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點鐘,雖說臨近冬季,可還是絲毫看不到要迎來日出的痕迹,這一點,倒是讓姬霄有些失望。
事實上,讓他頭疼的事情有很多,怎麼將這錢德勒·強森拉攏進自己的陣營,還真只能算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經歷重複的事情,完全相同的時光,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噁心感。
就像人頭暈眼花時面前看到的東西會在恍惚當中浮現出好幾重疊影一樣,不斷閃回的,過去的記憶,讓他有些暈眩,更是在不知不覺當中混淆著時間的概念。
今天是七號……星期幾來著?
「今天是七號。」姬霄默默提醒自己道。
晚上,就是天逸公司慈善晚會的召開時間,如果要提前埋下後手,趁著晚會的期間潛入大廈,就是最好的選擇。
舉辦晚會的宴會廳顯然和天逸公司的辦公區域不在一個樓層……晚會當天,戒備還不算太森嚴,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通過駭入的方式潛入到更高的樓層……
不過,駭入這種手段還是能少用就儘可能少用好:要是在這個時間點被發現,到了新聞發布會那天,就沒有辦法闖入發布現場了……
殺手鐧這種東西,還是放到越後面用越好:在山頂聽完後半場比賽的他,對這個道理是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光是闖入發布會,佔領發言台,暫時在攝像機面前奪得話語權,也是沒有用的。
口頭上的譴責,根本沒法給天逸公司造成半點損失。
揭露他們的計劃,只是第一步,讓天逸公司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氣急敗壞的玄盟軍方恐怕會鋪下天羅地網抓捕事件的泄密者……在玄盟里,將再也沒有可以立足的地方。
大不了就逃到這顆星球的另一端吧……反正在這個時空裡面,再也沒有我的位置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著今後的計劃的時候,一道逐漸從下方盤旋上來的汽車引擎聲,吸引過了他的注意力。
每輛賽車的引擎聲都有它的獨到之處:這次在近距離見識過那輛車子的姬霄光憑耳朵就能判斷出來——這是那輛黑色肌肉車的聲音。
是時候該準備一下了:想要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第一印象可是重要的很。
想到這裡,姬霄繞過一圈,走到自己座駕靠外的那一面,背朝著山頂的方向,雙手叉腰,弔兒郎當地倚在了車身上,在夜色和下方燈光的微微映照下,顯得頗為瀟洒不羈。
有著輕聲在耳邊嗡鳴的引擎聲音的指引,錢德勒·強森自然不會錯過這輛停在山路盡頭最高處的黑色轎車。
他沒有湊上前來並排停靠,而是停在了幾米開外,熄車之後,這才緩緩走了上來。
姬霄早就觀察過他,所以可以全神貫注在「表演」自己所虛擬出的這個角色這件事身上,錢德勒在這個時空可是第一次見到他,自然是怎麼藏也藏不住那好奇中帶著敬畏,傾佩中又帶著不屑的眼神。
醉酒了隨意停在路邊,又隨心所欲地擅自闖入一場賽車比賽,一言不發地帶走冠軍的名號,卻又不帶走屬於冠軍的獎金……
這一個個互相矛盾,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特質,共同構成了錢德勒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無法無天。除此以外,實在沒有別的詞語可以形容面前的人了。
意外的是,還沒等他搭話,靠在車上,將深邃的目光投向天邊更遠處的那名男子,緩緩投來了三個字:
「不服氣?」他說的是比賽的事情。
錢德勒失聲笑了出來:「找上門來,就不能是其它事情?」
姬霄聽到他語氣當中的波動,就知道自己已經突破了對方的預期,一邊小心斟酌著自己的肢體語言,一邊按照自己預想好的台詞回應道:「這個時間點了,能夠找到這裡來的,無非就是輸了比賽不服氣的可憐傢伙。」
嘲諷,不屑——這就是他給自己定下的戰術方針。
對方是趾高氣昂的財閥繼承人?那自己就是更囂張跋扈的傢伙。
無論強弱,能看透的,就是凡人;只有那些看不透的,才能稱作世外高人。
另一邊,富家少爺似乎被面前這個人打發乞丐般的語氣吐出的話語嗆到了,沉默三兩秒之後,才緩緩問道:「為什麼不領走獎金?」
「為什麼要領走獎金?」姬霄沒有看他,而是打了個哈欠,帶著困意反問道。
感謝這個比賽舉行的時間點,要不是在半夜三更賽車,他還真打不出這麼情感豐富的一個哈欠。
這種哈欠,簡直有著它的傳染力,讓人聽了就想犯困。
