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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葯

  深夜,御書房。

  白雲司藏著不耐煩,配合安撫定川王。

  「王爺,你入京舟車勞頓,還是先歇息吧。」

  一雙盈盈秋水又冷清惑人的眼眸看過來,定川王骨頭都酥了。

  「好好。」

  他本想再陪眼前強裝堅強的冷清美人片刻,但瞅見其眼角流露一絲疲乏,便心疼地改了口,「雲司,你也要好好休息。」

  有些厭煩定川王磨磨唧唧,白雲司不好發作,長眸微眯,僵硬一笑,「多謝王爺關心。」

  定川王全當他還在硬撐,張張嘴想說什麼,看著白雲司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色錦衣上,只稍微用一條素色綢帶把前面的頭髮束在腦後,全身散發著清雅溫潤的氣息,極薄的嘴唇淡而透明,恍然寒月上仙,高不可攀。

  他一時看得入神,竟忘了抬腳離開。

  這廂白雲司忍耐也到了極限,正思索一不做二不休謀殺定川王后,其舊部叛亂的幾率。

  「陛下,抓住一個來歷不明的刺客。」

  突然,殿外傳來通報聲。

  從某種意義上阻止了一樁慘劇的發生。

  完全不知道自己死裡逃生的定川王見白雲司皺眉走了出去,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放開!」

  冥厺被封了經脈,面對侍衛的壓解毫無招架之力,他冷著一張臉。

  身著一襲夜行衣,站得如松般筆直,彷彿他不是受困此刻,而是一位倨傲俠客。

  旁人不認識他,白雲司可對冥厺不陌生。

  刑天盟在太后施難雀隱樓時,白雲司早把這個殺手組織內部人員調查得清清楚楚。

  不言而喻,冥厺出現在皇宮,不是為瑤光公主而來就是為了天政帝。

  白雲司眸光冷如寒潭,寂靜森然,他邁步走過去,紆尊降貴道:「想活命就說明目的。」

  他白色身影背對殿門,為的就是遮擋定川王探究的視線,維持自己的人設。

  冥厺不知道眼前的狼子野心的東西的心思,但瞟見定川王,心下有了幾分計較。

  他故意試探道:「我來看我家主子不行嗎!你對瑤光公主是何居心,竟然軟禁我家小主子!」

  冥厺一副看禽獸的表情,讓不遠處的定川王生出狐疑,他聽不清這刺客念叨什麼,但隱隱聽見瑤光公主四個字,神色陰沉幾分。

  他接到的密函可說了,此前慕長歡強迫白雲司入公主府,供她取樂。

  「雲司,怎麼回事?需要本王幫忙嗎?」

  定川王緊了緊嘴角,綳起肅然的線條,走上前為瘦削的白雲司披上兔絨披風,並且關切詢問。

  忽然被柔軟暖和的絨毛環繞,白雲司一愣,片刻后才像恢復正常道,「不,我自己能解決。」

  冥厺要是落在拷問經驗老道的定川王手上,不出三日,便必定橫著進,豎著出!

  況且,自己經不起考究的洗腦也會更加站不住腳。

  想到這兒,白雲司臉上好看極了,變幻莫測。

  這邊定川王雖鍾情白雲司,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瞧出古怪。

  白雲司抵觸他了解情況的態度本身就很可疑。

  「本王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做點什麼怪可惜的,你說是吧,雲司?」

  定川王幽幽說道,語氣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情緒。

  白雲司心底一緊,暗自蹙起眉頭,狠狠剜了眼悠然自得的冥厺。

  後者挑釁一笑,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氣勢不能輸。

  白雲司又不咸不淡看了冥厺一眼,活像看一個笑話。

  而身居高位,難免多疑的定川王則在等待一個回答。

  他眸底情緒輪轉,手指尖不禁深深掐勁裝衣袖。

  半響。

  「王爺想做什麼便做吧。」

  可能礙於旁人在場,白雲司沒有使用兩人獨處時謙卑的自稱。

  他回頭微微一笑,如春風化雨,儒雅恬淡又不失貴氣,獨獨沒了定川王想找的心虛。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定川王不解,卻又鬆了一口氣。

  沒人喜歡欺騙,特別是被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兒欺騙。

  白雲司趁定川王分神,掩耳不及迅雷地點住冥厺啞穴。

  這小王八羔子!

  冥厺眼睛瞪得大如銅鈴,氣惱得能噴出火來,嘴卻不能言,只能眼睜睜看著白雲司吩咐太監將自己送入天牢。

  「再有要緊的事也比不過身體重要,」白雲司剔透墨色的眼眸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他似乎埋怨地關心道:「王爺還是先下去睡一覺,這刺客一時半會又死不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心上人誰能頂得住?

