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他的城堡
杜芮失神的走進家門，還沒有來的及打招呼就聽到杜建輝的怒吼聲：「你竟然去見夏梓修！你知不知道他就是紅日集團的總裁，是害的喬家走投無門的男人？！你要把女兒給那種人？！」
「我不是很清楚這件事情。」杜母解釋道。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為這些事情煩心，你說你不知道？！」杜建輝顯然不能理解。
杜母看向走進來的杜芮：「芮芮，你爸說的是真的？」
杜芮複雜的看了眼杜母，而後將目光看向杜建輝：「爸，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到底了解夏梓修什麼？他那種人？他是哪種人？他害的喬家？爸爸，您是警察局局長，警察局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向您看齊，您難道不知道要拿證據說話？！」
「都說養女兒就是在養白眼狼，這句話真是一點也沒錯，我把你放在手心裡捧著，養成這樣一個亭亭玉立二十五歲的大人，到頭來，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和我怒目相向！」
「如果不是爸爸你半點不肯聽我說，只是固執己見，我會這樣嗎？我活了二十五個年頭，有為你們惹過麻煩？我雖然不是很出眾，但也沒有做過什麼丟臉的事情不是嗎？你們不同意的事情，我半點也不會去做，可我這樣乖巧，到了最後，卻連自己的愛情都不能去選？喬家和我有什麼關係？喬家和我們杜家又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因為喬家落魄而放棄我愛的人！我杜家又為什麼要因為喬家而不得安寧？！」
「啪」的一聲，杜建輝一掌打了下來。
杜芮被打的偏過頭，臉上火辣辣的疼，鑽心噬肺。
杜母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忙將杜芮拉到自己身邊，攔著，沖杜建輝吼道：「說話就說話，你動什麼手！芮芮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挨過打！你現在下手這麼狠是想要打死她嗎？！」
杜芮只覺得整個半張臉都在發麻，她鬆開杜母抓著她胳膊的手，淡淡的看向杜建輝，「不是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兩個月前就已經打了一次。」
「什麼？」杜母震驚不已的看著杜芮，「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爸打你了？」
杜建輝的手都在發顫，手心同樣火辣辣的疼，看著自己女兒臉上清晰的掌印，以及嘴角那點點血絲……
杜母抬起頭看向杜芮的臉，徹底傻了，而後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起了轉，伸出手，要碰上杜芮的臉頰，卻被杜芮攔了下來，杜芮拉下杜母的手，「媽，兩個月以前，我不聽話，被歹徒挾持，差點攪混了爸的工作，他打我，我不疼，因為我知道爸是心疼我，是擔心我，是愛之深，責之切……但是今天……」
杜芮看向杜建輝：「我疼，疼的撕心裂肺，疼的都快要窒息了！我不服！我難過，你的這一巴掌只是純粹在泄憤，就因為我執意要和夏梓修在一起？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喜歡夏梓修，也從來沒有問過我，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杜母心疼的看著杜芮，那半張被打紅了的臉，讓她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我十五歲就認識他了，我十五歲就和他相愛了！我找他找了整整十年！我繼續念向明高中是因為他，我考警校是因為他，我考公務員也是因為他，我當警察還是因為他！憑什麼因為喬家，我就放棄他？！憑什麼因為你莫名的固執，我就放棄他？！」
芮神沒來我。杜芮的話讓杜母和杜建輝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杜建輝踉蹌的後退一步，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層關係，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竟然已有十年，更沒有想到自己這從來不把別人當一回事的女兒會為了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
