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帝威
與此同時,北地的嶼關山莊內。
白髮蒼許的卯靈兒高坐在堂上,一側的燈火晃照,卯靈兒蠟黃的麵皮上幾道黑邃的皺紋格外顯眼。堂下坐著二少爺、二少奶奶以及三少奶奶和幾個外戚男子,男子身後都跟站著一兩婦人,婦人間或竊竊私語,或掩面輕啼,那種雜亂卻又寂靜的氣氛,彷彿要將人生生悶死一般。
「行了,哭什麼哭?這嶼關山莊還不到大難臨頭的一日。」
堂上的卯靈兒抓緊了手中的虎頭杖,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磕,臉上的一片蠟黃隨之抖了抖,整個人有了生氣。
「老莊樞!我的好嬸嬸!如今這當家的小偉被傳喚進宮裡,數著有幾日了!莊裡庄外運籌了多少銀子打聽,就算是個耗子進了宮,如今也該有個下落了。還有,還有那前兩天來的龍城府的人,好嫂嫂你說你見他們幹什麼?宮裡最忌諱的就是龍城府……」
緊挨在卯靈兒右手邊的胡床上,一位體型壯碩,絮著灰白長須的男子甩手抱怨著,就好似這天馬上就要塌下來,砸在他的頭上一般。
「你那是屁話,如今大唐動搖,范陽那邊又是時常亂起來,而且又有倭國人參與進來,用的還是我們莊子以前鍛造的環首刀,被請進宮裡去問話是合情合理的。你休要,休要危言聳聽。倒不如聽慕琦說說,我看孩子倒比你們明白的多!」
卯靈兒明顯是被那男子的話動搖了,手中的虎頭杖抓的更緊,目光落在了遠處的慕琦身上。
今日的慕琦是與平日不一樣的,平日里那種活潑單純地性格一絲都看不出來。慕琦今日身上一襲白色雲紋緞子納成的披子,頭髮隨意的盤紮起來,還頂著一支三少奶奶出嫁時候帶來的髮釵。
「祖母,要我說我們是沒有什麼好怕的,雖然莊主被傳喚進宮裡了,但是這一次傳旨意的天使也不是皇帝派來的,隨意的一身行頭,聖旨也沒有經過三省六部任何一處的加蓋,只草草的送來,應該又是那位楊國忠大人一個人的意思,我們也沒必要怕他……」
「快快住嘴!太虛真人啊!怎麼還嫌麻煩不夠大嗎!」
還不等慕琦說完,那絮著灰白長須的男子就跳將起來,眼看著就要上手打人了。
「行了,行了!」卯靈兒緊忙敲打著虎頭杖穩住了那男子。
「你給我坐下,我這個重孫女雖然說話放肆了些,但是句句都是在理的,我的心裡也安穩了不少。你們這些女流也切勿再哭哭啼啼擾人煩心了,帶著不滿年的小莊子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坐著,只要我還坐在這裡,嶼關山莊的天就塌不下來!」
堂下的女子們,有小莊子的牽著莊子的手俯身作禮,沒有小莊子的互相攙扶著抹著臉上的淚珠子,也等著往出走。
卯靈兒滿臉的不痛快,想起當年自己嫁入嶼關山莊給老莊主做妻時,山莊內的眾娘子何其的威風凜凜氣度非凡,如今到了這一代,儘是些哭哭啼啼的軟坯子,不保還有些個在男人枕邊吹風的開始尋退路。
卯靈兒側過身懶得搭理她們,隨意的擺擺手示意她們退出去。
「庄樞,這裡有一隻信鴿飛了回來,似乎是當初送給九公子的那批鴿子里的一隻。」
門外的弟子已經等了不知道許久,此時終於散了,他也就走上來通報。
剛剛在堂上大聲喧嘩的男子停住腳步,站在那裡想要聽一聽。
他叫慕行,是莊主慕偉的堂兄弟,算是嶼關山莊的外戚,但是以往嶼關山莊輝煌時候,吃喝欠錢,打著山莊名義欺男霸女,都是他乾的好事情,如今山莊遇見事情,回來危言聳聽的也是他,所以卯靈兒很是看不上他。
「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你若是怕嶼關山莊的事情礙著你了,你就找個地方避一避去吧,改了姓祖宗也是能原諒你的。」
卯靈兒是把氣話痛痛快快的說上了幾句的,如今這慕行也知道自討沒趣了,便走了出去。
「三孫媳婦,慕琦,你們上來。」
卯靈兒瞧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邊讓一旁的弟子將竹筒呈上來。
竹筒是用蠟封過的,沒人打開過。
卯靈兒取出裡面的書信,一抬頭看見燭火晃照,三少奶奶的臉上都有明顯的皺紋了,緊忙將左右的燭火吹滅。
「我以前就說過,我不喜歡身旁有燭火,平日里看著已經夠老了,晚上還要用燭火照著看,左右還各放了一台燭火,搞得像是供牌位一樣。」
卯靈兒惺惺的抱怨著,抬手將書信遞給了慕琦的母親。
慕琦看著祖母是有些疲憊,走上前來握住卯靈兒的手。
「若說您老,我都不服氣,這等子精氣神是一般人能有的嗎?祖母你說你年歲大了,管不動事情,這嶼關山莊如今出了事情,二嬸嬸不還是拿捏不了,要請你出面。」
卯靈兒笑笑,這個重孫女確實是單純了一點,那老二孫子的媳婦哪裡是不敢拿捏才請了卯靈兒出來坐著的?
