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攤牌前夕
“人呢?”
沈故淵目睹空空蕩蕩的偌大宅院,握著冰冷利劍的手壓製不住怒火。
唐景瑜誤以為沈大人懷疑自己謊報消息,連忙解釋“剛才瑤光公主真的在這兒!”
瞧著沈故淵鐵青的臉,秦青心叫不好,忙不迭幫腔道“本郡主可以做證。”
其實他們兩人誤會沈故淵了。
當與前幾處宅院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內景映入眼簾,沈故淵已全然信了唐景瑜的話,此刻不過是惱怒自己落後一步再度撲空!
“多謝二位,沈某先行一步。”
這句道謝說得真情實意。
沈故淵一拱手,麵容冷峻,回身招呼暗衛搜查每個房間,如此倉皇搬離定會遺漏什麽。
“誒誒……”
唐景瑜一懵逼,伸手想叫住沈大人,卻被一旁的秦青暗中揪了一下。
他吃痛倒抽一口氣,“你幹啥啊?”
你還是不是女人,能不能溫柔點啊!
秦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閉嘴,呆子!”
她早看出來了,沈故淵顯然沒心情管蠱毒的事,估計這人一門心思撲在瑤光公主身上。
嘖嘖嘖,沈故淵也是個奇怪的人,心悅公主還退婚。
而這邊沈故淵憑著直覺,走向一間暖閣。
腳步落在木製樓閣走廊,吱呀晃動,他路過窗戶,鼻間拂過一抹熟悉的味道。
沈故淵眼眸閃動,立馬一頓,推門而入。
華麗無比的內置,檀木桌前精巧的妝鏡盒半開,一隻混在珠光寶氣首飾裏的儉樸銀製簪子格外顯眼。
是長歡的簪子!
他生硬的麵容線條微不可查地柔和些許。
將失去溫度的簪子握在掌中,不自覺用指腹摩挲細滑的簪身。
綢黑的長睫遮住了沈故淵眼底的複雜情愫。
未幾,突然來報的暗衛打破了一室沉寂。
“主子,在一間暗室的地磚上發現了字跡。”
聞言,沈故淵收起五味雜陳的思緒,立馬趕去現場。
昏暗的房間內刑具俱全,嵌入粗糙潮濕避免的鉸鏈滿是掙紮的血色痕跡,一股異香彌散四周。
“是喬門覓香!”
唐景瑜驚呼,原來他死皮賴臉沒有走,偷偷摸摸強拉著秦青混了進來。
沈故淵回首,神情凝重,也沒功夫計較唐景瑜自作主張,他聲音低啞,“你確定嗎?”
唐景瑜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皺眉道“以唐門的聲譽擔保,我確定。”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秦青思考了一會頭都大了,崩潰地問出了所有人的共同的疑問。
又是瑤光公主失憶,又是喬門傳人疑似被囚禁,加上蠱毒肆虐……
冰山一角逐漸顯現,讓人膽戰心驚,這幕後之人下了多大一盤棋!
沈故淵無言走向被七零八散的茅草掩蓋的地磚,緩緩蹲下身,撥開一看。
青石磚頭之上,有人用指甲生生摳出歪歪斜斜幾個字。
刑天盟清柳巷。
沾滿血色的破碎字體充滿莫名恨意偏執。
隨後湊過來的唐景瑜與秦青同時麵色一凜,不約而同覺得得馬上去往這個地方!
不待他們兩人提議,沈故淵動作極快,一聲令下,“留幾人繼續搜查這座宅院,其餘人隨我去清柳巷。”
果然是白雲司!
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
前幾日暗衛才扒出白雲司刑天盟東家的身份。
沈故淵俊美的臉陰沉得駭人,他沒想到白雲司野心以及背後勢力如此之大。
聯想到之前聽說刑天盟幫助雀隱樓的人逃離太後抓捕,他麵容又冷下幾分,原來從那時白雲司便沒安好心!
唐景瑜和秦青跟在後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沈大人為什麽突然動怒。
幾人還未踏出庭院,天邊嗖嗖刺箭帶火射了過來。
“小心!”
唐景瑜大驚失色,猛縮的瞳孔映出密密麻麻的火光,他將秦青撲倒在馬車旁邊,背後布料不慎被燒出一個窟窿。
素來警覺的沈故淵抽出軟劍劈落狠戾帶風的長箭,總是不敵密集又無休止的利箭。
他嗬退意欲強攻的暗衛,“你們先行去清柳巷。記住隱蔽行蹤!”
暗衛麵麵相覷,遲疑片刻,悉數趁夜色離開。
沈故淵吃力地抵擋火箭,身後宅院受到波及燃起火光,不一會便蔓延濃煙。
“沈大人!進馬車!”
唐景瑜費力掩護秦青上了車,轉而焦急地衝沈故淵喊了一嗓子。
而後者因此分神又加上體力消耗巨大,竟讓一隻利箭有機可乘。
胸口一痛,沈故淵腳步踉蹌一下,灼燒感混雜著利器蠻橫插入的撕裂痛楚格外清晰。
“沈大人!”
“主子!”