這種事情，他真的是怎麼也不敢想象的，這下，該如何是好？
杜芮的一雙大眼，此刻堅定不已，只是豆大的淚珠在拚命往下掉，眼睛裡布著血絲，因為激動，嘴角邊的血珠流的更甚。
杜建輝冷冷的看著她，而後說道：「現在你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爸爸是為你好，你和他沒有未來。」
「未來是要人去創造的，不是你在這裡隨口說的。」杜芮閉了閉眼睛，「我要和夏梓修走。」
「你說什麼？」
「我要和夏梓修走，我做了你們二十五年女兒，接下來的二十五年，三十五年，四十五年……我要和夏梓修一起生活。」
「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杜芮被打倒在地。
「杜建輝！你瘋了！」杜母上前就把杜建輝猛地一推，「你發什麼神經！芮芮是我們的女兒啊！你怎麼能下得去手！？」
杜建輝看向杜母：「她之所以敢這麼放縱，就是因為從小到大，你都一直寵著她！她懂什麼！養她這麼大，到最後說出來這種話！父母養你是應該的嗎！前二十五年你為我們做過什麼？你接下來一輩子來還養育之恩你都還不起！有你這種不孝的女兒真是我杜建輝的恥辱！」
杜芮趴在地上，她緊緊咬著牙，眼淚掉了下來。
「爸，您就不能成全我嗎？」
「杜芮，我警告你，你自己的決定沒有用，從現在開始，你半步也不許踏出家門！」
「……」杜芮睜大眼睛，看向杜建輝。
「我杜建輝養了二十五年的女兒，說和別人走就和別人走？呵！我是沒要求你有多大出息，但也絕不是為了讓你說出這種話而生養你的！」
杜母蹲下身子，抱住杜芮，心疼不已的輕拍她的背，抬起頭看向怒目圓瞪的杜建輝，「芮芮有什麼錯？如果你不反對她和夏梓修，她用的著這樣？」
「你這女人竟然還幫著她？！」
「我見過那年輕人，一表人才不說，做事情也很穩當，看著就很踏實，芮芮說的沒錯，也就是你和喬安來往的密切些，喬家和我杜家有什麼關係？如果喬氏集團真的是被紅日集團害成這樣，那也只能說明紅日集團有本事！」
「瘋了，瘋了！」杜建輝看向自己的老婆，看著坐倒在地上的杜芮，閉了閉眼睛：「我說了不許就是不許，杜芮，從現在開始，你要是敢踏出杜家大門一步，你要是敢再和夏梓修聯繫，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
杜建輝轉身上樓，身體站在樓梯口處頓了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爸爸是為你好！」
杜母扶起杜芮，坐到沙發上，拿了濕毛巾輕輕擦著杜芮的臉頰和嘴角，心疼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你這傻孩子，和你爸犟什麼？」
杜芮看著杜母，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另一邊臉頰上，輕輕的閉上眼睛：「媽媽……」
杜母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而後將杜芮抱進自己懷裡：「好你個丫頭，本來以為你一直乖，竟然還給我玩早戀？」
「媽咪……對不起……」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恩？難道你真以為我養你是為了讓你報答我？」杜母問道，「你爸爸現在也只是在氣頭上。才會說出這種話，你該知道從小到大，你爸一直都是把你放在手心裡疼。」13acv。
「媽咪……」杜芮只是叫著杜母，往她懷裡多鑽了幾下，什麼話都不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她只覺得現在心裡很難過，難過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知道，和夏梓修在一起很難，可是卻沒有想到難到這種地步，她原以為，夏梓修是紅日集團總裁的這一身份可以讓自己父親放心，至於夏梓修其他的身份，只要杜建輝不知道，就沒有關係。
可是，現在，事情發展都偏離了軌道，她已經不知所措了。
回到房間，她倒在床上，趴在被子里，她知道自己不孝，她知道自己簡直可以稱之為天下所有兒女中的敗類，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沒有人來幫一下她？有沒有人來為她指點一下迷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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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杜芮在家一呆就是五天，晚間，她靜靜的坐在床上，掰著手指，數著日子，渾渾噩噩的竟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努力的想了想，這才知道已經有五天過去了……