  定川王剎那間什麼猜疑都拋到九霄雲外,即便在殿外吹著冷風,心底也暖洋洋的。

  「都聽雲司的。」

  言辭間透露著大男子主義自以為是的寵溺。

  白雲司眼眸閃過一絲嫌惡。

  而一旁兢兢業業待命的大太監聽見塞外手握重權的王爺如此親昵地稱呼新帝,眼睛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聯想到新帝舊時曾迫於形勢當過清倌,大太監拿拂塵的手不受控制一抖,心中大駭。

  不得了,不得了。

  這邊白雲司才沒空管無關輕重的太監心思,他剛送走定川王,英國公又見縫插針找了過來。

  白雲司臉快黑成鍋底,這大半夜,有完沒完!

  可英國公明顯頭硬,一把老骨頭擦擦冷汗,愣是耗著新帝說完緣由。

  「陛下,求你救救犬子吧!」

  他老淚縱橫,跪著扒拉白雲司衣擺,卻被無情躲開。

  「到底什麼事!」

  缺覺使人暴躁,白雲司也不能免俗,他揉揉太陽穴,眼底儘是煩躁。

  最近與日俱增的威壓,初具帝王氣魄,壓迫感十足。

  英國公內里怵得慌,可沒一會又心一橫,知道自己要是求不來解藥,回府自家夫人絕對會鬧翻天。

  他半是惦記蕭平關剩餘價值,半是心煩自家夫人要死要活的哭嚎,也豁出去老臉了。

  「陛下,林楚楚這毒婦竟然對我兒下藥!用自己的血入傀儡戲,騙我兒吃下!」

  英國公見上位端坐的白雲司毫無反應,心裡一咯噔,再接再厲聲淚俱下道:「那我兒的性命豈不是和林楚楚這毒婦綁在一起了,這怎麼能行啊?」

  喬秋生前還未來得及說的傀儡戲另一種用法便是當做共生的藥引,服用者與入葯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事倒是秋韻入刑天盟時,無意間調笑時提起過,白雲司也沒入心,讓天行者照規矩記下后束之高閣,便沒深究。

  可林楚楚、英國公是怎麼知道的?

  白雲司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滴水不漏。

  「想讓本帝出手,就說詳細點。」

  「是……是。」

  只要這上面的人願意聽,英國公哪有不說的道理。

  他伸出冬裝厚重長袖,略顯笨拙地擦拭額頭沁出的冷汗。

  原來幾個時辰之前,英國公一回府,迎面一陣腐臭夾雜血腥味,直沒把他隔夜飯熏吐了。

  正當他想訓斥下人詢問原因時,後院傳來尖叫嘶吼聲,一片嘈雜。

  英國公心裡突突,納悶今晚怕不是鬧鬼了。

  他極為惜命地招集一群軍部武力高強的侍衛,才試探著前往詭異聲音產生的地方。

  還沒踏入院子,就見一位衣衫不整的丫鬟驚慌失措竄了出來,嘴裡不停念叨著:「殺人了!」

  不待英國公叫住她,丫鬟驚慌過度地暈死過去,頸脖間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牙印。

  細看之下,竟將丫鬟後勁旁撕咬下半邊肉,殷紅血色浸濕其背,故方才迎面沒發覺她受傷。

  眾人臉色沉了下了,其中一個侍衛細心地探了一下丫鬟鼻息,而後神情複雜。

  死了。

  英國公嚇了一跳,連忙縮在侍衛隊伍後面。

  「你們進去看看!是妖是鬼,今晚也不能在我英國府作祟!」

  侍衛不敢違抗命令,紛紛對視一眼,壯著膽子結伴走了進去。

  忽然,一道高大而兇狠似猛禽獸的身影撲倒落單的侍衛,喉間不斷發出咕嚕怪響,在銀色月光下格外駭人。

  侍衛還沒來得及驚叫,英國公率先震驚失態,「逆子你在幹什麼!」

  被高聲嗓音吸引,那道身影緩緩抬頭,用打量獵物的眼光掃視英國公,猶如一頭凌厲凶禽,讓人止不住發顫。

  這般,他容貌也同時徹底顯露。

  是蕭平關沒錯!

  暗淡月光下,他冷峻的臉龐更添一分凜冽野性,深黑雙眸早已失去聚焦,薄唇旁是可疑的血跡,先前缺失的左臂竟完好如初。

  這一切顯得格外詭譎。

  英國公愣在當場,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這種癥狀有幾分相似淮陽城的怪物。

  還沒待英國公有所反應,蕭平關渾似對身下獵物更加感興趣,抬手下壓生生捏碎了侍衛頭顱。

  四飛迸濺的血肉腦漿,讓人想尖叫又嚇得失聲。

  英國公臉頰一熱,竟被飛射的血跡擊中,他背脊發涼,顫抖的腳像扎了根,無法邁出一步。

  嗅了幾下失去生命跡象的獵物,蕭平關倒是興趣缺缺,他彎曲弓背,有幾分神似豎瞳的眼眸環視一周。

  就在英國公感覺凶多吉少時,破空傳來一道呵令,「林楚楚,你休想借葯為非作歹!」

  話音剛落,樹葉狀暗器橫空而來,在英國公驚異的眼神中擊中暗處的林楚楚,後者直接肩部衣襟染紅昏死過去。

  奇怪的是,方才如有神助的蕭平關毫無預兆跟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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