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取經之人（下）
仙妖佛魔各派修行者所修法門都有一種最為合適自己的肉身資質，擁有這種資質的人修持相對應的法門便能夠做到事半功倍，比其他人更加容易修成對應法門，修練過程中也不會出現任何障礙。 修持仙法之人有先天道體，修持妖法之人有古妖血脈，修持邪魔法門之人有萬邪萬罪之身，而修行佛法之人則是大覺佛體。正是因為這些人擁有特殊的體質，而這體質又是針對不同系統的大道法門，所以對於修練相對應法門的修行者，這些人都有著特別敏感的直覺，只是這種直覺並不穩定。
彌勒菩薩等人很清楚自己的凡人應身不可能被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看穿，即便這凡人可能擁有什麼神通天賦也不能辦到。然而，這波偈最開始並沒有顯露出對徐長青等人的重視，反而在剛才突然才有所感覺，這就和有著那種特殊體質之人對各自相應所擁有的感應有些類似，所以彌勒菩薩才會出手查探對方。
畢竟對於任何宗乘和法門的道統而言，人才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擁有大覺佛體之人就等同於擁有一名能夠傳下道統的大覺如來，即便是壽元還又很長時間的彌勒菩薩也不得不重視這樣的人才。只不過最終結果卻讓人在驚喜之餘也變得極為失望，波偈的確是大覺佛體的體質，而且還無比純凈，按照其資質，只要不是遇到什麼災劫半途隕落的話，修到如來之境是肯定的。可惜波偈的神魂卻和他的體質截然相反，乃是對於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最為糟糕的無覺真靈。
就如同崑崙三界都有一些人擁有特殊的修練體質一樣，也有一些人的靈魂擁有奇特的大道真靈，其中有好，也有壞。其中好的，就如仙宮宮主孔道妙一樣擁有天賦神通般的神光真靈，壞的也有那種天生罪孽、一出生就會令自己和身邊的人遭受無數劫難的大難真靈，但這類真靈還算好的，至少它們還有一線生機，只要撐過去就能超脫劫難。然而，世間有一種真靈卻擁有都在劫難之中，沒有任何一絲生機，這真靈就是佛界所說的無覺真靈，在崑崙仙界這叫無竅真靈。
擁有無覺真靈的人都會擁有一種極為適合修練相應法門的特殊體質，以及一顆極為虔誠的向道之心。他能夠輕易的發現其他人無法發現的道法秘境，也能夠很容易找到其他人一生都無法找到的三界強者，可是他卻永遠無法修練任何法門，最終只能在一次次希望和一次次絕望中死去。像這類人很少有自然而死的，大多數都是因為無法承受無數次希望和絕望之間的劇烈變化，而選擇自盡，了斷生命。然而，死亡並不會結束這種痛苦，無覺真靈的特殊性就連輪迴都無法改變，而且前一世的絕望還會在後一世積累，並且越來越濃厚，直到靈魂無法承受這種絕望徹底的毀滅，一切才會完全結束。所以也有人稱呼擁有這種真靈的人為道罪，也就是大道罪人的意思。
在聽到其他人說出波偈的情況后，孫獻之也沒有打算上去探察了，他很清楚擁有這種體質的人是絕對無法修行的，於是便想要轉身離開。只不過他卻發現身邊的徐長青臉上露出了頗感興趣的神色，絲毫沒有受到無覺真靈的影響，反而蹲下身子，仔細的打量著跪在眼前的波偈。
「大尊，這凡人有什麼問題嗎？」孫獻之好奇的詢問道。
其他人見到徐長青在知道情況后，竟然和他們的反應完全不一樣，也對徐長青的舉動感到了好奇，畢竟徐長青的修為實力擺在那裡，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出這番舉動的。
就在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徐長青身上的時候，徐長青又開口問了一個和剛才類似的問題，道：「為什麼選擇我？」說著指了指孫獻之等人，道：「他們也和我一樣，以你這特殊資質想必也能夠感知到他們的存在，可為什麼你會單單選擇我？」
「這個……」波偈一臉的為難，始終無法說出一個所以然來，最終只是吐出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但徐長青卻聽出其他意味的答案，道：「感覺，弟子就是感覺要拜您為師。」
說完，他有些擔心的看著徐長青，生怕自己說錯了話，而當她看到徐長青微笑的表情后，提起來的心也略微放了下來。至於其他人聽到這個早已在估計之中的答案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但看向徐長青時卻又覺得徐長青似乎從這一個普通到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中聽出了其他的意味。
正如孫獻之等人所想的那般，徐長青的確從波偈的回答中聽出了一點端倪，只不過並不是他本人呢聽出來的，而是多寶塔感應出來的。當波偈回答之時，多寶塔的震動就變得越來越強烈，並且還傳出一篇經文，而這片經文正是徐長青從多寶經中悟出來的多寶般若三十六品度世本行經。
