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夫妻吵架

  “不行,告都已經告了,哪有告一半的道理,再說,現在已經不是我告,而是革命臉親自去告了,難道要我再拉著革命臉,讓她不要告?沒有這麽辦事的!”


  “怎麽沒有?”於大榮高聲道,“你就跟革命臉說,是你誤會了,現在誤會解除,程雪飛是清白的,沒跟任何人搞破鞋,我就不信革命臉能成天揪著這事不放?”


  “不行。”


  “這事聽我的!”


  葛群花睜大了眼睛,瞪著於大榮,不可置信地問:

  “你吃錯藥了?幹什麽平白無故地護著程雪飛?”


  於大榮故意不看媳婦的臉,惡狠狠地說:

  “總之,你以後不準為難程雪飛!”


  葛群花瞪著於大榮,慢慢地,眼裏浮上一層淚花。


  她一低頭,眼淚嘩嘩地往下掉,也不去擦,就在那抽噎:

  “你個沒良心的,你犯得著為別人跟我吵架嗎?


  我告誰的狀,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這個胳膊肘朝外拐的東西。


  既然這樣,我就趁了你的心意,明天我就打包去我爸那。


  好歹我在這世上還有個爸爸,不至於被你欺負的沒處落腳,嗚嗚嗚——”


  葛群花越哭聲音越大,於大榮慌了,抓耳撓腮地說:

  “你,你好好說話,你哭什麽,讓鄰居聽見,還以為我們家有什麽事了!”


  “嗚嗚嗚——”


  “你別哭了!”


  “嗚嗚嗚——”


  “一把歲數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說哭就哭,你丟不丟人?”


  就在這時,於紅梅在門外小聲問:


  “爸,媽?”


  於大榮咬牙瞪著葛群花:


  “你看,你把紅梅都吵著了!”


  “我媽怎麽哭了?”於紅梅焦急地問,“爸,你開門!”


  於紅梅使勁敲門。


  於大榮不想開門,但又怕於紅梅敲個不停,引起左右鄰居懷疑,就幹脆下了床,把門打開。


  於紅梅披著件衣服走到床邊,見葛群花果然在低頭抽噎,她爬到床上,坐到葛群花身邊:


  “媽,你哭什麽?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葛群花見閨女來了,抱著閨女,哭的更大聲了:


  “紅梅,咱們明天就回縣城,找你姥爺,找你舅舅。不跟你爸過了!”


  於紅梅抱著媽媽,轉過頭,衝爸爸指責道:


  “爸!你到底幹什麽了!白天還好好的,怎麽晚上就吵起來了,你就不能讓著我媽一點嗎?”


  於大榮望著床上同氣連枝的母女,氣的直撓頭,幹脆到對麵之前葛師傅的房間裏去睡了。


  於大榮本以為葛群花隻是跟他說說氣話,不會動真格的。


  可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葛群花起床後也不做飯,開始打包行李。


  看樣子真要回娘家。


  於大榮原本想低頭認個錯,可是轉念一想:

  她們娘倆走了也好,正好讓閨女出門散散心,換個環境,把薑鴻宇那小子忘了。


  而且,葛群花一走,自然就不會再為難程雪飛了。


  所以,他不僅不出言相勸,反而幫著動手收拾東西。


  葛群花見於大榮也不攔著自己,更氣了,幹脆把春天的單衣都拿出來,做出走了就再也不回來的架勢。


  於大榮送他們母女出了大門,到路邊為她們攔了輛過路的汽車。


  母女倆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們一走,於大榮整個人輕鬆下來。


  行了,隻要找革命臉,把不再告狀的事一說,事情就解決了。


  可是他沒想到,他竟然在革命臉那碰了釘子。


  因為革命臉張春桃白天忙著下鄉宣傳計劃生育,平時見不到人影,要找她,隻能等下班後,到鄉政府大院後邊的宿舍找人。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個沒人住的破房子,不在鄉政府大院裏麵。


  有鄉政府大院在前麵擋著,顯得很荒僻。


  張春桃卻一點不嫌棄這房子條件差,要不是王鄉長出麵給她找房子,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之前父母在世時,張春桃住在父母家裏。


  後來父母雙雙去世,家裏的兄弟接連結婚,嫂子弟媳都有點嫌棄這個姑子。


  加上張春桃這個人太革命,人情禮節上完全是個白癡,跟嫂子弟媳的關係處理的不好,成天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後來嫂子弟媳終於不能容忍這個不通人情的姑子,妯娌幾個一合計,把張春桃轟了出來。


  鋪蓋卷也給扔到水溝裏了。


  張春桃跟嫂子弟媳大吵一架,當場斷絕了關係,發誓此生再也不認他們這家人。


  張春桃也是真的有骨氣,說不回就再也不回了,一轉身,跑到鄉政府大院,求王鄉長給她找個地方住。


  王鄉長看她無家可歸,確實不太像話,才把這間破房子騰出來讓她住。


  這一住,就住了好幾年。


  這天晚上,我們的糧站站長於大榮來到張春桃住了好幾年的破房子,看見破屋裏亮著燈,就朝破門裏走。


  卻不料,被什麽東西一絆,當場摔了個嘴啃泥。


  他從地上爬起來,在心裏大罵革命臉:


  自家門口也不知道收拾的平整的一點,活該是個沒人要的老**!


  爬起來後伸手拍門,一拍,那木門自己閃開一條縫。


  嗬,看來革命臉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沒人會來劫財劫色,幹脆連門都不鎖了。


  他用力推門,那幾塊破木板組成的門,已經快要壽終正寢,晃晃悠悠,拖到地上,不太好推。


  於大榮隻能親自動手,抱著門板往裏挪,挪開了一條通道。


  他擠了進去,堂屋的門是關著的,他幹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叫道:

  “張主任在家嗎?”


  “誰!”


  張春桃的語氣仍然很革命,仿佛在質問階級敵人。


  “是我,於大榮。”於大榮自報姓名。


  “進來。”


  於大榮推門進去。


  屋門很矮,要微微低著頭,才不會撞到門楣。


  一進門,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這——這哪像個幹部的家,哪像個女同誌的家?


  屋裏空空蕩蕩,什麽物件也沒有,就正中間一張破方桌,方桌上擺著一堆書本資料,就好像是流浪漢的臨時住所,沒有個家樣。


  於大榮望了一眼,除了頭頂吊下來的一盞十五瓦的燈泡,別的沒看到家用電器。


  連個收音機什麽的都沒有。


  四麵土牆,沒有任何遮擋。


  地麵也是坑坑窪窪,走路都能帶起一片塵土。


  這條件,讓人恍惚又回到了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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