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鄉親們
對於當時在茶館中的人來說,一個太學院學生斷發明誌,要追隨一個聖學院的學生。
那可不就說明,太學院要完蛋了,你看連學生都要跑到聖學院去了。
就連張之刻被趕出學院,也被人臆想成了是太學院惱羞成怒,才不得不為之。
而廖江他們,根本不相信張之刻是自願追隨高賢的,肯定是高賢使出了什麽詭計,才迫使張之刻在眾人麵前低頭。
從而達到打壓太學院名聲的目的。
所以,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人造謠,隻不過在大家的口口相傳之下,事情遠遠偏離了本身的真相。
想明白了這點,高賢歎了口氣,說“我記得,你和張之刻是朋友吧?”
廖江點了點頭,說“所以我今天來,不僅僅是替太學院要個說法,也是要替他討回一個公道!”
高賢嗬嗬直笑,這個廖江,還把自己捧得高的不行。
句句不偏離公正和道義。
組織這麽多人前來鬧事,他的目的,恐怕也不會單純。
“你說的話我明白了。”高賢說道,“但是,張之刻的確是自願跟隨我,來到高家的,信不信由你。”
廖江嗬嗬笑道“高賢,你是在哄三歲小孩呢?”
“你當我不知道嗎,你的高家布莊,最近熱火朝天,而太學院學生正好擅長此道。”
“還有你的田地,我派人去打探過,裏麵到處都是萬物學的痕跡,你敢說這些事情,跟張之刻沒有關係嗎?”
“你一個秀才,別跟我說懂得怎麽去務農。”
“所以,你不跟我們好好解釋解釋嗎?”
廖江明顯是有備而來,仔細了解過高賢的情況,而且把這些“線索”整理在了一起。
得出的結論恐怕就隻有一個高賢為了利益,使用未知手段,強行擄走了張之刻,來替他辦事。
高賢有些驚愕,沒想到廖江竟然都打探到自家農田去了。
他有些不耐煩了,廖江今天的目的,並不是所謂太學院的麵子,也不是為了張之刻,他隻是為了自己的名聲罷了。
打敗現在風頭正盛的高賢,肯定會被眾人所記得,也會被學院看重。
看見廖江義正言辭,要個解釋,高賢的臉上逐漸露出嘲諷之色“我做我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跟你解釋?”
廖江愕然,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高賢繼續說著。
“首先,你是太學院的學生,而我是聖學院出來的秀才,我們兩家本身就是敵對狀態,你會對自己的敵人說明所作所為嗎?”
“其次,你們在我家門口聚眾鬧事,鬧得高家是雞犬不寧,我沒把你們全部打一頓送到官府已經是夠客氣的了,還想跟我要說法?”
“廖公子,你的黃粱一夢該醒醒了!”
高賢極不客氣,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情一旦說起來,就真的沒完沒了了。
無論他怎麽解釋,哪怕讓張之刻本人當麵現身說法,也不一定有作用。
他們還會認為張之刻是受到了高賢的威脅。
所以幹嘛費那麽大的心思,索性就幹脆一點。
既然你們認為我是惡人,那我索性就當一回惡人。
“如果沒事的話,就麻溜走吧,再敢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全部綁了送到官府去,真當我高賢沒脾氣嗎!”
高賢厲聲說道。
廖江憋著一口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高賢,怎地如此霸道。
連給他後續動作的機會都不給,這樣的話,還怎麽替太學院找回麵子?
找不回麵子,他費這麽大心思攢攏這麽多人來這裏,如果無功而返,他又圖些什麽呢?
眼看著高賢就要轉身離去,廖江急了,紅著眼睛,大聲喊道“有種你就來綁我啊,我告訴你,我們太學院的學生,要是怕的話,今天就不會來了!”
“是不是啊!”
廖江使勁煽動其他的學生們。
年輕人根本經不住這般煽動,熱血上來,那可真是連天都敢捅個窟窿。
於是開始紛紛叫囂“對啊,你來啊,你敢來綁我,我就敢撞死在你家大門上!”
“還有我,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在廖江的極力推動之下,學生們的情緒瞬間來到了頂點,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的趨勢。
高賢微眯著眼睛,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廖江被他鷹隼般的目光嚇了一跳,心跳加速,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
然而現在學生們的情緒,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澆滅下去的。
眼看著事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是誰敢在高大善人家鬧事!”
高賢抬頭看去,隻見好大的一群人,大概能有一百多個,正在向這裏奔跑過來。
他們大多數衣衫襤褸,有的提著鋤頭,有的拿著木耙,有的拖著扁擔,有的抓著菜刀。
他們年齡不一,有屁大的小孩子,也有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叟和老嫗。
高賢神情驚訝,這群人,居然是通雲裏的鄉親們。
打頭的正是以前的潑皮王老二,路過家門口的時候,他的老母親也顫顫巍巍地跟了上來。
“就是他們,這一群黑衣服的小崽子,我看情況不對,才把你們叫來了!”王老二扯著一副公鴨嗓,聽起來好像感冒了。
很快,太學院的學生們就被鄉親們給團團圍住了。
學生們頓時有些慌了神,他們可以不畏懼高賢,但是不能不畏懼這些穿著草鞋的平頭老百姓們。
撞死在高賢家大門上,那是風骨,是義氣,甚至可能被太學院寫進教材,傳頌下去。
但是如果慘死在老百姓們的鋤頭菜刀之下,別人隻會笑他們愚蠢。
說白了,他們的心裏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沒有好處的死,隻有傻子才會去做。
高賢看著群情激奮的鄉親們,有些感動,又有些無奈,出聲道“王老二,張大娘,你們這是作甚,都散了吧,若是真傷了這些嬌嫩的學生,我也保不住你們。”
他可以跟學生們來硬的,但是老百姓們不行。
沒錢沒權沒勢,第一個受罪的一定是他們。
然而鄉親們並沒有散去。
王老二的娘親張大娘,大病初愈,顫顫巍巍,走了出來。
“高老爺放心,老婦明白的,當然不會給他們落下把柄。”
“他們不是要闖高府嗎,那就來吧,從老身的屍體上踩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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