杜芮閉了閉眼睛，將頭埋進自己的膝蓋中，或許……
答案已經出來了。
她的眼淚掉下來，或許他們本就不該再見面，或許這只是老天爺和她開的另一場玩笑。
她和他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既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能硬湊在一起呢。
她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是被夏梓修迷暈了心智，才會不看現實……她竟然想著對生自己養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顧……
杜芮抬起頭。
記得一位有名的作家說過，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父母都可以拋棄，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是他不能拋棄的。
下床，打開門，她走下樓，杜母正在廚房裡做飯，杜芮走進廚房。
「芮芮？」
杜芮走到杜母身後，環住她的肩膀，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軟軟的喊了一聲：「媽咪……」
「怎麼了？」杜母問道。
「我好像又迷路了。」
杜母心疼的轉過身，看著這幾天憔悴的不成人樣的杜芮，一時間都不敢相信眼前是自己那沒心沒肺的女兒，杜母永遠記得杜芮說過，她要找個好老公，為他們找個好女婿，然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
當時聽這話，她和她父親都笑她沒出息，杜芮說人的一生這麼短暫，當然要用最好的方式對待自己。
所以，她這個做媽的就很放心，心想，她養的這個女兒雖然沒什麼大的出息，但至少懂得愛自己，而最聰明的女人，一定是懂得愛自己的。
可是現在，看著杜芮，這哪裡是她聰明的女兒？
「我的寶貝女兒。」杜母將杜芮抱進懷裡，「媽媽對你真的別無所求，只希望你過得好。」
杜芮搖了搖頭：「這輩子我都不要嫁人了，我要陪在媽咪你身邊。」
杜母輕笑出聲：「傻丫頭，說的是氣話是不是？」
「沒有，我是真的要一直陪著你，生我養我的父母，我都不孝順，我連人都算不上，還談什麼感情，談什麼婚姻？」杜芮嘴角淺淺的彎起，「媽咪，我想通了。」
「恩？」杜母看著她。
「我們家還是要像以前那樣和睦，任何會傷害到你和爸爸的事情，我都不能去做，你們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杜母看著杜芮，頓時淚如泉湧，她知道這孩子孝順，所以更加明白，夏梓修那年輕人對她的重要性，她能說出要和他走這句話，絕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她順從著自己的心。
「你捨得那男人？」
杜芮彎起嘴角，挽住杜母的手臂，依在她身上，嘻嘻道，「人不能太貪心嘛！我最捨不得的人是你和爸爸。」
「你不怪你爸爸？」
「……」杜芮閉了閉眼睛，「做子女的哪能和父母真生氣？」
杜母撫了撫她的臉頰，「乖。」
晚間，杜建輝回到家，杜芮迎上來就接過他的公文包，這讓杜建輝微愣。
「爸，洗洗手來吃飯。」
杜建輝看了眼杜芮，洗了手坐到飯桌前。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肯從房間里走出來了？」杜建輝問道。
杜芮沖杜建輝笑了笑：「爸，難道你想讓我永遠都呆在房間里？」
「你討好我也沒用，我說的話，你不照做就是不行！」
「……爸，我會照做。」杜芮淡淡道。
「……」杜建輝抬起頭看向她。
「我不會和夏梓修再來往，我會聽你的話。」杜芮說道。
杜建輝點了點頭：「這才像話，不要怪爸爸狠心，爸爸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
這一頓飯，杜家彷彿又回到了過去，杜芮吃著吃著，不忘給杜建輝夾點菜，也不忘和杜母說些好聽的話，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即便她身邊的杜建輝並不萬分確信她已經放棄了夏梓修。
雖然杜芮已經向他做了保證，但接下來的幾天，杜建輝依舊沒有讓杜芮走出家門，杜芮也不反抗，她就在家裡陪著杜母，偶爾會找幾部電影，偶爾陪著她唱唱小曲兒，然後一起做飯。
對於杜芮來說，警察這個工作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別說杜建輝將她鎖在家裡鎖上了這麼些天，即便他不鎖，她也不想去警局了……
