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北行
九公子平淡的吐出這一句,身旁的凌羽緊了緊眉,握槍的手繃緊。
「我若不是卯靈兒,還會是誰,這官路上也只有我家鏢車」
「這官路行的是嶼關山莊的鏢車不假,你這鏢車滿載重物也不假,只是你是假的。」
凌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九公子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賣關子,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這麼雲里霧裡的說話又有什麼意思。
那個老嫗並沒有說話,而是微微笑著,繼續在地上尋著什麼。
「你要尋的機關信息已經被我重新掩藏了,你也不用再尋,回答了我得問題。」
「九公子身為朝廷光祿寺少卿,如何讓我相信你呢?」
「你既然知道我是光祿寺少卿,就也該知道我是個閑置的,不過是在龍城做一個謀士罷了。」
「九公子身在龍城,我們是該信任的,只是這一車東西.……」
「假的,你們運的是土,真正的鏢運的該是一顆凌雲茶樹。」
凌羽是越聽越不耐煩了,既然這人不肯表明身份,在他看來是一槍挑了最乾淨利落。
「你若是不說,我就只能動手,何況你根本打不過我。」
九公子又一次拽住了凌羽的衣領,將他往後送了送。
「九公子,你的德行我們還不能相信,不過這次的恩情我記下了,後會有期吧。」
話罷,那老嫗向後猛地飛了出去,那速度非是一般輕功可以比擬。
「這人到底是人是鬼?剛剛還弱不禁風,現在輕功又這麼高強。」
凌羽這一次是實實在在沒有追的,衣領上,九公子的手是那般有力,若是再魯莽去追,又要白花花的散開。
「自然是人,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高手是你我都不曾見過,算了算幽州是靠近嶼關山莊的地界,怕是以後也少不得要見面。」
說著,九公子鬆開了凌羽的衣領,又仔細地給他順了順,可畢竟是粗布衣裳,這一扯還是走了樣,九公子也只好抿嘴笑笑。
「走吧,此去幽州還有段路程,我們早早離去,也方便他們的人來收拾這裡的鏢車。」
此時,北方的幽州。
一名身穿奇裝的男人立在街上,周圍的百姓都紛紛避開,卻又遠遠的瞧著。
「先生在這裡站著作甚,跟我進去吧。」
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面像猥瑣的瘦小男子,拉著那男人就往裡走。
「我先問你,你家舵主在嗎?」
那瘦小男人似乎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顧笑著往裡面引。
「這裡是玄機門,是出售見不得人的生意的地方,先生要走單還得往裡面瞧。」
等走過四道門已經到了沒有光亮的地方時候,那個瘦小的男人才開口說話。
「先生這次是想做什麼生意,這裡有三道門,生死、錢財、官運。」
那個穿著奇怪的男人並沒有看到什麼門,只好答道:「有沒有謀定天下大事的門,堂堂玄機門,不會只能做這麼世俗的生意。」
「有,有,只不過要看先生能付出多少報酬了,只要報酬足夠,就沒有我們玄機門做不了的生意。」
那個瘦小的男人遞過來一根木棍,就這樣牽引著,走到了一處空地,之後便沒了聲響。
一瞬間,男人腳下的地板斷裂,直直的向下墜去,下面燭火通明,那男人向前兩個翻身,從袖中射出一長繩繞在石柱上,之後踏著石柱站穩腳步。
「先生是倭人,用的是倭國的纏身鏢。」
還不等看清楚四周的情況,面前胡床上的女人開了口。
「是,吾乃是一介武士,此番來是受了社的命令。」
「社,暗良社。」
那女人起身,點燃了身旁的一支白燭。
「這是你的時間,說吧。」
那倭國男子左右看了看,並無胡床可坐。
「吾奉命來此幽州,聽聞龍城九公子也將到來,受命在此誅殺他。」
那女人坐下后抖了抖桌面上的銅錢。
「龍城九公子,前御史台大夫九陵君的兒子,他與你無冤無仇,你殺他做什麼。」
「吾只是按照命令行事。」
「那我也只能送客。」
說罷,那男人只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將自己往上舉,回頭一看,早有一個力士站在他的身後。
