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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確認

  雀隱樓。

  「已經第二天了,妦緲前輩也該醒了。」

  唐景瑜站在床前,心裡七上八下,咬牙撓撓後腦勺想不通里就。

  冥厺未語,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床榻上睡得不安穩的妦緲。

  守夜時,她嘴角還不時念叨些聽不清的字句,額頭積滿冷汗,卻一點睜眼的跡象都沒有。

  絲綢布簾掀起,又走進來一人。

  「沒事的,」秦青在一旁突兀開口,引得兩人同時看了過來,她有些尷尬,清清嗓子道:「在英國府這些日子,我大概了解一點。」

  好似為了證實言語可信度,秦青走上前掀開妦緲衣袖,露出傷口猙獰的小臂。

  「你們看,開始癒合的傷口沒有泛黑。刑天盟培養不死士兵的時候我全程看過。」

  她指著長出粉色嫩肉的深可見骨的抓痕。

  回憶起那段血腥作嘔的片段,秦青臉色表情卻又些不對勁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青一番話起效果了,兩人同時心放下許多,終日緊繃的神經勉強得以休息。

  「那你不早點說,讓爺白擔心這麼久。」

  瞧見她慘白的臉,唐景瑜心頭不舒服,毫不溫柔地揉把一下秦青的頭髮。

  早晨好不容易靠自己梳好的髮髻瞬間不能看了,秦青愣了須臾,而後火山爆發。

  哪還記得什麼刑天盟、傀儡戲。

  「唐!景!瑜!」

  「誒誒,未出閣的女子不能這麼暴躁。」

  看她炸毛,唐景瑜嘴角揚起,一邊裝作一副害怕的模樣繞柱子跑,一邊還戲謔地挑釁秦青。

  可把堂堂郡主氣得夠嗆。

  冥厺抬眼看了兩小輩一眼,放鬆下來的心情也不錯,他搖搖頭笑了笑。

  這是一對歡喜冤家呀。

  久經江湖,毒辣的眼光早瞧出唐景瑜作弄秦青的目的。

  嘖嘖嘖,可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唐景瑜和秦青玩鬧累了,連連求饒,秦姑奶奶才肯放過他。

  坐在凳子上,他後知後覺才問了句,「冥前輩,你為何不問秦青關於英國府里的事。」

  此言一出,秦青一愣,抬頭小聲道:「其實,問了我也不一定知道。」

  囚禁英國府的這些天,她多數時候戴著黑色眼罩,或者被點了穴位,感知有限。

  冥厺不慌不忙呷了口茶,而後緩緩道:「我已派人易容成秦青小姐的模樣,回英國府作為耳目。」

  既然白雲司會狸貓換太子,那他玩移花接木也算是禮尚往來。

  「妙啊!」

  唐景瑜就是直言直語的人,當即眼前一亮,站起來湊過去也討了一杯茶。

  他就說,為什麼昨晚冥厺半夜三更叫來一位樓中善易容的高手。

  原來如此。

  「易容和改顏有什麼區別嗎?」

  秦青一向很好奇易容,錯過了觀摩的機會,有些沮喪可惜,但還是壓不住求知慾問了一嘴。

  端磨砂茶杯的手一頓,冥厺砸吧砸吧嘴,道:「雀隱樓的易容者自然比不上獨樹一幟的喬門改顏之術。易容需每日更換面具,重新上妝。」

  不過,常年隱於山林的喬門如今算是絕脈了。

  思及沈府門口兩顆形狀凄慘頭顱,他一陣唏噓。

  改顏怕是要失傳嘍。

  相比於這些東西,唐景瑜明顯更想知道冥厺的人從英國府打聽到什麼。

  「冥前輩,你先前回來后不是說靈童、母體之類的,現在弄清楚代指什麼了嗎?」

  冥厺那日營救秦青回來,互通情報時,說出的話讓唐景瑜和秦青大吃一驚。

  秦青更甚,背脊蔓延涼意。

  得知自己原本是母體候選人,心裡一陣后怕,這種玩意兒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就算唐景瑜不提,冥厺今日也打算和這二人商議一番。

  畢竟妦緲昏迷,瑤光公主和沈故淵都不在此處,飛鴿傳書效率慢又怕被白雲司發覺,只好另找人商量。

  結合著探子獲取的情報,冥厺說了自己的猜想。

  「如今傀儡戲的母體可能就是林楚楚,但她腹中詭異的孩子才是掌控怪物的關鍵!」

  唐、秦二人皆是大驚。

  「可這孩子還是蕭世子的血脈啊……」

  唐景瑜接受不良,吞咽一口唾沫,提了一句。

  而秦青見過英國府一幫人對待林家大小姐的奇特態度,稀罕又不在乎。

  先前不解,當下才茅塞頓開。

  她背後滲出一片冷汗。

  自己險些也淪為林楚楚的處境。

  唐景瑜還在詢問冥老什麼,秦青已經沒了聽的心思,側頭間,忽然瞅見不遠處床簾晃動。

  「!」

  她臉上一喜。

  「妦緲前輩好像醒了。」

  冥厺和唐景瑜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火速朝床榻走去。

  「你幹嘛攔著本郡主?」

  秦青見橫在自己身前的手,一頭霧水,氣鼓鼓踩了唐景瑜一腳。

  「哎呦!你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唐景瑜吃痛叫了一聲,暗想著以後一定要找補回來,「狗咬呂洞賓!現在情況不明晰,你別去。」