在仔細對應了多寶般若三十六品度世本行經和波偈現在的情況后，徐長青發現波偈身上的無覺真靈似乎並不能夠對修持多寶本行經有任何影響。因為這法門本就是針對那些不能修練之人行的方便之法，修行者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資質、悟性，也能夠修成道果，其中的區別就是悟性越高，修成的成就越高。如此這般，無覺真靈就不會對波偈的修行造成任何影響，反倒是大覺佛體卻能夠幫助他更快的掌握多寶本行經，甚至在修行上不會遇到任何障礙，更有可能突破多寶本行經修行境界上限制。總而言之，眼前的波偈簡直就是天生為多寶本行經而存在的一般。
「原來吸引我來這環城外九乘的並不是什麼大願金身，也不是這天地佛寶，而是你這個凡人。」徐長青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臉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明白到眼前之人就是傳下多寶方便度世法門道統的最佳人選。只不過，徐長青也明白自己不應該直接傳授這部經文給他，否則自己就介入太深了，於是他收斂了笑容，站起身來，俯視跪在地上的波偈，平靜的說道：「你的機緣不在本座這裡，本座也不可能傳授給你任何東西，不過本座卻知道你應該去那裡尋找你的機緣。」
說著話，便看到他伸手點了一下波偈的額頭，將罕普和賈雅拉所在的城邦地點傳給他，跟著便不再理會還愣在那裡的波偈，轉身邁步離開。
雖然對於徐長青等佛界諸天神佛而言，從迦耶沙漠來到須彌靈山，不過只需要數天乃至數十天而已，但是對於波偈這樣的凡人，卻相隔千萬里。若是在崑崙外門靈山，還有馳道馬車可以坐，雖然時間上不可能那麼短，但也很快捷。
可這裡是佛界，除了七十二座靈山以外，其他的地方都非常荒蕪，不是沙漠，就是荒地，根本沒有任何便捷之道。來往城邦和國度之間的人只能依靠自己的雙腿行走，中間還會不時的遇到一些難以預料的危險，所以讓波偈孤身從須彌靈山走到迦耶沙漠簡直就是讓他自尋死路。徐長青之所以這樣安排，讓波偈自己走去迦耶沙漠學習多寶本行經，就是為了磨礪其心志。修持多寶本行經，可以沒有資質，可以沒有悟性，但卻要有堅定的信念，徐長青這樣磨礪波偈，就像是世俗演義小說中如來佛磨礪唐僧一般。
在徐長青和孫獻之等人離開很久后，波偈的手下發現波偈靜靜的跪在下葬區最邊緣的台階上，像是在做某種祈禱儀式似的。
「波偈，你什麼時候也喜歡做這些事了？」一名波偈的堂兄弟很熟悉波偈的為人，知道他從來不做這些花哨的儀式，於是感到好奇，上前詢問道。
這時，波偈彷彿剛剛睡醒似的，睜開茫然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堂兄弟愣了好久，才說道：「你還記得白天時候為我們頌讀往生經的那個老苦行者嗎？」
「當然記得，那個老頭很不錯，不知怎麼的聽他讀過經文後，我的心情也沒那麼沉重了。」波偈的堂兄弟也是死難者親友之一。
「那麼……你還記得那個老人的樣子嗎？」波偈向其堂兄弟詢問了一聲，顯然剛才徐長青的那一點又將其記憶給抹去了。
「那個老人？」波偈的堂兄弟皺了皺眉頭，歪著脖子想了半天，才怏怏的說道：「不記得了！誰會去記這麼一個老頭呀！」說著，他隨意朝一名不遠處同樣是死難者親友的手下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然後問道：「你還記得白天那個給你家老婆孩子誦經的那個苦行者老頭嗎？」
淚跡未乾的死難者親友雖然不滿對方在他想要休息的時候叫他過來，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說：「記得，那老頭誦經很不錯，聽了他誦經后，我的心情好多了。」說著，眼中多了一分哀傷，自言自語道：「至少不會想著和她們母子一起死了。」
「那你還記得那老頭的長相嗎？」波偈搶在堂兄弟之前，問道。
「長相？」死難者親友愣了一下，仔細回憶了片刻，茫然的說道：「真是奇怪，我就只是記得他是一個老頭，他的長相和衣著都不記得了。」
「你也這樣嗎？」波偈皺了皺眉頭。
波偈的堂兄弟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於是又叫了幾個當時在停屍場旁邊的的人，詢問他們徐長青的長相，而得到的結果全都是一樣，只記得有這麼一個人誦經，但卻不記得他的長相、形態。
「波偈，你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老頭呀？」見到所有人眾口一詞，波偈的堂兄弟感覺到事情實在古怪，於是轉頭看著臉上表情已經變得格外肅然的波偈，問道。
波偈沉默了片刻，說道：「因為我記得剛才那個老人告訴我，我的機緣在迦耶沙漠的一個城邦裡面，我覺得我應該去看看。」
「你瘋了！迦耶沙漠，那可是在萬里之外的地方！」波偈的堂兄弟和其他人不約而同的嚷道。
看著緊張他的堂兄弟和同族，波偈突然颯然一笑，說道：「或許是瘋了吧！我覺得我應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