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重生之前

  “我不冷。”程雪飛說。


  冷是不怎麽冷,可是,這件大衣真的好暖和。


  還帶著股說不出的味道。


  薑鴻宇不管不顧,幫她扣好了第一顆紐扣,說:

  “走吧。”


  程雪飛就穿著一件與她的個頭極不相稱的軍大衣,跟薑鴻宇一起往外走。


  雪花安靜落下,落在兩人頭上和肩膀上,慢慢地,兩人肩膀上有了淡淡的白色。


  程雪飛因為頭發濃密蓬鬆,雪花落在發絲上沒有立即融化,以致頭上也白了。


  “對了,”程雪飛主動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問,“朱彩雲好像有點怕你,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麽?”


  “嗯,我打了她一巴掌。”


  薑鴻宇說這話的語氣,就好像說“今天天氣不錯”。


  程雪飛想想那個場麵,但想象不出來薑鴻宇打人是什麽樣的。


  記憶裏,薑鴻宇一直性格溫和,很少跟人有什麽矛盾。


  “她怎麽惹到你了?”


  “我跟她說,打那一巴掌是因為我表哥郭大祥,但其實,我打那一巴掌,是為了你。”


  程雪飛了然。


  這麽說,她莫名其妙地欠了薑鴻宇一個大大的人情?


  她淡淡地道:

  “謝謝,下次不用你幫我打——要打的話,我自己動手。”


  薑鴻宇沒有因為程雪飛這一句幽默而打動,他沉聲說:


  “雪飛,你肯定不知道,朱彩雲對你做過的那些,有可能會造成什麽樣的悲劇。”


  程雪飛立馬頓住腳步,側身望著薑鴻宇。


  既然薑鴻宇是重生的,那在他重生之前,必定還有另一種命運存在。


  雖然那種命運,如今已經被穿越過來的程雪飛改變了,但程雪飛仍然有點好奇。


  她好奇在薑鴻宇重生之前的那個命運裏,她和孩子還有父母,是怎樣的人生。


  但她又不好直接問,隻能旁敲側擊,故意問:

  “能造成什麽樣的悲劇,她一個小人物,無權無勢,難不成要直接跟我動刀動槍?”


  薑鴻宇也停下步子,目光深邃地盯著程雪飛,過了很久才說:


  “她的確無權無勢,也不會拿真刀真槍跟你拚,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上次跳河,如果沒有醒來,會怎麽樣?”


  程雪飛怔住了:

  原來是那次跳河。


  在薑鴻宇沒有重生的命運裏,她跳河之後,應該沒有被救醒,當場死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想想家玉家寶兩個孩子,變得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隻跟著爺爺生活,會變得多麽淒惶。


  難怪薑鴻宇會告訴她,家玉家寶將來可能走向歪路。


  試想一下,沒有母親疼愛,沒有父親管教,唯一可以依靠的爺爺如果沒能活到他們長大,這兩個孩子如何能長大成人?


  兩個孩子,必定一生悲劇。


  再想想她自己的家人,就她爸爸程發達那個土匪脾氣,當時薑蘭上門來找人,程發達能直接提著殺豬刀去砍人。


  這樣暴烈的性子,如果親閨女被人害了,他怎麽能忍的下這口氣?

  說不定會真的提到把害自己閨女跳河的人砍了。


  現在正是嚴打的時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過錯,都能抓起來勞改,要是程發達真的殺人,哪怕殺人未遂,也逃不過嚴打。


  程發達若出了事,她的大弟弟程立夏必定不能繼續讀書,明年也不能參加高考。


  那弟弟寒窗苦讀十幾年,全白費了。


  還有她的母親劉娥,原本就生性膽小怕事,家裏發生了這種變故,往後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一輩子被大娘和二大娘欺壓。


  所以,如果程雪飛死了,會直接造成好幾家人、好幾代人的不幸。


  一想到這,程雪飛頓覺渾身冰涼。


  這軍大衣也不暖和了。


  薑鴻宇見她久久不語,好像受到什麽驚嚇,又換了副輕鬆的語氣,說:

  “雪飛,沒事,幸好你活的好好的。”


  程雪飛回過神來,目光遊移片刻,點頭道:


  “鴻宇,你打的好,朱彩雲那一巴掌,打的一點也不冤枉!”


  “走吧。”


  兩人出了學校大門,朝政府大院走去。


  因為外麵下雪,路上沒什麽人。


  隻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仍然固執地扛著杆子,杆子上還插著十幾串糖葫蘆。


  程雪飛朝那糖葫蘆望了一眼,薑鴻宇立馬問:


  “買幾支?”


  “買四支吧,給我爸爸媽媽也一人一支。”


  “你不吃嗎?”


  “我不愛吃酸的。”


  薑鴻宇隨口說了一句:

  “我記得你以前挺愛吃酸的。”


  說完,他沒多想,走過去買糖葫蘆。


  買下四串糖葫蘆,兩人再次在雪中往前走。


  程雪飛把心思從重生之前的悲慘命運裏抽離出來,問:


  “對了,朱彩雲跟汪老師,你怎麽看?”


  薑鴻宇微微歎息一聲:

  “汪老師之所以這麽多年沒結婚,肯定是心裏還惦記著朱彩雲,所以,他們昨天才剛見麵,今天就變得好像分不開似的。


  不過,我奇怪的是,朱彩雲為什麽這麽火急火燎的找汪老師複合。”


  “對啊,就算她決定離開郭大祥,朱彩雲還有大表哥,說不定還有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五表弟,為什麽這麽著急找下家,這不科學。”


  兩人誰也沒有想出什麽。


  又走了幾步,程雪飛突然停下來。


  薑鴻宇回頭,問:

  “怎麽了?”


  程雪飛冒出一個很荒唐的想法,瞪著薑鴻宇問:


  “朱彩雲不會是——”


  “不會什麽?”


  “不會是懷孕了吧?”


  對這種事,女人往往特別敏感。


  薑鴻宇愣住了:“——?”


  程雪飛道:


  “如果一個女人急著找下家,大概率是突然懷孕了,給孩子找爹。


  現在流產沒那麽容易,一旦去醫院流產,又要開證明,又要親屬陪同,立馬鬧的人盡皆知.

  所以也許朱彩雲懷孕以後,怕下半輩子就此毀了,幹脆找個人接手。”


  薑鴻宇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對女人的事不了解,自然不會想到這。但聽程雪飛這麽說,也覺得是這種情況,他問:

  “但是,孩子是誰的?”


  “反正不是汪老師的。”


  汪老師突然喜當爹了。


  程雪飛又在內心同情起這位老師,她繼續說:

  “想知道孩子親爹是誰很簡單,最近朱彩雲在哪?”


  薑鴻宇嘴巴微張,發出幾不可聞的“啊”的聲音:


  他知道孩子親爹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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