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女菩薩

  “可是,女人需要的卻不僅僅是言語上的關懷,這些難道你不知道嗎?”


  一聲低吼伴隨著他一拳擊向他麵前的草地上,輕輕的有草屑翩飛,“我沒有辦法再去見她,見到她隻會讓我想起我對不起雲齊兒,我試過了,結果換來的是我的酩酊大醉,換來的我整日的恍惚,便是因為如此,巴魯刺這幾年的狀況已大不如前了。”


  我想起他曾經對我說過其其格也救過他的命,所以他欠了其其格一命,今生他就一定要還,而其實真正替他還的卻是雲齊兒而不是他自己。


  “都別,那孩子已經長大了吧。”


  “高高壯壯的,隻是他的性情卻極是殘忍,遇到不順氣的事情就總是找那些下人出氣。”他說著頓了一頓,歎了口氣道:“唉,也不知道是誰作的孽,偏偏我又對他打不得罵不得的,隻怕他將來也不是個領導巴魯刺的好大汗。”圖爾丹的眉宇間也是淡淡的一抹輕愁,這草原就是他的家園,百年之後他不得不為巴魯刺的未來而做打算。


  輕輕一笑,“都別也才十幾歲,我想在曆練幾年,假以時日,一定會進步的。”


  圖爾丹不作聲,隻是不住的歎氣。那個都別自從我到了巴魯刺之後我一直都沒有見到他,也不知是一個怎樣的孩子。


  “大汗,為什麽你要收養那麽多的孩子?”鐵木爾說過,雲齊兒有孕的事情,除了燕兒、鐵木爾、馬蒼、狐君,還有我就再無他人知道了,可是圖爾丹為什麽要收養孩子呢。


  “因為,她喜歡。”短短三個字已道出了他的心聲。


  這一句聽了卻是讓我感動,這一句才不枉了雲齊兒為了他為了其其格而離去。


  想起其其格,就想起巴圖,其其格與巴圖之間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訴圖爾丹,既然其其格也是雲齊兒的姐姐,那麽圖爾丹看在雲齊兒的麵子上也會對她憐惜的。


  其其格與巴圖的孽緣還是由著她自己去處理吧,看著她的麵子,我不會去揭穿巴圖,但是倘若他再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那我就不會客氣了。無論怎樣,對其其格與巴圖我還是要給一些警告,否則做錯了事,即使後悔也是無用的。


  孩子們也見了,巴圖的事在心裏也有了一個了結,我想是該我離開的時候了,當我勸了班布爾善取消了那場戰爭,那麽圖爾丹自然就會響應了。


  走吧,雖然與娘也才隻見了一麵,雖然娘帶給我的那份親情是我最可寶貴的財富,可是我終是要離開。


  如果有一日,我證明了我是雲齊兒,我會來陪著娘,陪著她一起度過這草原上的美好時光。


  而且那相士的占卜之說,我總覺得是一個奇怪的征兆,這一些我要去向清揚問問清楚,他一定懂的,如果娘見了那梅花果真有什麽不測,我也要想辦法讓清揚來解了這征兆。


  清揚,他懂得五行八卦,他懂得易經,懂得佛學的,他還懂得……


  “大汗,我想再去見見其其格。”其其格與巴圖是除了娘以外我離開巴魯刺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去吧。”他沒有再留我,他也知我的心早已不在這裏吧。


  徒步再走回到其其格的蒙古包,每一步我身後似乎都有一簇目光在如炬的看向我,圖爾丹,如果我是雲齊兒,我會索要回我的一切,即使所有的過往並不是你的固意,可是你給了雲齊兒太多的遺憾,因為你讓雲齊兒失去了她的寶貝……


  重新又站在其其格的床前,此時的她正凝神的望著娘,聽到我的腳步聲,她緩緩的抬起頭來。


  “請你好生待娘。”我請求著她,不管我是不是雲齊兒,她都是我娘一樣。


  其其格點點頭,那是對我的承諾。


  “那穴位圖希望你好好珍藏,迎著風雨,那路才是坎坷。其其格,人心向善,你好自為之吧。”


  那一個雨夜,她的愛戀與堅持讓我看到了她眼裏的一種特別的光茫,其實愛是自私,卻又是博大的,我會祝福她與巴圖可以走得更遠,但前提是巴圖是一個值得她真正去愛的人,而不是這草原上的罪人。


  娘還在昏睡中,可是她的神色已是一片祥和,這讓我不由得懷疑那相士的占卜一說,娘,就等我問了再來這巴魯刺吧。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可是真的走了,我卻是真的就灑脫了嗎……


