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受罰
自從炎柯他們在網球部與隊長秦耀不歡而散，網球隊的老隊員們就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他們。隊裏的老隊員私下商量了一下，給他們仨平均每個人分配了兩個隊員發微信慰問。文彥和周斐發信息安慰蕖隱，叫他別把秦耀的話放在心上。
老隊員們還是小看了這三個小家夥，其實他們也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主要都是因為心疼朋友，一時氣急了才會出言頂撞秦耀。
炎柯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特別好哄。當天晚上蕖隱和仕柏先是安慰了他一會兒，然後三人又聯機打了幾場遊戲，炎柯就把跟秦耀的不愉快給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蕖隱依然很糾結要不要回網球隊。畢竟秦耀當時說的那番話也沒有錯，他們這樣貿然地跟徐信源動手確實不對，容易出事不說，還容易給人抓住把柄。而秦耀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正因為他是隊長，他要以大局為重。
既然跟教練說好了來救場，如果因為這麽點事就臨陣脫逃，不僅顯得他們太玻璃心，而且他們跟兩位教練也不好交代。
不就是受罰嗎，為了兄弟，多大點事。
第三天的下午，蕖隱瞞著炎柯和仕柏他們獨自一人來到了網球場。當他到達球場的時候，他隻看見秦耀一人坐在場地側麵的長椅上喝水。
“隊長。”
蕖隱走到他身旁輕聲叫他。秦耀剛開始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突然有個聲音從身旁響起，他顯然被嚇得輕微地抖了一下。他抬起頭一看是蕖隱，有些吃驚：
“嗯？是你。”
“是我。隊長，我來是想問你，是不是隻要我替炎柯受罰你就可以不計前嫌，同意我們三個繼續留在球隊？”
“沒錯，隻要你受得住我的懲罰，我可以答應你們繼續留下。”
“好，你說吧，罰什麽？”
“先上操場跑個六十圈，跑六十圈過後再繞著球場背手跳四十圈，正好湊個一百圈。”
秦耀輕描淡寫地將懲罰的內容說出來，蕖隱一聽就覺得頭大……
跑操場六十圈？？還要再背手跳四十圈？？
蕖隱一時間沒有說話，秦耀等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他：
“怎麽？放棄了？”
“現在可以開始嗎？”
“嗯？”
秦耀大抵沒想到蕖隱會接受得這麽爽快，沒有任何一句跟他討價還價的話，有些詫異。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蕖隱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
蕖隱當即就出了網球場，來到學校的操場。他在走上跑道的那會兒，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他隻覺得他邁開的每一個步子都變得異常沉重，有一種奔赴刑場的感覺。
秦耀也來到跑道邊上，看著蕖隱一個人在跑道上奔跑，開始後悔了。
到底他沒有犯錯啊……
秦耀的心揪著疼，他終究還是對蕖隱狠不下心，自從他第一次看見蕖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因為蕖隱是他這些年來，遇到的第一個給他感覺那樣像他弟弟秦輝的人。
跑到第五十四圈的時候，蕖隱的體力已經不支了，速度越來越慢。秦耀本想端著架子繼續站在這兒，可腿已經不聽使喚地向蕖隱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
“蕖隱！！！”
秦耀被這一聲喊驚到了，扭頭一看，原來是炎柯和仕柏。他們從操場另外一個入口處飛跑進來，秦耀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們倆急忙奔過去扶住蕖隱，兩人分別抬起蕖隱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蕖隱跑得頭昏眼花，連抬眼都比平時費力了不少，他抬眼看了他們好一會兒，笑得很虛弱，啞聲說：
“你們……怎麽來了……”
“蕖隱，你跑了多久啊？！”炎柯崩潰地喊道，聲音在抖。
“快……快跑完……了，很快就……就可以了……”蕖隱汗如雨下，喘著粗氣，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剩多少。他眼睛裏的星光雖然比之前暗淡了一些，但眼神裏的堅韌卻絲毫不減，反而增加了。
“不準跑了！！聽到沒？！”仕柏難得霸氣一回，厲聲命令道，說話聲音變得特別凶，可他低頭看著蕖隱的眼神又滿是心疼和難受。
蕖隱艱難地抬頭看著仕柏，搖了搖頭：
“不行……”
他慢慢地從兩人的肩膀上抬下胳膊，頓了頓，邁開腿準備接著跑。可這一下子他的重心不穩，身子向前傾倒。秦耀在遠處不自覺地伸手去扶，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那隻手隻攬到了空氣……
炎柯眼疾手快地伸出一條胳膊托住了蕖隱的腰腹。
“不行蕖隱，你不能再跑了！！我跑！！剩下的我跑！！”炎柯急紅了眼，失控般地大喊道。
“我跑……就可以了，你們……別……跑。”
蕖隱安慰般的看著炎柯笑笑，抖著手吃力地掰開炎柯托住他的手，咬牙堅持跑下去。炎柯和仕柏心疼得不行，又勸不動蕖隱，兩人急得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仕柏往四周無助地張望，看見了站在遠處跑道邊上的秦耀。他趕緊拍拍身旁的炎柯：
“傻柯你快看！那個人是不是隊長？”
炎柯連忙看過去，急切地拉著仕柏：
“是他！！我們快過去跟他說說！！”
他們以飛一般的速度向秦耀跑去，剛跑到秦耀跟前，炎柯就急切地說：