  撂下這句話,他轉身進了內室。

  留秦青一人半響反應過來,不好意思耳垂紅欲滴血。

  「怎麼樣了?」

  慢一步的唐景瑜也是懸著一顆心靠近,藥方是他寫的,是成是敗即將揭曉,他心差點沒跳出嗓子眼。

  冥厺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繼續給床榻上初醒的人號脈。

  虛弱半睜眼的妦緲瞥見出現的年輕小伙,一眼就瞧出這是畫像里的唐門少門主。

  「咳咳……」

  她欲說什麼,卻情緒激動地咳嗽起來。

  「倒杯水來。」冥厺皺眉吩咐道。

  心中狂喜的唐景瑜立馬當起跑腿的,畢恭畢敬獻上一杯茶水,那殷勤的勁兒讓幾步之遙處的秦青側目不解。

  「咳……多謝……」

  妦緲靠坐床頭,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潤濕乾涸的嘴唇。

  冥厺沒錯過她看到唐景瑜時的異常,待妦緲平復氣息后便開口問道:「方才可是想說什麼?」

  隨處找了個凳子弔兒郎當坐下的唐景瑜正盤算一會給秦青怎麼吹噓一把自己出神入化的醫術,此刻聞言卻悄悄豎起耳朵。

  這一系列小動作自然落在冥厺眼中。

  「你想聽便聽,都是自己人。」

  唐景瑜差點被口水嗆到,比城牆后的臉皮有些燒得慌,心底對雀隱樓又莫名多了一份信賴。

  而妦緲握緊茶杯,反覆摩挲杯沿,吞吞吐吐半響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見她眼神閃躲,冥厺臉上多了一份探究,卻又沒再多問。

  至少現在能確認唐景瑜的藥方無誤,也算一等一的好事。

  聽問妦緲前輩醒了,唐景瑜又試藥成功,秦青喜形於色,當即提出晚上好好吃一頓。

  這個提議,喜好玩樂熱鬧的唐景瑜舉雙手雙交贊成。

  「我就不用了,你們好好慶祝一下吧。」

  冥厺沒有被歡樂氣氛感染,他適才接到瑤光公主千辛萬苦從宮中傳出的信函,但明顯這份信延時了。

  讓他們將沈故淵當做雀隱樓的臨時樓主,在宮外計劃營救天政帝。

  可不久前,沈故淵已經潛入皇宮,估摸著時間,要是順利的話,早就和公主匯合。

  攥緊一指大小的信函,冥厺臉色有些沉重,目前宮裡情況皆為未知。

  布置好雀隱樓的各項事務,他決定趁夜入宮一趟,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唐景瑜他們,若事情有變,萬不得已可去找天行者,此人早有叛變之意。

  與此同時。

  陰冷天牢之中,各間牢房出乎意料地滿。

  沈故淵被推推攘攘粗暴扔進一間早已有三人的囚室。

  他不動聲色打量四周,竟咋舌發現這些哭哭啼啼的人乃後宮妃嬪。

  歷史上哪次改朝換代妃嬪宮女不是被收編樂坊,便是賜鴆酒白綾,直接丟進天牢也是獨白雲司一份。

  陰暗逼仄的囚房中皆是女流,見陌生男子的出現,紛紛互相抱緊縮成一團,啼哭之聲更大。

  就是有人認出沈故淵太監打扮,幾位蓬頭垢面的妃嬪也沒絲毫放鬆,改朝換代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報復百般折辱昔日主子的事兒。

  沈故淵被死去活來的哭聲惱得心煩,剛想開口,隔壁搶先傳來一聲呵斥。

  「哭什麼哭!國喪還沒到呢!」

  而後緊跟一人安撫勸慰的聲音。

  「父皇,莫氣,氣壞身子不值得。」

  妃嬪立馬噤聲,帝王餘威尚在,她們不敢造次。

  沈故淵平平無奇的臉上浮現喜色,快步走過去,隔著木柱間隙,瞧見天政帝與太子同處一間牢房,兩人席地而坐,好似在商議什麼。

  在他打量兩人的同時,借著光亮,天政帝和太子也注意到沈故淵,並且心裡存疑,為何這面生的太監舉止怪異。

  保險起見,兩人胡亂抹掉面前沾水寫畫的痕迹。

  沈故淵一噎,明白兩人誤會了,卻苦於四處巡查的獄使,不好表明身份。

  他悶聲坐了回去,盤算著天黑之後,易容失效,便可少去費口舌的時間。

  沈故淵小算盤敲得叮噹響。

  天牢當差的沒幾人認識他,而這幾位後宮嬪妃更是陌生得很,就算除去易容,只要白雲司不心血來潮到天牢,他沈故淵便是安全無疑。

  當務之急,還是要和天政帝以及太子殿下接上頭。

  沈故淵眼神凝如水,無視戒備望著自己的嬪妃,暗自算著日晷,等待黑夜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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