唐景瑜顧不得自己上車,憂心忡忡又幫不上忙,從著火宅院衝出來的暗衛則閃現掩護沈故淵。
一道道燃著火焰的箭矢立破萬鈞劃破夜空,天行者看著那群人手忙腳亂,不屑一笑。
“把唐門的人帶走。”
他轉身吩咐一句,便隱入夜色。
“是。”
刑天盟的人手趁沈府人亂作一團,強行綁走了唐景瑜和秦青。
兩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沾滿迷藥的濕布握住口鼻,暈了過去。
等沈故淵等人發覺箭矢逐漸變少,天色泛白之際,此地隻餘宅院一片焦土。
“唐景瑜和郡主呢?”
沈故淵回過神來臉色冷峻,氣血翻湧,捂著胸口傷處的手不正常地顫抖。
“主子,他們………主子!”
暗衛還沒稟報完,就見自家主子忽然半跪撐著地,立馬一驚。
“我沒事……”
沈故淵擺擺手,話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
與此同時。
“不不不!”
慕長歡滿頭冷汗驚醒,一下坐了起來,腦子一片混沌,她呼吸急促,心跳極快。
睡夢中陌生模糊的男子身影一直困擾著她。
捂著胸口,慕長歡心神不寧,不自覺抿著下唇,蹙起嬌眉。
為什麽那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如此熟悉?
而且,還讓她安心又想念。
但每次一夢見他,便是生離死別抑或求而不得。
慕長歡百思不得其解,愣愣看著床簾,平複思緒。
“長歡,你醒了?”
伴隨著推門聲,溫潤儒雅的關切聲音傳來。
慕長歡一抬眸,混亂的大腦更加亂七八糟,昨晚荒繆又可笑的記憶閃現腦海。
一襲纖塵不染白色錦衣的白雲司絲毫沒有自覺,恍若昨日之事全然沒有發生,他微笑著坐在床榻旁,柔聲向慕長歡介紹。
“為夫知道你近日噩夢連連,給你請了一位有名的大夫。”
說話間,白雲司回頭眼神變為冰冷,朝秋韻淡淡命令道“過來。”
臉帶麵紗的秋韻破例被準許沐浴更衣,理由是怕她蓬頭垢麵衝撞瑤光公主。
慕長歡警惕地看著兩人,往床榻內縮了縮,“別再演戲了!”
她衝著道貌岸然欺騙自己的白雲司一通嬌斥,“不管你有什麽目的,大可不必裝作對我多深情!惡心!”
一句句話刻薄刺骨,如同一下一下朝白雲司心窩最脆弱的地方戳。
他微笑僵在嘴角,纖長的睫毛微眨,掩去一抹受傷的神情。
“我沒有裝。”
聲音鄭重而沙啞,壓抑著翻湧的情感。
眼前氣質清澈而凜冽的男子,低著高貴頭顱,絕色溫潤的麵容浮現令人心疼的沮喪,精致狹長的雙眸水光瀲灩,藏著綿綿深情。
可慕長歡不會心軟,她憎惡欺騙,更加不能容忍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現在,要麽你放我走,要麽……”
“長歡,我們還是先讓大夫看看吧。”
白雲司驟然臉色一變,抬頭笑得溫雅,渾似忘記前一刻的不愉快。
被打斷的慕長歡眼底防備更深,拉了拉被褥,企圖離兩人更遠一些。
在旁邊看了許久戲的秋韻算是咂摸出味道了,她看白雲司的目光嘲諷裹雜著不恥。
可惜她如今身不由己,在白雲司隱晦的威脅眼神下,秋韻不得已強行按住慕長歡的手腕把脈。
“你幹什麽!放開我!”
慕長歡掙紮的很厲害,但武功全失的她並沒有什麽威懾力。
“長歡聽話,很快就沒事了。”
白雲司目光繾綣,骨節分明的手親昵撫摸著慕長歡的青絲,動作曖昧又詭異。
映襯著他埋藏眼底的偏執,畫麵讓人頭皮發麻。
慕長歡自然反抗得更加奮力,但毫無用處,反而激起白雲司陰沉駭人的占有欲。
站在旁觀者角度的秋韻心一驚,她沒想到白雲司竟然對瑤光公主執著到這種程度。
而且……
秋韻眉頭一皺,指腹傳來的脈搏跳動節律不像鎖情蠱失效的體征。
那為何白雲司會說瑤光公主記起了往事?
沒有額外情報信息參考的秋韻,最終選擇明哲保身,如實交代。
白雲司聽著她的耳語,心裏一喜,思及昨夜長歡見過外人,頓時有了計較。
好你個唐門三番五次壞我好事!
白雲司眼眸暗沉,已經將唐景瑜與其同夥列入黑名單。
重新縮回被子中的慕長歡心七上八下,她目不轉睛盯著小聲耳語的兩人,一種未知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白雲司為了去除慕長歡有關自己的負麵記憶,竟讓秋韻配了加強鎖情蠱的藥方,報酬就是讓她與齊秋相見一麵。
秋韻欣喜若狂,也顧不得懷疑白雲司所言真假,連忙去後房找筆墨紙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