  夜又深了,草原裏的夜風伴著草的香氣濃濃的吹進我的蒙古包,輕闔著眼,我假寐著,我等待著,等那一應人等都睡熟了,再不聲不響的走,我隻想悄悄的離開而不驚動任一人。


  許多事還是未解,總覺得圖爾丹的話欲言又止,娘一定還有著什麽故事,可是他不說,我也隻能先隱忍著好奇與擔心,還是要回到哈答斤,還是要去完成我的使命。這巴魯刺我呆得愈久心裏越是驚懼,我想,我很有可能就是雲齊兒,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我要去尋找我的寶貝,而找到我寶貝的線索似乎就在那座雪山之中。


  我的寶貝,還有清揚,空氣裏所有的氣息都在催促著我,要回去了。


  蟲鳴伴著微微的風聲清晰的送入我的耳中,四周靜寂的仿佛可以聽得見草葉輕落的聲音。


  我躡手躡腳的起身,將那一封早已寫好的書信放在桌子上,再用茶杯壓了一角,這是留給燕兒的,我不知道此行會不會順利,所以我還是離不開燕兒,我的青葉草也就隻好有勞她了。這是與鐵木爾早就說好了的。


  這幾天的休息與補養,再加上青葉草從未間斷的飲過,我的身子已是大好,獨自一個人的遠行是絕對不成問題的,況且巴魯刺與哈答斤又是近在咫尺。


  把那小屋裏燕兒洗好的青葉草捆了捆,這是我生命的源泉,我要時刻背在自己的身上。


  一應的下人盡皆睡了,我悶聲不響的溜出了蒙古包,要騎馬嗎?我猶豫了,還是騎吧,這樣可以節省自己的體力,我並不是一個健康的人啊。


  找到了我的馬,輕輕的一躍,一帶韁繩,眨眼間就將我的蒙古包甩在了身後。


  呼著氣,一切順利,我不想告別,那樣子好麻煩啊,圖爾丹,鐵木爾,其其格,還有娘,一個一個的告別,少說也要幾個時辰,我急著要去哈答斤。


  辦完了大事,我要一身輕鬆的去尋找我的寶貝。越想越是急切,那跨下的馬也越是飛也似的奔跑。我要趕在明日黃昏前就到達哈答斤。


  心裏雖然是這樣盤算著,可是拉拉,還有她的父親那個王爺,多少我還是有些擔心的,班布爾善到底會不會聽我的勸呢?那個王爺他與巴圖一樣的野心,也就是他們才為這草原憑添了許多的亂。


  一夜的疾行而未睡,當夜過了,當晨曦的陽光中照著滿身時,心裏是說不出的愜意,這草原上望不到邊際的青翠真是壯觀啊,偶爾看到牧民的蒙古包,我總是遠遠的避著,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已經浪費了五年,五年,我錯過了我的寶貝的成長。


  喝著水,有些餓,走得匆忙,我竟是忘記了帶幹狼。


  就快到了哈答斤的領地了吧,我還記得圖爾丹帶我而來的方向,夜裏看著星星與月亮,白天看著太陽,人就永遠也走不錯方向。


  那前麵有一座蒙古包,我估且去求些吃的,填飽了肚子在趕路,而馬兒也可以自在的吃些草。


  到了,我一躍而下了馬,我大聲的喊道:“有人嗎?”


  可是半天也無人應,我不由得又是喊道:“有人嗎?”


  終於我聽到了一個婦人的聲音,“找誰啊,進來吧。”


  那蒼老而嘶啞的聲音讓我禁不住加快了進去的腳步,蒙古包裏一位骨瘦如柴的婦從正坐在那氈布上喝著奶茶,走了一夜的路,我聞著這濃濃的茶香,肚了裏忍不住的就咕咕的叫將起來。


  婦人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尷尬,她不聲不響的為我倒了一杯奶茶,再遞到我的麵前,“姑娘,喝碗奶茶吧。”


  我感激的接過,一口氣已喝個精光。回首從背上取下了幾根青葉草,汲取著那草汁,讓自己舒服了些,我方才向著婦人問道:“阿婆,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婦人點點頭,“是的。”


  “家裏的人呢?”如果是去放牧也不用全家都去吧。


  “去練兵了。”


  練兵?我奇怪了,“難道是為了與巴魯刺的戰爭嗎?”


  婦人又為我添了一碗奶茶,方才輕聲的說道:“是啊,沒幾天了,這戰爭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我們那女菩薩也不回來,要是她回來了該多好,她一定能為了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而出頭的。”婦人說著,老淚已是縱橫了。


  從她的話中,我已猜出她說的女菩薩可能就是指我了,可是我卻奇怪為什麽她會有此一說,“阿婆,你們的女菩薩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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