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割袍斷義
戰天痕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麽,卻終究隻能化作一口歎息。
伴隨著那聲脆響,蕭天雨的身子也是一晃,她那絕美的臉龐上布滿了淚痕。
若早知今日會有如此結果,那當初在赤水河邊,還會相互允諾嗎?
“滅族之恨,遲早要加諸與你,剛才我刺你的那一劍,是替我父王還你的!今日一別,他日再見,不是朋友,隻是敵人!“
說話間,蕭天雨將裙擺一掀,而後劍鋒反轉,割下了一塊金色的碎布。
碎布飛揚,在在場三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漸漸飛遠,也帶走了曾經的那些深情厚誼。
話罷,持劍而立的女子立馬轉身,再不看他半眼,決絕的向外走去。
瓢潑大雨中,那一身血跡的少女在門口緩緩駐足。
過了良久,隻聽她略帶悲痛的說道“戰天痕,我蕭天雨此生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與你相識。”
話音平淡,好似梧桐秋葉,隨風而起,隨風而落,傷感內斂,絲毫不漏。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好像她此時說的不過是最平常的一句家常話。
戰天痕的瞳孔猛然一縮,仿佛像被針刺一下,又好像什麽東西被別人從他眼裏心裏抽走了似的。
蕭天雨隻是在門口略微一頓,剛剛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下的依舊猛烈迅疾,房前屋後都有了一尺來深的積水排不掉,那黑發藍眸的少女便踏著這坑坑窪窪的路麵一腳深,一腳淺的蹚了過去。
她走的步伐十分平緩,但在戰天痕眼裏,她跨出的每一步都是天塹。
待她將這漫漫長路走完,那今生今世,恐怕也就永無再見之日了。
戰天痕就在那屋門大開的小院裏,默默的看著離人遠去,待那道靚影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下,他隻能咬了咬嘴唇,低低地歎了口氣。
月隱低頭擔憂的看了看戰王爺胸口的傷勢,然後又望了望蕭天雨離去的方向,左腳一前一後,虛浮不定,似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
就在此時,突聽戰天痕說道,“快去看看你家小姐吧!外一她傷心過度做了什麽傻事,那到時候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聞得此聲,月隱當下也不再猶豫,轉身撒丫子就跑,朝蕭天雨離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蕭天雨一個人滿身血跡的在那重重小巷裏浪蕩,任憑冰涼的雨水淋了她一身也渾然不知。
愛人背叛,至親慘死,敢問這世間又有什麽東西是一層不變的呢?
家都被人一把火燒了,她從今往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諸多感受都在此時徹底爆發了,一時間,她有點迷茫,有點想哭,卻偏偏哭不出來的感覺。
有生以來,蕭天雨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心如刀絞。
這種感受瞬間便襲至了她的全身,凍的她五脹六腑麻木不堪,仿佛再過一會,就要碎了。
王家小姐,是何等的威風,萬人之上,一生有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可盡管如此,她蕭天雨卻也生出了死的念頭。
仿佛是上天故意安排好了的,每當她心如死灰,欲要自盡時,都會給她來個飛沙走石,讓她無暇再沉浸於悲傷痛苦之中。
就在她剛剛走到淩江西路的路口時,大地突然劇烈的震顫了起來,遠處烏雲之下,隱約可聞馬蹄落地聲。
近萬匹戰馬,行走飛奔也是井然有序,在遠處初聽聞時,有如悶雷轟響,到了近前,隻聽一聲哨音,千匹戰馬前蹄猛地往地上一剁,整齊劃一,千萬聲頓時猶如一聲。
一看就是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的虎狼之師。
那馬蹄聲初聽時還在三裏之外,轉眼卻到了近前。
重重鐵甲與戰馬擁護中傳出一聲冷笑,“蕭二小姐,好久不見,可別來無恙啊!“
蕭天雨失去的神智一下子被這厚重的馬蹄轟鳴聲給震了回來。
聞得此聲,她扭頭望去,隻見發話的那人不過二十幾歲,眉眼如霜,嘴唇發紫,鼻梁高挺,相貌不凡,氣宇軒昂。
她略微挑了挑眉,“你是誰?本小姐不認識你!好狗不擋道,滾開!”
那少年高踞馬上,聞的此話卻也不生氣,反而是風輕雲淡的一笑。
“蕭二小姐貴人多忘事,在下也確實不是像令尊那樣,是個什麽大名鼎鼎的人物,不過是一江湖草莾,今日聞得蕭家事變,特來請教一二。”
“蕭家事變“四個字激的她眉眼一挑,赤霄劍剛剛收斂起的鋒芒瞬間綻放,好像下一刻便要暴起傷人。
她冷冷一笑,“我蕭家大勢已去,‘大名鼎鼎’這幾個字實在是愧不敢當,‘請教’二字更是無從談起,閣下也是個聰明人,有什麽話不如直接說了罷,你我之間,什麽時候需要如此拐彎抹角了?“
那身穿皮甲的戰馬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悶悶不樂的晃了晃身子。
二十幾歲的少年身穿鐵甲,紅色披風獵獵揚起,他先是低頭輕輕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坐騎,而後才抬起他那高傲的眼瞼,聲音冰冷如寒泉,已然沒了剛開始的調笑之意。
“蕭家果然都是聰明人,二小姐不妨想想,戰天殤莫名其妙的死了,身為他的親弟弟,戰天痕對這皇位自然是當仁不讓,可蕭家已然敗落,蕭氏鐵騎在蒙華平原更是折損大半,其餘的散落在五洲各處,不待烈淵新帝率大軍平叛,便已潰不成軍。”
“如今蕭家直係子弟更是隻剩下你一人,你以為,以如此境況,蕭家還有翻盤的機會了嗎?”
“哦?”蕭天雨握劍的手指微微一鬆,“那你想如何?”
眉眼如霜的少年難得的一笑,拍了拍胯下的駿馬,很是賞識的看向這一身雨水與鮮血混雜的少女,“很簡單,隻要你投靠我若亭國,從前的恩怨,本王都既往不咎,烈淵朝政不穩,那些個迂腐老家夥所派來的軍隊本王全部替你擋回,更封你為我朝一品王侯,一笑封侯,這不好嗎?”
蕭天雨斜著眼睛瞟了一下那少年,甩了甩肩上的水珠,淺笑道,“本小姐的路向來不用旁人指揮,更何況是一條乳臭未幹的哈巴狗,還是先管好你自家的事吧!”
“放肆!”
還未等那少年再開口說話,比他低一個馬位的少年便張嘴怒斥道,“我家王爺先前看你曾是蕭家的二小姐,才給你三分顏麵,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不領情也就算了,反而還對我家王爺破口大罵,真是豈有此理!”
“蕭家已然大廈傾覆,任你曾經再輝煌,再不可一世,如今也不過是賤民一個,叫你一聲小姐,是看得起你!區區賤民,還敢如此口出狂言,看來那蕭烈,也不是什麽善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