「說便是,九公子這次是為了《制茶典》離開龍城,只還涉及到一個人,所以先行來了幽州,吾受命阻止他追回《制茶典》。」
那力士鬆了手,將他重重的放在地上。
「嗯,九公子見多識廣,武功又深不可測,原本只是個毛頭小子,前幾年生了一場重病不知怎麼的反而開化了,你不一定斗得過他。但我可以,這是給你的錦囊,帶回去,等見到九公子再打開。」
那女人持著狼毫在自己的袖口飛速書著什麼,隨後一生裂帛,將袖口扯了下來,由身旁的女使遞了過來。
「多謝,酬金已經按照要求放在了渡河的第十二灣,只是還不知尊駕名諱。」
「玄機門二品謀士,華傾兒。」
說罷,那人只覺身下一股行雲流水般的衝力,將自己舉了上去,可這一次上去后與方才並不相同,自己分明站在城外的高坡上。
「吾是,昭明子。」
時值六月,日頭正烘的厲害,九公子一行到達幽州境內時候已是下午。
一股股熱浪迎著風涌在臉上,奕鋒扯了扯侵濕的衣背,再看九公子,額頭上掛了一串汗珠,嘴裡嘀咕著什麼。
「前些年在那邊就聽著人說全球變暖,夏天熱一些也正常,只是這大唐朝怎麼也如此熱,雖然來到大唐重活一次是我的夢想,但是來了又會想念空調和冰茶……」
奕鋒惦著眸子前後晃動著身子打量著九公子,惹得身後的凌羽不痛快。
「喂!你能不能不要亂動啊,你身上全是汗,蹭到我身上不舒服。」
奕鋒這時候才想起身後還坐著凌羽。
「那你自己去騎一匹馬,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奕鋒有意逗著凌羽玩。
「公子又在說些胡話了,這麼下去真該去找個名醫給公子看看了。」
凌羽打了個岔,說到底還是因為凌羽是不敢自己騎馬的,原本是敢,只是一次策馬馳騁時候,那馬撂了性子,生生一個側轉將凌羽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樹上,等到奕鋒晚上尋他時候,早以滿臉血漬,虧了九公子耐心養著才沒毀容。
「你家公子就算是打個鼾你都謹慎,怎麼不見你對兄長我謹慎一些?」
奕鋒實在是耐不住熱,從馬鞍上將襆頭接下里戴在頭上。
這一戴不要緊,身後的凌羽又不痛快,索性將衣服解開來袒露著上身。
「山林里什麼蟲獸都有,叮咬了你怕是要疼。」
九公子撐開畫扇不耐煩的扇了扇,正巧路過一片林子,陰涼了些。
「公子,眼瞧著就要到幽州了,不知道公子是打算進城還是在城外驛站一夜。」
「直接進城,幽州城有一個地方,叫做玄機門,我有故人在那裡,正好可以打聽你的身世。」
奕鋒沒有回話,自己身世的事情差了許多年,遍訪了大唐知曉事情的地方都沒有個結論。
「站住,從哪來的?做什麼的?」
不知不覺到了幽州城門口,門口涌了偌長的隊伍,正有官兵在檢查文牒。
「經商的,是從龍城來的。」
九公子慢慢悠悠的收了摺扇,從窗口向外喊道。
「清查,下來別坐在上面故弄玄虛。」
說著,那官兵就要上前去掀車,奕鋒一步跳下馬,將那官兵攔了攔:「我家公子身子不好,我來伺候。」
九公子是實實在在的撇了一眼的,這大熱的天氣,逼得人下車盤查,就連進入長安也不過如此。
「公子,這邊盤查的厲害,似乎城裡出了什麼事情,我們是出龜符(大唐官員的身份象徵,原為魚符,武則天當政后改為龜符)還是商牒?」
九公子下車時候,早已經雙腿不聽使喚,奕鋒一邊扶著他一邊問著。
「此行來到幽州不是公務,也就是私事,商牒即可。」
說罷,奕鋒從車中取出文牒,九公子瞥了一眼馬上的凌羽,那模樣實在好笑。
當時凌羽被奕鋒留在馬背上,整個人的表情可謂是呆愣住,兩隻手緊緊的抓著韁繩,雙腳標準的踏在馬鞍上,一動不敢動,還是九公子善心牽住了馬才放他穩穩噹噹的跳下來。
「龍城來的商人,你們的貨物呢?」
官兵雖是問話,但已經持著木棍走到了隊伍後面,車後面確實拉了幾箱東西,但也都是九公子帶出來的茶粉和茶具。
「我們是做茶生意的,此番來是……」
「有茶,抓起來。」
一聲吼聲,還不等九公子思量明白是怎麼回事,前後的官兵就都持著棍子涌了過來,團團將九公子一行圍住。
車夫是受不住驚嚇的,嘴裡喊著與自己無關,之後幾乎是跳下車跪在了地上。
「怎麼辦公子?出龜符嗎?」
奕鋒貼在九公子的背上,小聲的嘟囔問著。
「不可,如今怕是已經犯了忌諱,若是再將龜符拿出來,怕是要被帶到刺史府盤問。何況幽州身處北境,若是被帶到了節度使府上,那豈不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