分明就是如今事情可大可小,她也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何況那麼多外戚的長輩來了,她若是主張大小事物,豈不是要被人說閑話。
「怎麼樣了,小小九他們如何了?」
卯靈兒伸長了脖子看著三孫媳婦。
「公子他們已經找到了我的母親,但是現在興安族似乎很排斥這些得了疫病的人。還有一封書信我不好拿捏,祖母您看?」
卯靈兒伸了伸手,將另一份書信接過來。
身後的老嬤嬤將燭火挪的遠了些,點上火光,卯靈兒聚了神讀著。
這一份便是玄機門寫給九公子的那份書信。
「怎麼竟然還會有這等子事情?如今慕偉還沒回來,這該如何是好?」
「祖母,您說難道真是那幽州城的刺史勾結了那些人,坐下了這些腌臢事情嗎?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覺得應該是有一定的可能的,但是至於為什麼是興安族?」
卯靈兒思索了一會。
「你們興安族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我平日里與興安族是沒有什麼往來的,所以這些還要靠你去想。」
三少奶奶此時正是關心則亂,哪裡有什麼心情去仔細想呢。
「老太太,我記得興安族的是在大興安嶺山脈的,他們接壤的地區就是突厥。」
卯靈兒莫眸子里的光一閃而過。
「所以,只要控制了興安族的心,讓他們確信那些苗人就是害了他們的人,之後再由一個人來給他們治病並且建立住的部落,那麼他們就會聽這個人的。」
三少奶奶一拍腦門,終於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薩滿神,我記得大家都是信奉薩滿神的。」
「那就對了,之後說是薩滿神的意思,要大家遷移,到時候就可以悄無聲息的讓突厥人偽裝成興安族人,之後闖入中原土地。」
卯靈兒將虎頭杖在桌子上磕了磕,門外的幾個弟子趕緊衝進來詢問她有什麼吩咐。
「你們兩個,小夥子體力好,去,二少奶奶那裡,將玄機門的鴿子給我取回來,我要跟玄機門問一些事情。」
行輝月走,夤夜又一次來臨。
此時在北地大興安山脈,九公子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公子你沒事吧!」
剛剛那發狂的棕熊一掌拍過來,九公子躲閃不及,只能用卯靈兒送的扇子攔了攔,可是哪裡能討到什麼便宜呢?
還是被那棕熊一掌震傷了心脈,嘔出幾口血來。
「別過來,我沒事。」
聞到了血氣的棕熊此時更加興奮,嗷嗷的朝著九公子又一次沖了過來。
「至少要有一把武器!」
姬陽反手將地上插著的長槍朝著九公子丟了過去。
九公子接過槍,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長槍了,不過對付一個已經油盡燈枯的棕熊,還是綽綽有餘。
長槍一揮,將棕熊攔住,隨後九公子左手梅花鏢丟了出去,右手將長槍往前一送,手掌一推。
一隻梅花鏢刺中了那熊的耳朵,瞬間將他的耳朵劃破,而長槍亦是直直朝著他的脖子刺過去。
棕熊脖子被戳出一個偌大的血窟窿,卻還是沒有停下來。
一旁的女人皺著眉頭,吹得笛子節奏更加急促,棕熊站起來痛苦地撓著耳朵,直到將自己的耳朵豁開,血肉模糊。
「你這是違反了大自然得,你會受到薩滿大神的報應!」
一旁的興安人目光如炬,看著她就這樣將大自然得生靈輕易地控制著。
「別分心!」
九公子努力的提醒自己,但是他已經太累了,身體只想躺下休息,任何的言語到了他的耳朵里都是噪音,包括那難聽的笛子聲音,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銀月破空!」
一聲吼,算是調動身體最後的精神,並且也是給自己打氣吧。
九公子手持著長槍,直直的朝著站起來的棕熊刺了過去。
一旁的太清緊忙取出最後的三隻飛鏢,三隻塗滿了毒藥的飛鏢,一同丟了過去。
棕熊的胸口被捅穿,槍身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已經彎曲了很大幅度不能復原。
三隻飛鏢就整齊的刺在棕熊的喉嚨處。
隨著一聲悶響,棕熊終於倒下。
「呵呵,有意思,把你們的體力耗費的差不多了,我來給你們動點真格的吧。」
那女人放下了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