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喝醉了

  黃博華啃完雞頭,用他油乎乎的手給薑鴻宇倒酒。


  薑鴻宇隻得陪他喝了幾口。


  他不敢多喝,怕兩個人都喝醉了,丟在這食堂沒人管沒人問的,那就現眼了。


  “感情深,一口悶,幹了!”


  薑鴻宇等黃博華仰脖子時,悄悄把酒倒在桌子底下,然後趕忙把酒盅送到嘴邊,假裝喝的一滴不剩。


  最後還要做出被酒辣到嗓子的樣子。


  黃博華一邊喝酒,一邊啃雞爪子,一邊抱怨夫妻不和:

  兩口子睡在一個炕上,他愣是對自己媳婦一點邪念也沒有。


  本來還有點心思,一看他媳婦那張臉,內心的火就全滅了。


  “你說我還不到三十歲,我怎麽就過上八十歲人的日子了!

  就是八十歲的老頭,興許對自己的老婆子還有點念想,我看她,還不如看我們家的老母豬來的親切!

  我過的一點都不幸福!”


  薑鴻宇本來還很同情他,但突然從他口裏聽到“幸福”這個文縐縐的詞,忍不住在心裏發笑。


  笑完又覺得內心淒涼。


  是啊,溫飽思淫.欲,像黃博華這種事業上小有成就、又有點文化的年輕男人,內心渴望能有個體貼的女人。


  不要求三觀多麽一致,也不要求多麽漂亮,至少兩口子能說幾句體己話,能從女人那裏得到一點關愛和滿足。


  但黃博華跟他媳婦從來沒有共同語言。


  而且鐵鳳從來不是那種溫柔體貼的女人,她性子剛猛,認死理,有時候又很沒有主見。


  有人說,婚姻對女人非常重要,結婚等於二次投胎。


  其實對男人何嚐不是如此?

  賢妻旺三代,其實何止是三代,四代也不止。


  想起黃博華婚姻不幸,再想想自己,他倒是有個好妻,可又能怎樣,自己一瘋三年,連累妻子受了那麽多苦,最後被逼的跳河尋死。


  在他的那場噩夢裏,雪飛跳河之後沒能救回來,由此釀出了多少悲劇?


  幸好自己清醒時,發現現實並沒有如他噩夢中展示的那樣。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黃博華啃完雞爪子,又啃了雞翅。


  最後將一整盤粉條送進肚子。


  那一整條鯉魚被他吃的隻剩魚刺。


  吃飽喝足後,黃博華四肢一軟,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嚕打的震天響。


  薑鴻宇無奈,隻得先把他扶回自己的宿舍。


  但黃博華爛醉如泥,根本扶不起來。


  薑鴻宇再試著馱他,可黃博華膘肥體壯,身體東倒西歪,馱都沒法馱。


  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回人武部去開拖拉機。


  天氣太冷,拖拉機很難發動,他灌了熱水,又點火烤了一會兒,才把拖拉機搖響。


  一路艱辛地把黃博華拖到自己宿舍床上,替他脫了衣服和鞋,薑鴻宇勉強跟他擠在一起。


  睡到半夜,黃博華又趴在床邊哇哇亂吐,吐的薑鴻宇也跟著作嘔。


  薑鴻宇忍著寒意,起來把嘔吐物鏟到門外,回來繼續睡下。


  黃博華又緊緊摟著他,把他抱在懷裏,薑鴻宇推都推不開。


  一推開人就直接掉下去了。


  如此勉強忍受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黃博華睜開眼,看見這陌生的環境,半天沒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睡在這?

  等他覺得臉上有些異樣,往臉上一摸,摸到臉上被抓的地方,才想起自己跟媳婦打架了。


  他懊悔不已:

  我是個幹部,怎麽能在辦公室裏跟媳婦打架?

  這下,成了人家的笑柄了!

  黃博華後悔的不是跟媳婦打架,而是為什麽要在辦公室裏打?


  回家打不好嗎?!

  他一連幾天沒有回家,而且賭咒發誓:


  “就算過年也不回去了,讓她女人自己過年去吧,她都不嫌丟人,我還怕丟人嗎?!”


  薑鴻宇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走,心想,把黃博華留在這也不是個辦法。


  就算不為別的,家裏還有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兩個年幼的孩子。


  看在老人孩子的麵子上,也得想辦法把黃博華送回去。


  薑鴻宇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兩口子之間的矛盾,但這一次,似乎是因為程雪飛起了爭執。


  鐵鳳一定誤會黃博華跟程雪飛之間有點什麽,所以才大吵大鬧。


  看來,還得請程雪飛親自出山!

  薑鴻宇來到照相館,告訴照相館的小王,如果程雪飛過來,一定讓她去人武部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一定!

  當天下午,程雪飛來照相館拿照片,聽說薑鴻宇找她,就直接騎自行車去了人武部。


  人武部的看門老頭還認得程雪飛,問她:

  “你是薑營長的表姐吧?”


  程雪飛早就忘了自己還假扮成薑鴻宇表姐的事,被老頭一說,隻能趕忙點頭:


  “對,對,我是他表姐,大爺記性真好!”


  “薑營長在營地裏訓練民兵,你過去找他吧。”


  “誒!”


  程雪飛把車停好,讓老頭幫她看著,獨自來到訓練民兵的空地裏。


  遠遠看見薑鴻宇單手背在身後,一手放在嘴邊。


  突然哨子一響,一隊民兵開始練習伏地爬行。


  程雪飛不好擅自打擾他,就遠遠站著,等他閑下來再去找他。


  站了有十幾分鍾,有民兵發現了程雪飛,朝她指指點點,薑鴻宇這才回頭,一回頭看見程雪飛,連忙把脖子上掛的哨子交給別人,自己跑了過來。


  等跑到近前,程雪飛說:


  “別耽誤你的正事,我再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沒什麽,走吧,到我辦公室裏暖和暖和。”


  程雪飛跟著薑鴻宇往辦公室走。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有事請你幫忙。”薑鴻宇側著頭去看她。


  “什麽事?”


  “到了辦公室再說。”


  薑鴻宇如今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裏麵燒著爐子,暖洋洋的。


  進了辦公室,薑鴻宇用自己的搪瓷茶缸給她倒了杯熱水。


  她脫下手套,抱著茶缸暖手。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嫌棄這是別人的杯子,小心喝了一口。


  薑鴻宇見她肯用自己的杯子喝水,嘴角微微上揚。


  “說吧,找我什麽事?”


  “博華跟他媳婦兒吵架了。”


  程雪飛一怔:

  “啊?真吵架了!”


  “看來你知道。”


  程雪飛就把那天黃博華在街上跟自己拉扯的事說了。


  薑鴻宇聽了後若有所思道:


  “難怪博華的媳婦氣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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