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朝堂對峙
城郊一處清閑雅居。
白雲司一襲月牙白袍,玉冠束發,淡然靠著窗邊,伸手接住飄落的櫻花。
他端起紫瓷茶杯,淺淺呷了一口,唇瓣稍顯濕潤,眼尾一抹入骨風情,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說吧,什麽事?”白雲司早習慣有人看自己看呆的事。
也就長歡算個意外吧,他不自覺嘴角帶笑。
一旁被驚醒的下屬惶恐低頭,連忙請罪,“主上……”
“行了,說事。”白雲司對別人可沒那麽溫柔,語氣不耐。
“是,”下屬額角浮現冷汗,“沈故淵得到瑤光公主被幽禁的消息,回皇城了。”
白雲司手一頓,意味不明道“他可真是關心慕長歡。”
屬下戰戰兢兢不知怎麽接話,隻覺主上周身氣壓降了許多。
往日最喜愛的杯盞被白雲司隨意扔矮桌上,他整了整衣袖,麵色不虞,“把秋韻給我招來。”
“是。”屬下雖摸不清主上意圖,但是連忙稱是,然後飛快退出房間。
氣氛過於窒息壓抑。
下屬的背影就像有惡鬼追他似的。
白雲司不知在謀劃什麽,讓新入組織擅長製毒的秋韻在會軒居待了兩柱香。
……
時間過得很快,快到早朝的點兒。
天剛蒙蒙亮。
天政帝眼底暈青,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旁邊的大太監觀鼻觀心,謹慎做好份內的事,生怕觸怒龍顏。
忽然一位麵生的宮人在天政帝耳旁低語幾句,天政帝肉眼可見容光泛發。
“沈愛卿回來了?”
“是的。”
隨著再確認一次,天政帝喜形於色,旁觀者清他早看出沈故淵是向著歡兒的。
天政帝摩挲扳指,思量著。
待會在朝堂之上,可就不是自己孤軍奮戰了。
他心底稍稍放鬆些許。
不一會。
天政帝已在正殿高坐,底下是分列而立的文武百官。
今日早朝需要商議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先由各官各部匯報日常情況。
站在文官之首的沈故淵麵上風輕雲淡,指尖卻不停劃動圭臬牌,視線也不時往殿門瞅。
心心念念的慕長歡遲遲未出現,沈故淵心中擔憂就在一點一滴累聚。
好在天政帝也想快點切入主題,正清清嗓子,準備提瑤光公主,就被外麵太監刺耳的通報聲打斷。
“恭迎太後——!”
文武百官皆麵麵相覷。
這是鬧哪一出?
沈故淵隱在群臣之中,眼神不善地盯著邁步而入的太後。
種種收集的證據指名,借林楚楚的手幹醃臢事的人就是當今太後!
太後穿著往日祭祀規格的絨裙縐衣,麵上高傲,完全不管群臣不讚同的表情。
“意圖謀反的人是當朝公主,哀家自然要來主持公道。”
渾身貴氣逼人的太後抬眼,動作拿捏反問上位者,“你說是吧,皇上?”
終在輩分被壓了一頭,天政帝隱忍握拳,咬牙道“母後說的對。”
既然天政帝都開口了,群臣也不敢提什麽意見,畢竟犯事的確實是宗族公主,太後要來也無可厚非。
沈故淵全程沒開口,隻是看太後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件死物。
太後倒是滿意群臣和天政帝的反應,仍舊端著姿態要了一個禦座。
“那就開始吧,帶囚犯慕長歡。”
撫了下玉鐲,太後搶先開口,並沒感覺什麽不對。
這個稱呼成功讓天政帝和沈故淵皺眉。
但兩人自知最好不要替慕長歡辯駁,否則一會有偏袒嫌疑。
一道聲音出乎意料響起。
“瑤光公主罪名還沒證實,公主頭銜亦未褫奪,太後不宜如此說。”
蕭平關出列,不卑不亢敘述道,渾然無視英國公氣急敗壞阻攔的眼神。
“哦?”太後被公然反駁,臉上掛不住,卻也不好發作,“那就帶瑤光公主上來吧。”
最後一句話是活生生從牙縫擠出。
她暗自斂了怒火,還是辦正事要緊。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後不悅,但一根筋的蕭平關隻當太後接納了他的意見。
一旁的英國公差點沒氣背過去,自己怎麽有這麽愚笨的兒子!
沈故淵卻是和天政帝雙雙詫異蕭平關異常的行為。
不,應該說,沈故淵眼中還多幾分對情敵的警惕。
這邊暗潮湧動,慕長歡倒是悠哉悠哉跟著太監上了殿。
她一襲紅衣似火,嬌縱張揚依舊,似乎看不出即將淪為階下囚。
沈故淵好笑自己擔心慕長歡,明明人家日子過得滋潤得很,瞧這一副貴公主的做派。
耀眼囂張,又嬌豔可愛。
他偷偷斂去深色眼眸中的驚豔與脈脈深情。
不可否認,蕭平關見如此模樣的慕長歡心漏了一拍,有什麽情愫在暗地生根發芽。
上麵一道故作威嚴的聲音吸引所有人注意。
太後很明顯看不慣慕長歡泰然的模樣,沉聲道“毫無規矩!上朝堂穿得這般不得體,看來你還沒認清楚自己的處境!”
