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玉橋梅花
和他同行的幾個士兵頓時都不說話了,場上一時陷入了難得的寂靜。
畢竟,沒有人會心如堅鐵般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死於屠刀之下而無動於衷。
過了良久,才有一人低低的歎息道,“那你……”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空曠狹窄的石橋上便掠起一道涼風,風如冷鐵,直接穿透了這接話男子的喉嚨,那人睜大了眼睛,還未來得及做出絲毫的反應,便身子一抽,“轟”的一聲從馬上栽了下去。
其餘人見了頓時一呆,愣愣的看著那身材矮小的男子從馬上栽了下去,一時間場中眾人集體石化的杵在那裏。
然而這鋒利的刀鋒卻容不得他們有絲毫的遲疑,不過眨眼之間,那雪亮的長刀便從血洞抽出,繼而回旋成一個半弧形,朝身側的另一人攻去。
鮮血在空中飛濺,那血洞在眾人的注視下往天上竄了好幾米的血柱,然後如同雨點一般開了個妖豔的紅花,花瓣如血,濺了眾人一臉。
就在鮮血飛濺,蒙住眾人視線的時候,這第二刀已然到達了那喊著回家救姑姑的人的眼前。
那身材高大的士兵一驚,近距離之下來不及抽刀,他便直接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血肉之軀怎敵這凝如秋霜的寒刀,刹那間便被狠狠的割斷,如同冷風中飛擲而出的暗器,迅疾的朝一旁側飛而去。
血如泉湧,從傷口處噴湧而出,濺了來人一身,襯得那赤色長袍更加妖豔了幾分。
夏侯燚微微一笑,將手中長刀再次一旋,以極其刁鑽的角度直接朝那少年咽喉處抹去。
那人雖然有幾分慌亂,但明顯有著一定功底子,刀光若流水,他就迎著這狹長的刀身衝了過去。
閃著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無法直視的刀芒中,那人直接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那刀鋒上,伴隨著刀起刀落,直接利用慣性再將自己狠狠地甩了出去。
剛才還慌不擇路的少年,轉瞬間便成了世外高人,隻見他鬢角的發絲淩亂的披灑在眉宇間,平添了一股陰鬱之氣。
他在空中起起落落,好似一片北風吹落的枯葉,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又一個旋,最後才極其不甘心的停落在枝頭一角。
夏侯燚難得來了興致,趁他還未落穩之前再次出手發難,掌間長刀好似有了魂靈,濤濤若流水般綿延不絕,卻又澎湃有力的朝這人洶湧而來。
剛才異常剛猛的刀法頓時變得極柔,極緩,但這柔緩裏還夾雜著一股潛藏的殺意。
這殺意內斂於刀,毫不外泄,綿延的內力隻對準那立於橋頭的斷手少年,周圍幾人甚至都感覺不到他的凜冽氣場。
然而,隻有直麵他的那個少年才能感受得到這股內力的恐怖。
那勁道,如同泰山壓頂,五嶽齊崩,然而這強大的氣場朝他頭頂襲來的時候,隨之而來的還有綿延不絕的刀鋒。
那刀揮的極慢,舞的極緩,然而他卻感覺雙腿都在打顫,若不是自己勉力支撐,恐怕現在都已經趴地上了。
那長刀起落間沒有帶出一絲殘影,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那雪白而又彎曲閃亮的刀鋒上。
然後,他便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隻能眼看著凜冽長刀朝自己劈來,卻也無法移動分毫。
先前從馬上那一躲,本就是急中生智的魯莽做法,當時逃脫了,僥幸撿回一命,如今,恐怕是必死無疑了。
三尺長刀直接砍進了他的血肉,那刀鋒上閃著金光,淡金色的光芒流轉間,便將那人的整個右臂給卸了下去。
血花飛灑,夏侯燚麵色不變,長刀一抖,將那血槽裏的血水甩掉的同時,又一次的抽身回撤,轉眼間,身形已退出數十米遠。
先前的右手已經被砍掉了,這回居然連他的整個膀子都給一起剁了,那滋味別提了,要多疼有多疼。
可惜當時夏侯燚出手不留餘地,那長刀回撤的同時,刀尖一震,頓時內力外放,渾厚的內力打的他一個激靈,剛到嗓子眼的痛呼頓時給憋了回去。
然後他便在幾位同伴的注視下,猛地向下一跌,整體後摔,朝那冰河砸去。
然後隻聽“轟”的一聲,那厚厚的冰層直接被這股巨大的衝擊力給砸出了一個九尺來長的大窟窿。
那人直愣愣的墜了下去,連帶著翻飛的冰渣雪沫一起沉入河中,消失不見了蹤影。
夏侯燚眯著眼睛望著下麵冒著泡的冰河,手中長刀刀尖向下,煞有介事的一歎:“唉!原本還以為遇到了一個絕頂的高手,未曾想到竟如此菜雞,一個回合不到,便化為一具屍體,不出意料的落入冰河……”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的手頓時又抖了三抖,那刀槍劍戟什麽的,險些大頭朝下的栽到地上。
剩下的五個人,正好散成五角,從五個方位遙遙相望,彼此照應的與那恍若剛從地獄裏爬出的血鬼相互對峙了起來。
但見了剛才那幾人的慘狀,一時間,誰都不敢上前當出頭鳥,毫無疑問,誰要是第一個衝上去,肯定會死無全屍的。
於是眾人就這麽你望我,我望你的大眼瞪小眼。
一時間,場麵竟陷入了僵持。
橋麵因為剛才的搏鬥,染了一大片烏黑的血跡,此時微微有些幹涸,漸漸凝固成了一朵豔麗的梅花。
夏侯燚低頭望著那梅花,又看了看被自己一刀劈裂的牆欄,最後才將飄搖不定的目光放在那一群烏合之眾的身上,冷冷的開口詢問道,“本公子夜來無事,特別喜歡夜行,今個被你們撞見,那也是你們的運氣,隻不過嘛,這運氣是好,還是壞,就看你們自己的態度了。“
那幾人見他這般高傲,又想起他先前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心裏頓時打起了退堂鼓,其中一個貌似是領頭的向前走了兩小步,戰戰兢兢的詢問道,“敢問閣下是何方神聖,還請報上名來。”
看他這樣子,不像是來故意殺人的,反倒是像詢問事情的。
這麽一想,他的底氣也就大了點,提起那顫顫巍巍的老寒腿,麵朝那赤袍少年勉強走了幾步。
“報名?”那赤袍男子低頭用微微泛白的手指輕輕撫了撫染血的刀尖,聞言頭也不抬的斜瞟了他一眼,用鼻子哼了一聲,“你算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