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打架也得學
羨慕嫉妒恨,歷來就是潘多拉寶盒裡堆積量最多最晃眼的「財富」,人人可得,還可以憑藉自身本事將其發揚光大。
能叫出這種話來的,本身就不是凡人,乃是跟阿圓也有著「雞生蛋蛋生雞」糾葛的石頭家的婦人一枚。
那個雞蛋大小的「酵面頭兒」,曾被她給予了無限厚望,結果沒在阿圓這裡討到便宜,還落得個一身灰,今兒跟在人群後面想瞧白家姑姑的下場,不料形勢比人強,白家姑姑的氣勢比她要足,理由也更充分,聽聽,說的多好啊,憑什麼你敢賣三百兩銀子一輛破車,人家五隻母雞就不能賣五百兩銀子?
換了自己,非得再挖出一千兩銀子來不可!原本被踩在腳下的破落戶現在太富了,富得讓人恨不得挨個兒咬上一口才心裡舒坦!
「五百兩銀子還便宜?我看頂多給五兩!」白老二急的要跳腳。
阿圓終於被氣樂了,白老二兄妹倆還太嫩,三繞兩繞就迷糊了,完全忘記了整件事情的重點在哪裡。她直起了身子,扭頭喊了一句:「二弟,就算那真的是五隻金雞,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吃到一塊兒肉了嗎?」
是啊!那雞再金貴,又不是自己偷的宰的,為什麼自己在這裡跟姑姑講價錢呢?
白老二的精明勁兒回來了,雙手一攔一推,那話就說的不好聽了:「姑姑,誰偷吃了你家的金雞。你找誰去討要五百兩銀子吧!我們地方小,就不請您進去坐了。」
剛才明明白老二就想掏錢的了,被這個女人一句話就泡了湯兒,白翠華心裡那個氣啊,被老二推遠了兩步的身子,再次「嗷——」一聲沖了回來。
這次,矛頭就又對準阿圓了。
「都是你這個喪家娘兒們!我好好地侄兒都給帶壞了,白家的風水就是叫你給禍害的,齊阿圓。我家的雞就是你挑唆的野漢子偷的,我就找你要五百兩銀子,你想耍賴不掏錢,甭想!」
這次,也不講不進院子的規矩了,低頭就往裡面闖。白老二和採蓮那愣怔勁兒,根本就擋不住她奔向五百兩銀子的腳步。
溫老爺子還沒回身呢,阿圓已經抓起了槌打艾絨的木頭棰子,準備應戰。
白翠華上次那些傷痕已經褪乾淨了啊,那就趕緊補上點新鮮顏色。
跟賭場的人打架,白老二能豁出去下手。跟對他略有薄面的親姑姑,到底還存在著顧慮。
不過。白家現存一個已經不存在思想顧慮的人,正從白翠華身後一躍而起,抱住了她的老蠻腰,兩個人身子都沒站穩當,「咕咚——咕咚——」摔到了一起。
「不許跟我嫂子打架,不許欺負我嫂子!」恁大的小夥子,鼻涕一把淚一把兒的薅著自家姑姑的頭髮搖晃。白翠華連摔帶晃,腦袋早懵了。又看不清身下是誰在抓扯自己,只能憤怒的嘶吼:「哪個王八羔子?快放開老娘!」
這個「王八羔子」格外出乎人的意料,當事人阿圓都迷惑的瞪大了杏核眼兒,莫非是——竟然是——
白老三承耀是也!
院門外,白老大的吼聲也不低:「都滾!誰再敢往我家門口跨一步,老二,放狗!」
大黑早就憤怒的不行了,它負責守衛的領地,被那麼一群張牙舞爪的惡人踐踏著,主人竟然不知道釋放它?
外面陸續跑來的幫手還不少,李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磚窯廠的僱工和「歪瓜裂棗」們,都抓著傢伙什往這邊趕著,明顯是把這群看熱鬧的老娘兒們當共犯了。
不知道是哪一個丟了鞋底子就撒丫子了,剩下的也「娘啊——爹啊——」的一拉溜兒小跑,大黑如同箭一般衝出院子時,已經全無用武之地。
就像一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大將軍被調到了戰場,卻沒有親手抓住一個敵人,這是多大的恥辱?
何況大黑的身手與抱負,不一定就輸給一個將軍,只見它仰天吠叫一聲,撩開了四蹄就「嗖嗖——」箭射而去。
大黑松繩,不見血肉絕不回還。
這姐兒們夠義氣!
阿圓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聲音如此熟悉動聽,是石頭家的,被大黑逮到了。
逃跑的婦人們更加慌張,誰也顧不上那個惡毒的同夥兒,繼續跑的屁滾尿流,同時暗暗下定決心,再不往這白家看笑話了,被罵了丟人沒關係,別丟了命兒去!