“來人,上刑具!”太後存了心思想慕長歡吃苦頭。
底下善於巴結的老油條心裏明了,一會要想攀上太後,這隊就得站對。
泛著寒光沾著常年洗不淨的褐色血跡的各種刑具呈了上來。
沈故淵則是臉色一變,天政帝更是側身好言相勸,連蕭平關都不顧英國公的暗示想出列講話。
慕長歡麵色如常,倒是驚訝沈故淵怎麽回來了,而後她幽幽從衣襟掏出個什麽,舉起示眾。
“這是先帝賜予本公主的免死金牌。”
此言一出殿前頓時鴉雀無聲,天政帝既而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先帝瞧著尚在繈褓的歡兒投緣,一時興起賜了這牌子。
過太久了,天政帝都把這事忘了。
群臣裏年紀最長的禦史官,吹胡子瞪眼道“謀逆之罪可不是免死金牌可以抵消的!”
開國律令可是寫得清清楚楚。
“本公主當然知道,”慕長歡莞爾一笑,“但這位老人家別把話說這麽死,本公主罪名可還沒定呢。”
禦史官被噎住。
沈故淵捕捉到慕長歡惡作劇成功的狡黠,心底一片柔軟。
“本公主隻是想用這令牌免去刑訊之苦,不過分吧。”慕長歡一副我已經虧了的表情。
連蕭平關都被她生動的小表情逗笑了。
天政帝更是寵溺看著得逞的慕長歡。
“好。”太後氣得差點揉破手絹,咬牙切齒道,“哀家就看你接下來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帶證人!”
看見西門飛雪走進來,慕長歡哪還有什麽不清楚。
天政帝也目光陰冷,沒想到青字堂主居然是奸細。
西門飛雪不知出於什麽緣由,不敢抬頭,隻是幹巴巴講之前的話,又當著文武百官說了一遍。
太後得意道“都聽見沒,如今證據確鑿,還不快關押慕長歡!”
沈故淵已經摸清楚底細,上前一步正色道“太後言之過早了。”
“你什麽意思!”太後一早被打兩次臉,火氣哪能憋得住。
沈故淵不是怕事的人,有理有據道“請問太後還有其他證人嗎?並且若這位西門飛雪真是雀隱樓的人,怎麽到現在了,一個雀隱樓的人都沒抓住?”
他邁步走到朝堂中央,朗聲道“光憑來路不明者的一麵之詞,就能給當朝長公主定罪,是不是太過荒繆了?”
“誒,太後先別氣,”沈故淵溫和笑了笑,出言卻如三月寒風紮人得很,“若瑤光公主就這麽不明不白蒙冤,那在下胡謅個江湖組織,是不是也能讓……”
他纖長如玉的手先指向太後方向,成功讓後者黑臉,而後他虛晃一槍,對準了旁邊虛偽的路大人。
“……讓路大人丟了官銜。”
“說什麽呢你!”瘦得尖酸刻薄的路大人漲得臉通紅,滑稽極了。
而路大人人緣不好,麵對如此喜感的場景,朝堂湧起一陣哄笑。
慕長歡也忍不住笑出聲,對沈故淵頗有改觀,心底還彌漫絲絲甜意。
理智卻一直叫囂著,不要自作多情。
可眼前的沈故淵的行為,讓慕長歡找不出其他理由,或者說潛意識不想找。
說蕭平關不通人情世故吧,他此刻又福至心靈看出慕長歡對沈故淵態度軟化,心著實悶悶的。
蕭平關鬼使神差不願看沈故淵一個人出風頭,再度冒著氣死英國公的風險,出列附和道。
“臣也如此認為。若太後執意相信此人,恐怕會遭到天下人嗤笑。”
英國公簡直一口氣沒上來,你不是平日口才木訥嗎?怎麽在這件事上,就開始伶牙俐齒了!
慕長歡是真的吃了一驚,蕭平關日常為了林楚楚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才是常態,怎麽突然轉性了。
上麵的太後臉色已經不能用差來形容,氣得直發抖,不停拍扶手,“反了!反了!”
見局勢已定,天政帝此刻則理所當然作壁上觀,心底暗笑,歡兒厲害呀,讓兩位文才武將爭先維護。
而且這兩人先前明明完全不樂意和歡兒的婚事,這才短短幾日啊,嘖嘖嘖……
懷著一顆老父親的心,天政帝已經在腦海裏比較沈故淵和蕭平關做駙馬的優劣了。
等幾人辯駁一段時間,天政帝假模假樣問群臣態度。
不出意外,文武百官過半讚成目前證據不足定罪。
太後聞言血壓驟升,幾乎當場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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