晚間，杜芮站在陽台上，抬起頭，看著本應該璀璨的星空，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七天過去了，她沒有聯繫他，也沒有選擇他。
這樣也好，從現在開始，就完完全全的斷了這個念想，她繼續過她自己的生活，還是一樣的吃飯，一樣的睡覺，一樣的混日子，這個世界還是會轉，太陽會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月亮依舊繞著地球轉……
那個人也是一樣，會正常吃飯，正常睡覺，正常的忙碌，再沒有她這個半吊子女混混繞著他轉了……
只是……
「芮芮？」杜母走進杜芮的房間，頓時說不出話來。
杜芮跪倒在床邊，一手撐著床面，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她哭的稀里嘩啦，眼淚就像是決堤的大壩，她努力的倒吸著氣，不停抽噎著，哭的傷心不已。
「嗚嗚……」杜芮抬起頭無措的看向站在門口的杜母，「嗚嗚……媽媽……我好痛，痛的快死了……」
她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彷彿這裡有一口氣堵在那，要這樣用力的拍打才能讓這口氣順暢……
但是很明顯，無果，杜芮只覺得胸口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疼的說不出話來。
杜母心疼的走到杜芮面前，這一刻，才清晰的認識到，杜芮用情實在太深。
抱住不停抽噎著的杜芮。
杜芮攀在自己母親身上，「媽……媽……媽……怎麼辦？怎麼辦？」
她的聲音慌亂不堪，她找不到方向。
「媽……媽……」
杜母輕輕拍著她的背，良久才說道：「如果離開他讓你這麼痛苦，你就去吧。」
杜芮搖著頭：「不，不是的……我，我能放，放的了，媽……我能放棄他……」
杜母閉了閉眼睛，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我結婚前，你爸爸還是個窮小子呢！我和你爸爸愛的死去活來，家裡人也是不同意，但是後來，我還是堅定的選擇了你爸爸，對我們女人來說，一輩子就只有一個男人，富也好，窮也好，只要肯真心對你，就是好，你看，你爸爸雖然忙碌的很，但是媽媽敢說，這輩子選你爸爸是永不後悔的決定。」
杜芮緊緊咬著牙，只覺得胸口處悶疼悶疼。
「夏梓修那孩子，我見過。」杜母淡淡說道，「他以前是赤陽集團的大少爺吧？」
「……」杜芮微愣，她鬆開杜母，一張哭花了的臉看向她。
杜母抽出紙巾輕輕擦著杜芮臉上的眼淚，「本來是沒什麼印象的，那天見過面之後，我就想起來了，那似曾相識的氣質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他父親雖然是商人，但是氣質卻很儒雅，為人處世也很讓人尊敬，他母親也是相當賢惠的好女人，是在一次酒會上見到的，夏梓修那時候年紀還很小，但是俊秀的模樣從小時候起就相當的引人注意。酒會上很多人都去逗他。」
杜芮還時不時的抽噎著，繼續聽著杜母的回憶。
「那時候知道赤陽集團倒閉，涉黑洗錢，我就相當震驚，但你知道媽媽，向來不管閑事的，雖然覺得可惜，雖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畢竟是人家的事情。」杜母說道，而後伸手撫了撫杜芮的臉：「芮芮，喬氏集團的事情，是夏梓修做的對嗎？」
杜芮震驚不已的看著杜母，而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杜母輕笑：「當年，確實是你喬叔叔陷害夏家的。」
「……」
「讓我想想，應該是五六年之後了吧，有一次，你喬叔叔來家裡做客，他和你爸爸在書房裡說話，提到了這件事情，應該是向你爸爸坦白吧，你爸爸是局長，知道這種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杜母淡淡道，「我們不是聖人，夏梓修那孩子自然也不是，如果當年是喬家害的他夏家，那麼現在，他為什麼不能以牙還牙？」
「媽，可是夏梓修他還有別的身份……」
「他不是個簡單人，這我也知道，能把你爸爸折騰成這樣，能把你喬叔叔折騰到病床上，怎麼能是個簡單人？可是，杜芮，我們在意的並不是男人的身份，男人的權勢地位金錢，而是男人的感情，男人的心，我說的對嗎？」
「你爸爸會反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男人太複雜，你應付不了，以後會吃虧，可是我看到的是，這男人，對你，是純情的一塌糊塗。」杜母說道，「相信媽媽的眼光，喬煜也是個好孩子，媽媽也喜歡，但是，說真的，要比誰對你能更好，一定是夏梓修。」
杜芮「撲哧」一聲竟然笑了出來，「媽，你這也能看出來？」