“隊長，前兩天是我不好，我千不該萬不該出手跟徐信源幹架，也不該頂撞你。你罰我吧！讓蕖隱停下來別跑了！！”
“是啊隊長，我們回去都有好好反省，我們知道錯了，你罰我們吧！！”仕柏緊接著炎柯的話哀求道。
“這是我給他的懲罰，誰都不能替。”秦耀一字一句，強裝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即使他特別心疼蕖隱。
“隊長！！”
“求你了隊長！”
“阿耀！快讓蕖隱停下來吧，別鬧出事來。”文彥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他用力拍了拍秦耀的肩，耐著性子溫聲勸道。
和文彥一起趕過來的還有周斐和容振，周斐知道秦耀幾乎是軟硬不吃，這種時候又不能把話說得太過火，隻能好聲好氣地笑著勸他：
“阿耀，你真忍心讓小蕖隱這麽賣命地跑啊？都三天了，怎麽著你也該消氣了吧。”
秦耀沒說話，也沒有看他們。
“阿耀，讓蕖隱別跑了，真的。”容振也緊接著周斐的話勸道。
“不行！！”秦耀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心越揪越緊。
炎柯和仕柏見秦耀還是一副鐵麵無私冷冰冰的模樣，他們都失望至極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沒有再說一句話。秦耀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已經放棄掙紮了，誰知道他們居然轉身跑向了蕖隱。他們來到蕖隱的身旁，和他一起在跑道上奔跑。
“誒！咱們這幾個小隊員還真的挺有意思的哦。”文彥抱著雙手，笑著看著他們。
“咱們這些老家夥要不要也一起來啊？”周斐看得熱血沸騰，用肩膀左右各撞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容振和文彥，顯得格外興奮。
“來就來唄！”容振笑著應了他的話。
“喂！你們幾個！！”
不等秦耀反應過來，文彥他們也跑過去和蕖隱他們一起跑。
這幾個家夥！平時熱身跑操的時候都不見他們這麽積極……
剩下的六圈，他們一群人一起完成了，蕖隱被他們攙扶著向秦耀走去。走近一點的時候，蕖隱將胳膊從炎柯和仕柏的肩上放下來，雙腿微微發抖地走到秦耀麵前。他的汗水浸濕了頭發和衣服，努力克製喘氣的幅度，可他看著秦耀的眼神中並沒有對秦耀的不滿和埋怨。他緩了一會兒，一臉的真誠地說：
“隊長，四十圈的背手跳，我……我一會兒就開始。”
秦耀心裏愧疚的要死，他看到蕖隱這副模樣很是過意不去。這種難受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一個他還不大認識和熟悉的男生身上。可是秦耀覺得現在撤回對蕖隱的懲罰，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嗯。”秦耀寡淡地應了一聲。
我這死要麵子的性格還真得改改了。
秦耀糾結地想著，明明心裏特別難受卻還要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冷血模樣。
炎柯一臉驚詫地看著秦耀，想要走上前去為蕖隱求情，但被蕖隱攔下了。蕖隱朝他輕輕地搖搖頭，淡淡地笑了一下。炎柯和仕柏又心疼又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最終還是沒有跟秦耀再多說一句。
秦耀掃了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晚上，秦耀又忍不住晃到了網球場。他心裏有種莫名的期待，期待蕖隱還在那兒。他隔著網球場的網欄往場地裏麵看，蕖隱真的還在。他把雙手背在身後，咬著牙很實在地跳，沒有摻雜一點水分。
秦耀忍不住笑了：
這家夥，還真是實誠啊，怪不得他身邊的那群朋友會對他這麽好了。
蕖隱對待身邊的人都是充滿善意，很替他人著想，很多時候卻唯獨不為自己考慮。特別是炎柯跟秦耀起衝突的那個時候，他對炎柯的維護，看著秦耀的那種眼神，是那般堅韌。
球場裏除了蕖隱就沒有別人了。
估計是他勸他們回去休息的吧。
秦耀想著，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看著他跳。
蕖隱跳完一圈後，重新跳到長椅處才發現秦耀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看著他，他嚇得不輕：
“隊長？！”他抖了一下。
“嗯。”
“隊長，我還有三圈就跳完了，很快就好。”蕖隱趕緊聲明，大眼睛緊張地盯著秦耀，生怕他是來催工的。
“嗯，知道了，你隻管跳你的。”秦耀語氣柔和了許多，聽上去竟然有那麽一點點安慰的意思。
更讓秦耀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會感到很高興：
還好來得及時，如果再晚一點到的話他就要走了，我也就看不到他了。
蕖隱放下心來，悄悄地呼出一口氣。他對秦耀笑笑便繼續往前跳。
秦耀看著他往前跳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住並往回看：
“隊長，你怎麽還坐在這兒？不回去嗎？”
“我看著你跳。”
“你是怕我會偷懶對吧。”他語氣變得有些調皮。
“不怕。”
“那……那你幹嘛一直在這兒看著啊？”
“擔心你會出什麽狀況倒在這裏，到時候我百口難辯。”秦耀口是心非地說。
“我能出什麽狀況啊。”蕖隱聽到他的回答笑出聲來。
“那我得跳快點兒了，到時候萬一我沒有站穩給跪了，隊長在這兒還可以把我扛回去。”蕖隱笑著打趣秦耀，加快了一點速度往前跳。
小崽子，都敢開我的玩笑了。
秦耀不經意地笑笑。其實他心裏也清楚，蕖隱特地加快一點速度，是為了不讓他等太久。他看著蕖隱的背影，輕輕地喃喃了一句：
“別說扛了，背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