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熾熱深情付與流水
冷風席卷而來,那身穿芙蓉裙的少女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仍舊是舉杯,飲酒,消愁。
烈酒尚未入喉,她便覺出了絲絲暖意,有些辣,有些澀,還有些……百味交織,匯聚成了對昔日的懷念。
烈日下,少女手端著一個不大的淡棕色酒壺,在雪中,獨飲。
長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四起,好一片喧囂熱鬧,可他終究是看不見了。
“天雨,別看了!“
身著赤袍的男子著急的呼喚道,不由分說的便要去抓那一遝厚厚的宣紙。
“不用你管我!”
蕭天雨大喝著,同時身體一側,企圖避開他伸來的手。
“我不管你誰管你?難道要叫那個畜生管你?”
夏侯燚同樣一個大吼,吼聲震天響。
……
“跳下去。”
蕭天雨簡潔明了的吩咐道。
夏侯燚右腳向前跨出一步,往下瞅了瞅,頓時駭然,“天雨,你瘋了吧?這跳下去會死的!“
綠衣少女裙擺飛揚,聽得此話不由得柳眉倒豎,“你到底跳不跳?”
他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跳!”
……
仿佛是在夢裏一般,一身喜袍的夏侯燚手拿金簪,眉眼溫柔的望著她,“雨兒,此刻你是我的夫人了,那從今往後,你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夫人了,可不許反悔哦!“
……
“還好,我來得及時,天雨,“一身赤袍的俊郎少年雙手虛扶著她的肩,浪漫的笑了笑,”下回,可不會讓你再這麽輕易的從我手中逃脫了……“
……
曾幾何時,你我相遇盤山,縱馬烈淵,日日把酒言歡,想著還這烽火狼煙,亂世天下一個錦繡河山,想著踏遍五洲,遊遍四海,可如今這些願望都沒有實現,你便走了。
那從今往後,這慢慢長路,是不是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之前是我沒有珍惜,才使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可夏侯燚,我隻有你了,若是連你都走了,那我留戀凡塵,還有何意義?
愛我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愛的人,對我許以背叛。
這,又算個什麽道理?
想著想著,蕭天雨慘然一笑,將那小小的酒壺再次舉起,在唇邊嘬飲一口。
夏侯燚,若是你聽得到的話,我想跟你說,你的王妃已經後繼有人了。
我想要嫁給你。
如果說,在來若亭,或者說在來春水鎮之前,我都不知道愛這個東西,是如此的潛移默化,深入人心。
可能是在我這十八年的生命曆程中,把你忽視的太過渺小,把你對我的愛,對我的給予,當作了理所應當。
還能說些什麽呢?
可能就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了吧!
直到當流星飛射,看到那驚魂的一箭朝我呼嘯而來,看到那突然擋在我身前的巍巍高牆,看到那赤色少年心口處汩汩流出的鮮血,看到他那蒼白的麵孔,泛紫的嘴唇,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喜歡你的。
所以,請允許在此刻,對著這郎朗晴空,烈日白雪,來表達我自己對你那深埋於雪的愛意。
我,蕭天雨,想要做你的夏侯夫人。
你,可願意?
算了,不管你了,反正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你,就是我的了!
蕭天雨輕聲笑著,嘴角向上微微勾起,露出昔日的笑顏。
晃了晃壺中酒,那小小的一壇,不過區區數口便見了底。
她皺了皺眉,將酒壺倒過來,仰首接著,等了半天,居然一滴都沒有。
那壺“清風吟”,可是千金難買的名酒,酒香馥鬱,入口即化,綿延不絕,別有一股滋味。
但這千金名酒,豈是浪得虛名,說說就罷了的?
後勁極大,烈性十足,喝完不過半刻,先前的那股純柔綿延,立即變得霸道十足,熱意難消,使得她即使在這寒冷刺骨的天,不但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而且還一陣陣冒汗。
清冽的酒香在半空中縈繞不散,很快便充斥了整條長街。
朦朧的日光中,隱約望見一道赤色人影疾駛而來,於馬上向她伸出手來。
“夏侯燚,你來接我了……”
蕭天雨輕輕呢喃一聲,隨即迷迷糊糊的伸出一隻手,斜斜的去夠那馬上男子向她伸出的手。
可惜卻撲了個空,什麽也沒夠著。
她皺了皺眉,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四處揮舞,可惜卻還是什麽都沒夠著。
“騙子,不是說我是你的夫人嗎?不是說要保護我一輩子嗎?怎麽這就拋下我不管了啊?”
越說越生氣,越說聲越大,尾音剛落,身子便由於重心不平衡,直接往下一栽,朝下麵的青石地板滾去。
身前,那紅衣男子正眉眼含笑地望著她,“怎麽喝的這麽多?”
語聲溫柔,話語纏綿,其間還夾紮著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關心。
蕭天雨一對上他那般柔似水的目光,頓時感覺身子一軟,就那麽順勢往他懷裏一栽,同時先前伸出的雙臂一聚攏,直接便抱住了身旁那豐神俊朗的男子的腰。
那男子低頭輕聲一笑,“阿雨,這可不像你啊,剛喝完酒就偷懶……“
懷中的少女麵色熏紅,明顯是喝醉了的模樣,耳根微紅,額間的鳳羽紅如鮮血,妖嬈而又冷厲,卻在此刻化作了繞指柔。
“因為,我喜歡你啊!夏侯燚,我想做你的夏侯夫人。“
語聲呢喃,好似風卷柳葉,無聲中,卻傾訴著多年來的相思之情。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
黑袍男子看著死命抱在自己腰間的少女,劍眉微挑,眼神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雲。
拳頭緊緊的握住,他咬了咬牙,就這麽望著懷中少女,從看到他,到朝他撲來,再到現在的身子被其狠狠的攬住。
他的心情也是一陣跌宕起伏,由最初的欣喜若狂,再到後來的憤憤不平。
好似被打翻了調味盒,多種多樣的滋味撲麵而來,又好似沁在一個鹹水坑裏,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於這一刻在腦中閃現而過。
咬了咬牙,他直接將死命抱著自己腰間的黃衣少女猛地攬入懷中。
然後再在那條長街上來往眾人的注視下,直接將昏昏欲睡,神誌不清的少女打橫抱起,再向那掛著“平流”牌匾的裏屋走去。
半個時辰後,身著黑龍刺金長袍的男子從那片黑暗中緩緩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