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自卑之人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男服務員服裝的男人靠在洗手間旁，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剔指甲般，那雙鷹褻銳眸透過鏡子，帶著些玩味兒的諷笑。
「……」頓時，杜芮只覺得全身都被冰柱給釘住，半點都動彈不得，笑容徹底僵住，全身冰冷。
路槿桓……
「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路槿桓悠悠的走到她身後，不滿的聲音輕輕從口中溢出，「剛才還笑的像個偷腥的貓，此刻一張小臉苦的和什麼似得？」
杜芮咽了咽口水，她的眸里的笑意全部斂起，轉過身，靜靜的看著他，「你為什麼在這裡？」
「好問題！」路槿桓輕勾唇角，兩人的距離只在半步之間，「我家勇猛的芮小怪同學能不能猜到呢？」
「你跟蹤我們？」
「好回答。」路槿桓唇角斂下，「但是很顯然，這不是答案。」
他伸手就要碰她的下巴，被杜芮一巴掌打開，她的眼睛不停的在往洗手間外看，希望這時候能有一個人出現。
路槿桓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別這麼緊張，你和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活了下來，還怕這一時半會兒我的出現么？」
杜芮抿緊了唇，「路槿桓，你已經被通緝了……如果你夠聰明，就應該知道，對你而言，自首是最好的決定。」
「什麼時候開始，你覺得自己已經能替我找到最好的決定了？」
杜芮皺眉，她心慌，此刻她竟然只有一種想法，讓夏梓修快跑……
孰知這種想法若是讓夏梓修聽到了，那該是多麼的諷刺，滑稽。
「你到底想怎樣？」
在時務裝冰。「又是個好問題。」路槿桓輕嘆了口氣，而後定定的看著她，「其實你剛才說的自首是個不錯的想法，但我覺得即便是自首，我也得拉上一個人陪著。」
杜芮直直的看進他的眼裡，想要冷靜的看清楚這男人到底還藏著些什麼。
「讓夏梓修陪著？還是讓你陪著？」他輕聲問，問的杜芮腳趾都動彈不得。
路槿桓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不由笑出聲，低頭就輕輕在她頰邊印下一吻，「我得好好的思量一番……想必，你也一定會好好的思量一番……」
杜芮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好似聽不懂。
他轉身，而後走了，不緊不慢，就這麼從容不迫的走出洗手間，然後隱匿進了這餐廳中。
回過神來時，杜芮只覺後背滲出一層涼汗……
他還沒完，還沒完……
杜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張臉儼然已經花容失色。
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夏梓修見她姍姍來遲，不由得摟住她的小腰，開口問道，「去幽會情郎了？這麼磨蹭。」
杜芮嗔了他一眼，而後就伸手環住她的腰，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的美麗夜景。
從跟了他的那一刻開始，杜芮其實明白，生活不可能像過去那樣平靜，那樣慵懶無憂。
即便她相信夏梓修一直把保護好她放在首要位置，也總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這就是現實，是夏梓修的身份，地位所帶來的現實，是夏梓修這個人所處世界的現實。
他們的愛情，他們的溫存，他們的甜蜜，不是沒有代價……
夏梓修靠在沙發上，環著緊緊摟著他腰的女人，從上而下，仿若這鐵塔下面才是星空，黑暗中繁星點點，雖是看著窗外，但是夏梓修也敏銳的察覺到窗上映出的女人，神情里若有所思。
「梓修，你什麼時候娶我……」她靜靜開口問。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你想要什麼時候？」
他們之間，早已是夫妻關係，不，甚至比夫妻來的更加親密，差就差在那張證。夏梓修雖然在白道上有混，但總的來說，他是黑道上的人，結婚證這種東西，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重要。
但或許對杜芮而言……
「今天……」
夏梓修輕笑，自知她只是在不管不顧的隨口說著。
「幹嘛？你以為我在開玩笑么？」杜芮看著窗上映出的男人的臉，夏梓修嘴角隱隱勾出一抹笑意。
這時候高挑的服務員將甜點遞了上來。
夏梓修拉過她的手，「快點吃東西。」
說著，他拿起勺子舀了口蛋奶凍，剛要放進嘴裡，就被杜芮奪了過去，「就一份，為什麼要你吃？」