揉了揉杜芮的頭髮，而後將杜芮抱進懷裡：「我的寶貝，你擔心的，你猶疑的，媽媽都知道，你想孝順父母，但等你有了孩子以後，你就會知道，孩子幸福，過得好，才是真正的孝順。這個世界上，找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太難了。」
「媽……」杜芮抱住杜母，她沒有想到她媽媽竟這麼了解自己，又是這麼理解自己。
「對你媽媽來說，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是你爸爸，他這輩子的榮辱，我都會和他一起承擔，然後一起白頭，寶貝，就算你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又能看著你到什麼時候？很久以後我和你爸都入土為安了，然後在地底下還要遭你的罵嗎？」
杜母聲音一變，模仿尖銳的語調：「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當初不同意我嫁人，我就沒嫁人，一直陪著你們，結果你們倒是先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世上，孤苦伶仃的！混蛋父母！」
杜芮忍不住再次笑出聲，她輕輕環住杜母的腰，依偎在她的肩頭，嘴角微微笑，只是眼淚不停的流。
「去找他吧，和他走？」杜母勸道，聲音里也難掩哭音，「女兒是留不住的，既然留不住，也要看著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是不是？」
「媽……」
「你爸爸這邊我會想辦法。」
杜芮輕輕搖了搖頭，而後淡淡說道，「來不及了。」
「……」杜母微訝的看著她。
「那天在我家門口，他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義大利，七天之後。現在已經晚了。」杜芮嘴角掛著苦笑，心疼不已。
「不能放棄。」杜母看著杜芮，「去找他，說不定會有奇迹呢？」
「航班延誤？還是沒趕上飛機？」杜芮開著玩笑想著這些可能發生的奇迹。
杜母拉著她起身：「收拾東西，努力一下，如果他真的走了，你再回來，只當你們有緣無分，如果沒走，你就告訴他，有人要把女兒託付給他。」
杜芮眨巴著眼睛看著杜母，一時間喉嚨像是被什麼深深卡住一般。
「聲音輕一點，我去看看你爸爸。」杜母說完便走了出去。
杜芮站在房間中央，肩膀還因為抽泣一聳一聳的，良久，她才拿起包包行動起來。
杜母站在杜芮的門口，聽到裡面的動靜，眼淚掉了下來，她的寶貝女兒，終究是會離開她的。
良久，她閉了閉眼，擦掉自己的眼淚。
杜母見杜建輝一個人在書房裡翻著案件，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邊。
杜建輝頭也沒抬，
杜母重新走到杜芮房間，「準備好了沒？」
「……恩。」
杜母將手機放到她手裡：「我從你爸爸那偷過來的。要時常和媽媽聯繫，知道嗎？」
杜芮抿著唇點了點頭，用力抱住杜母：「我愛你，媽媽。真的。」
「傻丫頭。」杜母輕輕拍著她的背，鼻子又泛起酸意。
杜芮偷偷的下樓，而後走出杜家大門，杜母站在她房間的陽台上，看著這個瘦小的身影，捂住嘴巴，頓時淚如泉湧。
杜母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才願意將杜芮交給夏梓修，並不是盲目的聽著杜芮的說法，看著杜芮趴在床邊，她知道她這女兒是替夏家養了。
輕嘆一口氣，她笑了笑。
杜建輝坐在辦公室里，沒多久，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大小姐拎著包跑出來了。」
「……」杜建輝先是一愣，但後來神情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好像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淡淡道，「跟在後面，別跟丟了。」
「知道了。」
電話掛掉，杜建輝眉眼沉重，他倒要看看這夏梓修究竟是什麼人！
沒過一會兒，杜母走了進來。
「我讓芮芮走了。」
杜建輝頭也沒有抬。
杜母走到杜建輝面前，「你要怪我嗎？」
「這是你的決定，以後如果芮芮吃了什麼虧，也是你造的孽。」
杜母眉眼沉了沉，淡淡的應了聲。
「那男人是芮芮自己的選擇，也是我覺得不錯的選擇，沒有人能預料到以後，事在人為，芮芮很聰明，她會好好的。」
杜建輝沒再說話。
杜母輕笑，走到他身後抱住他：「老公，你也是盼著她好，不是嗎？」
杜建輝握著鋼筆的手微頓，安靜的書房裡，慢慢傳來哭泣聲。