白老大到底仁慈些,大黑第一口咬下去,他就發出了新指令:「饒了她,回家!」
只能得勝回朝的大將軍,猶自哀怨沒有過足了癮兒,鬆開嘴巴,猶自留下狠狠的一個狗眼神兒,給「石頭家的」往後做惡夢,搜集到了第一手素材。
院子里的白老三還跟他親姑在地下廝打著呢,多少天的鬱悶今兒找到了釋放的缺口,他還不能算是沒心沒肺的人,對嫂子也會抱愧也會後悔,甚至半夜裡掄拳頭砸自己的腦袋,家裡沒人肯為他開解,一向最跟他親近的採蓮和阿文,看著他的眼神里都帶著距離。
什麼叫「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什麼叫「懊悔莫及」,白老三越來越深切的體會到了,今日,終於可以喊出來吼出來鬧出來,光明正大的出一出胸中的憋氣。
白翠華也終於認出了這個抱住自己不撒手,還拿腦袋敲擊自己腦袋的「瘋子」,是她的三侄子,最老實沒脾氣的那個白承耀!
不得不說,白家姑姑對於這幾個兄弟的了解,太落伍了。
日月如梭白駒過隙,小孩子的變化是巨大滴,老大不再是那個老大,老二不再是那個老二,自然,老三也變成了一個不認她這個親姑姑的「瘋子」。
「夠了!老三,老二,把人給送到賀少爺那裡討賬去,隨便他怎麼解決!」白老大擠開湧上來的新的看熱鬧的一票人,這些人不能攆,都是掂著家什來幫忙的,也順便就撿了個樂呵回去。
至於賀聰會不會找兌他的手下,又會不會賠錢,賠多少銀子,是五兩還是五百兩,誰關心那個?
倒是白老三腦袋上血胡林啦的嚇人,不過有溫老大夫在呢,根本不用阿圓動手,清洗包紮,都是外皮傷,鼻血流多了而已,沒有大礙。
賀大當家現在病情穩定了,手足口面都沒有明顯的異常,賀聰就專程來了白家一趟,阿圓以為他想告別,很高興,還準備在灶房留他吃飯。
結果就是,這少年欠抽來的!
「嘻嘻,阿圓姐姐,我就想來問問,你們打架是怎麼個路數兒?摁地下打的時間也不短,愣是只把鼻子碰破了,這也是本事!」
剛剛打起精神來的白老三,立刻垂下了腦袋。
阿圓抓起了燒火棍子就掄,嘴裡笑罵道:「我們自然比不上你們會耍把式的,小恩小怨也用不著傷人害命,你能耐,就試試我家的燒火棍!」
賀聰果然本事不弱,身子一擰就旋開了棍子的勢力範圍,還樂得「哈哈」大笑。
這小子自從想明白了繼承家業的頭等大事,性子上就沒那麼陰測測了,又跟阿圓越來越熟悉,時不時的就要竄來騷擾一下。
這小子就是個「欠抽型」的典範,阿圓跟他也是自在,嬉笑怒罵全很隨意,還點頭應允了阿文去跟著學幾招強身健體的手段。
讀書切莫讀死書,多長兩個為人處世的心眼兒比多背了一篇文章要強,你看白老三,不就是個伸著脖子等人割的憨傻讀書人?
正因為有了白老三的前車之鑒,夫妻二人才下了決心,讓心愛的小弟弟鑽去「歪瓜裂棗」那一堆兒,多聽聽多看看多學學,江湖上也有三六九等的學問,端看你忍不忍得住誘惑。
一個立志考秀才的小男娃兒,在賭場這群「凶神惡煞」離開之後,依然立志考秀才,夫妻二人這才放了心,多麼難得啊,一塊白布丟進大染缸,三天後還是一塊白布!
可是,阿文真的還是一塊懵懂無知的白布嗎?這一段經歷,對他的人生道路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影響是好是壞?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命運,就取決於路途中遇到的某一個人,某一句話,某一個眼神。
對讀書幾乎會過目不忘的聰明人阿文,就此熱愛了習武健身,每日里堅持著練習賀聰教給的拳腳功夫,從未鬆懈過。
而賀聰,就像是把自己對於讀書的嚮往都瞬間大挪移到了阿文的身上,即便是此後不在迷糊陣的日子,他的問候和關心和打包的書籍紙張,都從未間斷過。
兩個相差了近乎十歲的男孩子,奇異的結出了珍貴的友誼之果,阿文每天下學堂,都要依例去跟賀聰攀談幾句。
可是阿圓,是渴望著賀大當家的離開的,那堆「歪瓜裂棗」忒難管理,大麻煩不出的日子,小麻煩就一定不斷。
可是溫老大夫囑咐了,賀大當家不能長途顛簸,好容易看到一個中風病例完整無恙,他實在捨不得再出現任何異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