夏梓修眨了眨桃花眼，「你這女人，現在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么？」
反正杜芮不管，她得確保這東西里不會被路槿桓下了什麼才行……
想著，她便拿起勺子，幾乎是有點狼吞虎咽的將這一小碗蛋奶凍給吃光了，嘴邊還殘留這稠厚的牛奶沫。
夏梓修伸出拇指輕輕擦過，而後順其自然的放進自己嘴裡。
杜芮微恍，心下一驚，看著他有些出神。
夏梓修眸子微微眯起，察覺出她的變化。
「怎麼了？不在狀態……」
杜芮移開眼睛，輕笑，「吃個飯還要狀態……」
夏梓修嘆了口氣，看著餐廳正前方的舞池，古典音樂不停的響起，三兩對情侶在舞池中央輕晃著。
「來吧。」
杜芮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夏梓修牽著手，走出座位。
他伸手便環住她的細腰，杜芮眨巴著眼睛，被他晃著晃著便晃到了舞池中央。
杜芮咽了咽口水，明白他的用意，搭上他的肩膀，靠在他胸口，讓他帶著自己慢慢晃……
「到底怎麼了？」他輕聲湊在她耳邊問。
杜芮搖頭，而後淡淡的說，「跳完這支舞，我們回酒店吧……」
「不去塞納河遊船了？」
「改天吧……」杜芮說道。
夏梓修撫著她的頭髮，「我腿不好，你要照顧我。」
說著他就將自己身上的重量挪了一半放到她的身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低頭，就可以嘗到這牛奶般膚色的味道。
杜芮淺淺的閉上眼睛。
舞池對面，路槿桓手上拿著托盤，隱去了自己所有的存在感，就淡淡的站在那。
他們轉了個身，夏梓修輕吻她，大手撫在她腰際，兩人間除了彼此的味道，再無其他。
夏梓修淡淡的抬起眼，然後看到了那個男人。
這才明白杜芮陡然的轉變來源於何處。
原來如此，他的手多用了一分力，讓杜芮和自己貼的更加緊密些，杜芮此刻享受的像只沐浴在太陽下享受午睡的小貓，順從著他，往他懷裡更靠近了一分。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像夏梓修這樣的男人，再沒有比夏梓修更能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杜芮彎起嘴角，路槿桓，如果要來，就來吧，她不逃，不躲。
夏梓修靜靜的看著路槿桓，四隻眼睛，兩雙黑瞳，就這樣在空中交匯，都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路槿桓究竟是跟蹤著他們來到了巴黎，或是純粹逃來了巴黎，又或是有什麼行動在這裡開展，這偶遇是單純的巧合，還是他的蓄意為之，夏梓修不清楚，但是算來算去，不也只有這幾種情況么。
夏梓修心下嗤笑，這男人，如此的悠閑自在，莫非是以為他夏梓修怕了他？還是以為他懷裡的女人怕了他？
一曲結束，路槿桓看夠了，慢慢挪開步子，往一旁樓梯口走去，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他路槿桓破壞不了的東西！
別人擁有的，他路槿桓也要！
夏梓修鬆開杜芮，「在這等我會兒。」
杜芮眉頭微皺，下意識的就伸手抓住他的西裝袖子，「你去哪？」
「洗手間。」夏梓修無奈的解釋道。
杜芮點了點頭，重新坐到座位上，手撐著下巴。
夏梓修繞了彎兒，悄無聲息便走到了樓梯口。
路槿桓就靠在那。
「好巧。」
「你覺得巧嗎？」夏梓修輕聲問。
路槿桓嘴角扯笑，「夏梓修，你覺得這身衣服適合我嗎？」
夏梓修瞄了眼他身上穿著的男服務員的工作服，「挺適合的。」
「你說如果我只是一個男服務員，會是怎樣？」
「會有很多逝去的生命感激你。」
路槿桓淡漠的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和我不一樣？」
「怎麼會？完全同道中人。」
「是嗎？」路槿桓輕嗤，「可你看我的眼神，卻永遠都帶著睥睨。好像你比我高上一等。」
「知道是為什麼嗎？」他們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朋友，此刻愜意的交談著，「因為你自卑。」
路槿桓眉頭微揚，清俊的面容蒙上了一層冷冽，「自卑？」
「哦，可能你不太理解這兩個字的意思。」夏梓修表示相當理解，「因為無知，所以找不到原因。」
路槿桓抿著唇。
他恨極了他現在的神情。
「我剛才見了杜芮。」路槿桓淡淡說道。
「我知道。」
「她告訴你了？」
「猜也猜出了，就她那心思，一有什麼起伏，就馬上顯示到臉上。」13acv。
「那你猜出我和她說了什麼嗎？」
「莫不是，威脅她從我身邊離開，來到你身邊，好保我安全之類的話？」
「……」路槿桓眸子眯起。
「真是自卑之人說自卑之話。」夏梓修悠悠道，「那你猜出來她會做什麼選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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