「捨得放她走，就不要在這裡哭。」杜建輝嘆了口氣，將自己老婆抱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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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芮打了輛計程車，開出別墅區，站在鬧市街頭，杜芮拿出手機，撥了他以前的號碼，沒人接聽，她又撥了他之前讓她背下來的號碼，現在已經七點多鐘了，她應該不抱希望了才對。
但是心下依舊隱隱期待著，期待著他還沒有走，期待著航班延誤，期待著他路上堵車……
出乎杜芮意料，很快就被人接了起來。
「芮兒。」
聽到他的聲音，她整顆心都激動起來，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梓修，你在哪？」
「你在哪？」夏梓修不答反問。
「我，我在新城步行街第一個街頭……」
她的聲音夾著鼻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哭過了。
「站在那別動，我讓殷洛來接你。」夏梓修說道。
杜芮點了點頭。
「梓修……你還沒走？」
她有些不可置信，老天當真這麼眷顧她？這個時間點，怎麼想，他也應該走了……
「見面再說？」
「恩。」
杜芮靠在路邊的路牌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晚上，鬧市街頭這般熱鬧，而她，心下卻平靜如湖面。
抬起頭，她終究還是踏出了這一步，她可真是虛偽透頂，說著要放棄要放棄，但是最後，還是捨不得……
夏梓修，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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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洛接到杜芮的時候，她正在給杜母發簡訊，告訴她，奇迹發生了，告訴她，她真的很感謝她。
杜芮上了殷洛的車，坐在副駕駛座上，拴好安全帶。
「阿洛。」杜芮沖他招了招手，學著夏梓修的叫法。
殷洛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她的行李。
「嫌自己這個累贅還不夠重，還帶這麼大的包？」
杜芮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這哪裡大了，「阿洛，你不能找我茬。」
殷洛淺淺的吸了一口氣，本來還以為這女人最終會選擇局長千金的生活，心下挺舒心的，結果心還沒來得及徹底舒開，夏梓修就推開他的房間，那臉上的表情，可真是讓殷洛永生難忘。
雀躍？欣喜？激動？總之，就是滿滿的，豐富的情緒像是要溢出來一樣……
殷洛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難形容的表情。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杜芮也淺淺的吸了一口氣，卡著窗外的過景，媽媽的話還在耳邊迴響著，很感動，很滿足，也很抱歉，她其實還想和很多人好好的告一下別，比如說她唯一的好朋友丁佳琪，比如說同辦公室的李子，又比如說大神喬煜……
等有空的時候打個電話好了。
「有人在跟蹤我們。」突然，殷洛淡淡開口說道。
杜芮眉頭一皺，看向殷洛，而後又看想後視鏡，確實有輛黑色的轎車，遠遠的跟在後面。
「你不會把梓修的事情告訴你爸了吧？」殷洛冷冷的問道。
「沒有。」杜芮老實回答道，而後看向殷洛，「我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跟蹤的。」
殷洛薄唇微抿，淡淡道：「沒關係，甩掉就行了。」
杜芮輕笑，看向殷洛，頓時有種感動的心情竄起來，第一次見到殷洛，確實冷的讓人發顫，但是多接觸了幾次下來，發現他這個人的溫度好像並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低。
當然，可能只是因為他已經認識了自己，知道自己和夏梓修的關係，才稍微好說話一點吧。
殷洛繞了條遠路，車子開得並不是很快，但是很有技巧，見彎就轉，後面的車子很快就跟的氣喘吁吁了。
杜芮看著後視鏡里已經沒有了黑車的車影，她讚賞的看向殷洛，豎起了大拇指。
殷洛淡淡的看了眼杜芮，她現在笑的還真是爽朗。
「我們是去花園酒店嗎？」
殷洛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微有些嚴肅，他淡淡道：「不是。」
杜芮眉頭一揚。
「天上人間？」
「安靜點，到了就知道了。」
「……」然後，杜芮就徹底安靜了下來，她心情有些雀躍，有些激動，有些期待，想要見到夏梓修，好像，只要見到他，她心下的烏雲都會一掃而盡。
車子開到了郊區的一座山前，山底下有一扇巨大的鐵門，還有看守人員，大鐵門上寫著私人住宅區，閑人勿進。
