天。他已經學會了照相,早就想著大展身手,正好給他這個機會。”


  “你一個人去?”


  “嗯。”


  薑鴻宇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沒記錯的話,你長這麽大,連臨河縣都沒出過吧?”


  呃,程雪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原主真的連臨河縣都沒出過。


  不過她來了以後,去了幾次市裏。


  第一次是跟小王去買相機膠卷,第二次是帶著春生去市裏買衣服。


  想到這個,她很有底氣地說:

  “誰說我沒出過臨河縣,我還去過市裏呢!”


  “市裏離這有多遠,還不到一百裏。申城離我們這,足有上千裏,中間還要轉車,你能找到路?”


  程雪飛覺得薑鴻宇很看不起自己,冷笑了一聲:

  “我走之前肯定會打聽好的,在哪上車,在哪轉車,我提前買本中國地圖,跟著地圖走,總不會走錯吧。”


  “可是——路上不安全怎麽辦?坐火車可能會遇到扒手,坐汽車可能會遇到攔路打劫的,就算你到了申城,人生地不熟,萬一被人騙了怎麽辦?”


  薑鴻宇似乎憂心忡忡,對他來說,他真的不放心程雪飛一個人走那麽遠的路。


  他會非常惦記的。


  程雪飛舉了舉手裏的搪瓷缸子,問:

  “那你怕不怕我喝水噎死?”


  薑鴻宇沒有領會她的幽默,仍然一臉認真地說:

  “我說真的,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


  “那你的意思是,不讓我去了?”


  薑鴻宇思忖片刻,答道:

  “不,我的意思是,我陪你去。”


  程雪飛眉毛一挑,盯著薑鴻宇的臉,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就說:


  “沒必要吧,我看你最近都挺忙的,別耽誤你的時間了,我一個人去沒問題。”


  “不行,我說了,我陪你一塊去,”薑鴻宇態度很堅決,“再說,那照片上的人是我,要領獎,我也有一半的功勞,不是嗎?”


  程雪飛嘟了嘟嘴,突然笑了:


  “你真的要陪我去?”


  “當然。”薑鴻宇也笑了。


  兩人對視,彼此在眼神中偷偷交流著某種不可言喻的信息。


  此刻,他們都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


  在西埠鄉,大家都互相認識,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可一旦到了申城,人生地不熟的,誰認識他們是誰?

  那不就等於放虎歸山了嗎?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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