當你聽到一個人打哈欠之後自己的嘴角也抽動了,差點沒忍住跟著哈出眼淚的話,就能夠清楚地知道了:面前的這個人,要不真的很困,要不真的很無聊。
不管是哪種情況,很顯然,他都沒有把這個強森財閥的繼承人放在眼上——在比賽完成後毫不停留地離開了賽場,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不為錢,也不為擴展人脈關係,那到底為了什麼?錢德勒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來到這個賽場上的人,絕無第一次聽說這個比賽的傢伙:無非就是奔著高額的獎金,或者是結識自己來的……
莫非……真是什麼世外高人,誤打誤撞闖進了比賽賽場裡邊?他的腦海當中,第一次出現了這個結論。
事實上,這個結論還真不算錯:無論是這個時空還是姬霄曾經歷過的「未來」,都沒有過純粹的路人參加這場比賽;最次的,怎麼都得是個地下賽車的狂熱粉絲。
而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錢德勒所面臨的這個男人都是分文不取,從來沒有碰過賽后的獎金,每次都是用吊人胃口的方法,來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雖說是玩膩了的把戲了,但還是屢屢得逞……人的好奇心,真的很重啊,姬霄在心底感嘆道。
「那為什麼要參加比賽?」錢德勒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要參加比賽?」姬霄用小指摳了摳耳朵,裝出一副在摳耳屎的,毫不在意的樣子,「因為你們很吵啊。」
比賽很吵,賽車的引擎聲很吵,選手們的歡呼聲很吵,工作人員的呵斥聲很吵,居民們的驚呼聲很吵,輪胎的抓低聲很吵……
在這個賽場上,沒有一樣東西是不吵的。
「在馬路邊上睡覺,沒被貼罰單,被莫名其妙吵了一通,」說著,姬霄裝模作樣地在月光下瞥了一眼小指頭,彈了一下,「參加完個莫名其妙的無聊比賽,剛挑個好位置,又能有人找上門來……」
「哈啊……」他又捂著嘴哈欠一聲,伸手探向車門把手,嘴裡呼出一陣又一陣的酒氣,「看來還是要再走遠點才能睡個好覺了……」
「等一等!」錢德勒不假思索地攔下了正要發動車子的姬霄,一個箭步跨到大路邊上,堵在了車頭前面。
「又什麼事?」姬霄從駕駛座的車窗探出半個頭來,不耐煩地問道。
錢德勒·強森,作為強森財閥的繼承人,自然是家族的掌上明珠,其他人眼裡高不可攀的頂流人物,何時受過這種對待?
一個爛醉如泥的酒鬼闖進賽場,在半睡半醒當中,輕鬆寫意地奪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冠軍,還以更為不屑的眼神投向自己,這哪是他見過的眼神?
憋屈和不解,憤怒和迷惑交織在一起,一股熱氣衝上腦門的他,情不自禁地問道:「那獎金呢?百萬獎金,難道你就連百萬玄盟幣,都看不上眼嗎?」
嗯……這句話倒是挺好笑的:對於那群會參加這個比賽的公子哥來說,這份錢也是能夠掏出來的,但事實上拿不拿走也沒有太大關係……對於我這麼一個世外高人……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帶不帶走又有什麼用呢?
困意和微醺的感覺一齊從腦海深處浮起,睡眼惺忪的姬霄差點沒在這山路上直接睡死過去,這一無心之舉在錢德勒·強森看起來,更顯嘲諷。
良久,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的姬霄猛然震醒,一個哆嗦之後,這才帶著一臉不爽睜大了雙眼,又眯著眼睛仔細確認道:「你還在啊……」
錢德勒急促地連出兩口大氣,幾乎要氣得發笑了,但在他沒有意識到的內心深處,對於面前這人那種深不可測的形象認知,也在潛移默化當中逐漸被加深,逐漸被鞏固到了一個難以摧毀的地步。
「剛才要問什麼來著……噢……為什麼不拿那錢……」
「你傻嗎?原因很簡單啊。」說著,姬霄從駕駛座的車門裡抽出幾個空罐子,像是打發乞丐一樣扔到了山路上,發出「噹啷」響聲。
事實上,他那充斥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神情的雙眼,更像是真的把面前的惱人傢伙當成了臭氣熏天,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的乞丐。
「這點錢,少了它我不會死,多了它也沒法改變我的生活……就像這破易拉罐,沒有實際用途的東西,還留著它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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