杜芮抬起頭看著這座真心不算矮的山，山頂上有一座城堡。
她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a市還有這樣的地方……」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們來這裡，你別告訴我那城堡是目的地。」杜芮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殷洛，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不那麼刺激的答案。
然而，答案顯然是「廢話。」
杜芮傻了眼，城堡，a市這種地方竟然還有個城堡，「這城堡應該不是夏梓修的吧？」
「難不成是你的？」殷洛淺笑。
「……」他有一座城堡，他在a市有一座城堡！？杜芮顯然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事實。
「這裡是郊區，地段並不繁華，相對而言，清靜些，你現在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梓修名下的土地。」
「他有錢的有點過分了吧？！」本來杜芮心想，自己一個警察局局千金，日子過得也算是瀟洒，就算夏梓修很有錢，她也差不到哪裡去，但是看著面前的這些……
她不是差不到哪去，她已經……差到了姥姥家了！
「殺人放火，打劫拐賣，賺錢來的不要太快。」殷洛淡淡說道。
「……」
車子繞著山路一直往上開，這山路開拓的很是寬闊，水泥路鋪的也很是平整，約莫十分鐘之後，車子停在了城堡門口，這座城堡是歐洲中世紀典型的哥特式建築。
巨大精緻的大門大開著，夏梓修雙手插在口袋裡，靠在門邊，等待著她。
杜芮下車，手裡拎著自己簡單的行李，站在他面前，她們之間只隔了十幾步，還有幾階小台階。
她眼含淚水，幾步穩穩的走到他面前：「梓修，我來了。我要和你一起走。」
夏梓修沖她微微笑著，而後敞開雙臂。
「我只有你了。」
「……恩。」
「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夏梓修微微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抱住，杜芮的包落在地上，她撫上他的背，微微踮著腳，緊緊閉上眼睛，現在，她能緊緊抱著他，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要是知道這城堡這麼大，我一定不來。」杜芮一邊哭著一邊笑道。
夏梓修緊緊抱著她，低頭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
「嚇到你了？」
「你丫的是殺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火才能這麼有錢？」杜芮口不擇言的說道。
夏梓修鬆開她，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她腫的和核桃一樣大的眼睛，一時間心疼不已，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伸手拉住她的柔荑，撿起地上的包。
「阿洛，謝了。」
殷洛抓了抓頭髮，去停車。
走進這扇至少有三四米寬的門。
然而剛踏進去，杜芮就傻了眼，這是一個極其寬敞極其極其寬敞的客廳，約莫有七八組款式不同的沙發隨意的擺放著，杜芮只覺得自己完全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當然，讓她產生這種感覺的並不是這些沙發，而後坐在，躺在，趴在，蹲在這些沙發上的人。
放眼過去，至少有二十來個人。
杜芮努力的在搜尋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這個場面，良久良久，她沒從腦子裡蹦出來，而是用嘴巴蹦出來，「動物園！」
「……」
「……」頓時，整個大客廳都安靜了下來，二十來個人的目光通通看向杜芮。
「野生動物園……」杜芮低低的又補充了一下，不是她看動物，而是動物看她……
杜芮拉了拉夏梓修的手，小聲道：「這是什麼狀況？」
「我的兄弟姐妹。」夏梓修介紹道。
杜芮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不是獨生子嗎？不，不對，那也太，太多了……」
夏梓修只是淡淡的笑：「情同手足的兄弟，情同手足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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