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深情難舍
長孫月怡瞪大了眼睛,望著遠方那星星點點的火光,驚訝之際,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那火光匯聚成河流山川,蜿蜒直上,終成巨龍。
猙獰的火龍張開了它那血盆大口,欲要吞下整個春水鎮以圖飽腹。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將領這會麵色卻變得蒼白起來,剛才欲待說出口的話,微微張開的嘴,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逆光中,紫色裙袂輕卷,少女連頭也沒回,便哂然一笑,“統領,你才說一力承擔,你看,現在你要怎麽承擔?”
那人神色變換,先是蒼白,然後又變得鐵青,最後才勉強定了定神色,抿緊嘴唇,將頭壓的底一些,使自己盡量不去看那少女意氣風發的背影。
冷風拂過發間,漫天風雪中,紫衣少女厲聲怒喝“還呆愣著幹什麽?莫非是真的想要以死謝罪嗎?“
一聲呼喝,好似平地乍起的萬千驚雷,直接將他的心神嚇了回來。
過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略微瑟縮著說道“是是是……”
然後急忙轉身,一溜氣的下達了一係列的命令。
“你,帶一隊人馬趕去烽火台,點燃狼煙,示警全城,並向外界尋求支援。”
“你,集結弓箭手,從城樓上的剁口不間斷的向外射擊。”
“你們兩個,各帶領一隊人馬,分別把守城牆的兩側,務必不能讓敵軍中的任何一人活著登上城樓!“
“還有你們幾個,都呆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兵器庫調取弓弩火油!“
城樓上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守軍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更有甚者直接當場嚇尿了。
這一係列的命令瞬間便被這個其貌不揚的老將領下達下去,頓時緩和了很多。
眼下若非自己表現出異常的自信,並且那老將領極其配合,見縫插針的話,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重新調整好軍隊。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
一線的火星迅速延伸,擴大,轉瞬間便綿延至幾十裏,火光搖曳,鐵甲猙獰,其上閃著耀眼奪目的寒光。
然後那火光自後向前的推進,升起,最後宛如山呼海嘯一般的朝著春水鎮的幾十丈高的城牆電射而來。
蕭天雨瞳孔猛地一縮,望著那些朝自己飛射而來的流矢,迅速轉身,橫撲。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她前腳剛剛離開原地,後腳便密密麻麻的插了一根根燃著火花的箭羽。
長孫月怡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便感覺有一道黑影朝自己襲來,可惜她不會武功,躲閃不及,直接便被對方強橫的力度和勁道給撲倒。
然後她便看見一排密密麻麻的銀色鐵箭插在自己剛才站過的地方。
如果,剛才蕭天雨沒有將她撲倒,那……
她的身子突然毫無預兆的抖了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心中緩緩升起。
“天雨……“
對上那含著淚光的黑色烏瞳,蕭天雨的眼眸同樣是深邃邈遠,神色不明。
痛苦,無奈,失望,交集……興許還有期盼,可這般多的情緒,卻又是為誰而生的?
在這強勁的外敵到達之前,她本可以和長孫月怡神不知鬼不覺的安然撤退,但到了最後,她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留下。
並且還選擇通風報信,力抗外敵。
若不是她帶頭,長孫月怡此刻恐怕已經平平安安的到達了寒州,而她卻讓這個從小生活安逸,嬌柔孱弱的七公主陷入到了這般境地。
一時間,卻是極為自責的。
麵對長孫月怡的膽怯,意圖尋找溫暖的目光,她隻能回避,再回避。
因為,一旦對上她那尋求溫暖的目光,自己就會陷入一種愧疚自責中,越陷越深,最終便難以掙脫而出了。
長孫月怡對她信任,她卻反其道行之,將這位萬分尊貴的公主殿下置於險境。
她退縮,她亦自責。
但到了如今這般地步,想要再另尋出路,已是不可能的了,蕭天雨奮力調轉目光,意圖從長孫月怡身上緩緩移開。
“躲在這裏,不要動。“
她尚未在地上喘口氣,便急忙起身,前去禦敵,慌忙之中,隻來得及囑托她這麽一句。
然而自己前行的身子一頓,竟生生停在了原地。
蕭天雨挑了挑眉,回頭詫異的望去。
隻見那身穿紅火長裙的少女一手死死的攥住她的左手手腕,然後揚起她那絕美的臉龐,目光清澈,怯怯地望著自己。
“可是……你的傷……“
蕭天雨心頭一震,頓時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酸,她和長孫月怡相識不過月餘,而她卻仍對自己關愛有加,其中蘊含著的濃濃情誼,可見一斑。
這人世間的情誼,最是變化莫測,就像那天邊的雲絮,說變就變,反複無常。
但在這段冷漠的時空,她亦遇見了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這人,更是令她牽腸掛肚之人。
春水鎮遭到青龍十三幫的攻打,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所以早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便下定了決心,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要保住這座邊陲小鎮。
隻不過行至今日,她唯一愧疚的是,長孫月怡,若非是因為她的緣故,這個公主也許早就回到寒州了。
想到此處,蕭天雨粲然一笑,笑容璀璨奪目,“放心,都在那茅草屋裏窩了這麽多天,要是再不好,可就真成王八了。”
她有意開了一個不大的玩笑,想要轉移長孫月怡的注意。
卻不料那斜躺在地的少女根本不加理會,隻是目光炯炯,一臉熾熱與擔心的望著自己,不知不覺間便將指甲插入了自己的皮膚。
蕭天雨忘卻了疼痛,笑容裏閃著淚光,在夜色下頓時有了震撼人心的美。
“放心,反正我有九條命,就算我死了,魂也能飄回來,將你安全的送回寒州,”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被抓握住的左手意欲抽回來。
長孫月怡呆愣的望著她,目光中雖仍是眷戀與擔憂,但手上的勁頭卻是緩緩鬆了,半響,那不受力的手垂了下去。
“你要好好的。”
話至尾聲,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到了末尾幾乎成了嗚咽。
蕭天雨扭過頭去,使自己盡量不去看她那眼底的淚花,以免自己受其影響,真的留了下來。
“我定會護你周全。”
她在心裏無聲的說道。
那一輪火箭放完,敵軍便直接采取了強攻的策略,縱馬喊殺聲不絕於耳。
一時間,城樓上的火光,遠處的喊殺聲,身旁的躲避驚呼聲連成了一片,使其分不清那個是敵方的,那個是我方的。
但也不需要分清。
月色慘淡,北風呼號,雪花撲麵而來,如同刀割淩遲,然而那群人身著整齊的短打黑衣,手中長刀猶自揮舞不休,劈砍之聲充溢了整座小鎮。
底下下的城樓門打開著,四列戰馬並肩騎行底下的城樓門大開,四匹戰馬並肩而行,然後再散成兩列,從東西兩個方位夾擊衝在最前方的騎兵。
兩相夾擊之下,那衝在最前方的騎兵頓時被狠狠的攔截,直接被砍的人仰馬翻,頭顱亂飛,身子卻跌落泥地,任憑萬馬踐踏,踩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爛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