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非法入侵(上)
「合作愉快。」臨走前,姬霄帶著笑意抱拳說道。
孫大樹雖然表面應承著,實際上,對方前腳剛走,他就忿忿不平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你這瘟神,還是快點出院吧,別再折磨我了……
出了精神病院,回頭看了一眼,確認無人窺伺之後,姬霄這才快步走向旁邊的林子,走向那條通往盤山公路的林間幽徑。
先打個無人計程車:雖然必然會在系統里留下乘坐記錄,但好在這個人工製造出來的手環,在當前時空里,應該是沒有進入系統編號的「黑戶」,就跟被磨去編號的槍支一樣,想查出產地和買家,都不知道從何處尋起。
只要不動用駭入功能,系統里會留下的痕迹,就只有「一個假身份證的人坐上了這輛車」,而不是「一個可以隨意駭入車輛控制系統的危險人物搶劫了這輛計程車」……這其中的區別,可大著呢。
造假證這種事情,在玄盟裡面,簡直可以算是小打小鬧了——若是假證的主人並沒有犯下什麼大事,恐怕就是現在立刻排隊等待發落,都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馬月,才能分配到人來處理自己的這宗案件。這些都是題外話了,暫且不提。
總而言之,叫來了一輛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計程車之後,姬霄心事重重地坐進了乘客席,輸入了一個地址。
他輸入的,當然不是那間豪宅的直接地址,而是那宅子五百米外,最近的一所超市的坐標。
在這種科技極其發達的時代,在網路上輸入的每一個字,都可能被記錄下來,篩選出敏感辭彙,再整理出相對應的信息……換言之,如果直接輸入那個顯然是作為安全屋之一的地址,自己的這輛計程車,計程車里的乘客信息,很有可能都會遭到實時審查,排除威脅。
定位在五百米之外,怎麼都不可能提起這麼高的警戒心了吧?姬霄在心底默默想道。
不過,即便如此,他在上車時還是留了個心眼,將臉型變化成了一副平平無奇的,教科書般的大眾臉,這才邁步走向計程車。
這麼一來,即便真有人警惕到了這個地步,查詢當時的監控錄像,倒推追溯到這輛計程車上面,再去計程車公司調取證據……他們所能夠獲得的,也僅僅只是一個假身份,還有頂著這個假身份的一張幾乎沒有任何特徵的面孔。
面具先生在授課時曾多次強調過:想要看穿對方的易容,追本溯源,就要從那些不容易改變的點瞧起:身高,肩長,大腿的粗細等等。
身高,也許能夠墊些什麼東西,增高自己的身高,難不成還能憑空將腿腳砍去一截,變矮不成?
肩長,大腿粗細亦是同理,都是只能通過鋪墊外物虛增,而絕不能減小的數據。
所以,這就是易容一術的局限性:一個人若是有一米七高,他就決計不可能偽裝成一個一米五的女人,他也許可以偽裝成一個一米七的少年,一個一米八的壯年男子,或者佝僂腰背,裝成老年人——但他絕不可能易容成比自己矮的目標。
如果要易容成比自己矮的目標,那怎麼辦?當時,姬霄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跟面部的易容,是移動筋骨肉一般,人的手腳大骨,似乎也有什麼辦法臨時縮短伸長——不過那些就屬於縮骨術的範疇了,我並未學過。」面具先生有些慚愧地回答道。
所以,易容時,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線:也就是身體的原本數據——一旦暴露,就相當於將敵人的篩選範圍縮小了大半。到了那天,也就離死期不遠了。那節課的尾聲時,對方語重心長地教誨道。
所以,即便只是這麼一個刺探情報的行動,姬霄依舊沒有掉以輕心:他早在離開之前,就拿了些枕巾之類的東西,在自己衣服底下卷上幾圈;鞋也準備了一雙碼數較大的,在下面墊了厚厚一層鞋墊;雖然手頭沒有合適的髮膠,但臨行之前他也是用清水打亂了自己的頭髮。
現在的他,自信即便站在於萬里跟前,對方都沒法認出自己來。
雖然姬霄的行動還是如同以往一般,簡單直接而又魯莽,有了想不通的問題,就立刻親自動手試圖驗證……但他終究還是從於萬里和面具先生身上學到了一絲狐狸般的狡黠,一種將周遭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都算計進去的智慧。
這麼一來,即便他還是會做出不少愚蠢的選擇,但這份經由耳濡目染,潛移默化融入到他靈魂深處的習慣,總會為他留下一線生機。
……
乘坐計程車到底超市門外,再在儘可能不被人注意到,不被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情況下緩慢走向目的地,其實也要不了多久。
主要是提防著地面上可能存在的探測器、陷阱,或者說,提防著那些在秋季大幾率會散落在地面上的落枝落葉,才是真正耗費心神的事情。
這一路走來,姬霄可是提心弔膽,一來是擔心被發現,那回到過去的最大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二是擔心發出異響,只要引起懷疑,被搜查的話,線索很快就會追回自己頭上。
雖然他已經刻意走到盤山公路上才叫的計程車,公路上以及精神病院周邊,連一個攝像頭都沒有……但他不免還是有些擔心,有些畏手畏腳了。
要是被監控錄像拍到了怎麼辦?要是被人認出來了怎麼辦?最見鬼的是,要是那屋子裡真有另外一個「我」,那玄盟方就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的存在了,那又該怎麼辦?
在過去的那個時空,破罐子破摔的他,自然可以不畏懼身後的一切事情——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失去的他,就算只能在李謀上班的路上放塊不容易瞧見的香蕉皮,讓對方重重摔上一跤,都算是好的。
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意味著只要對方失去了那麼一絲半點,自己就沒有失敗。失去了所有,在復仇的道路上,便意味著立於不敗之地。
可回到一個月前,重新拾回一切的他,就不能抱著這種心態前行了——別說是勇猛不再了,硬要說起來,甚至物極必反,有些怯懦了。
如果寶貝的罐子破了,去糟蹋別人家的罐子的時候,自然可以毫無保留地大打出手,能踹破幾個罐子,就算幾個,絲毫不用忌憚對方事後可能到來的報復。
但如果自家還有著完好無損的罐子,下手就未免有些畏畏縮縮了:每走一步,都會忍不住在內心深處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是他把我的罐子也打破了呢?這樣不就成了某種程度上的交換了么?這麼交換,值么?
對於曾經失去過的東西,人們總是會看得格外珍貴,姬霄也不例外。
遙遙看著在月光下微微閃爍的鐵柵欄大門,他緩緩閉上雙眼,終於,在自己的心底,默默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已經是失去一切的人了,是因為老天爺寵幸,才有了這麼一次彌補過錯,作為兄弟,作為父子,彌補自己人生中的一些重大遺憾的機會。
如果這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姬霄的話,即便是做牛做馬,給玄盟做狗,我也要保住目前這份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如果這世界上,不止我一個「姬霄」的話……想到這裡,他猛地睜開雙眼,眼神暴戾而兇惡,與隨時要擇人而噬的飢餓野獸無異。
「……如果是那樣,即便是我,也不會搶走那個『過去的我』的人生——我會成為他的影子,在陰影當中,除去玄盟裡面可能到來的所有威脅!」望著皎潔的月光,姬霄對著夜空,獨自發誓道。
真的走到那個地步的話,想要撇清和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的關係,也很簡單:
要不逃亡一生,要不死無全屍。
姬霄搖了搖頭,將這個有些喪氣的想法甩出腦海外之後,他踮起腳步,緩緩向著院子的側面摸去。
此時正是三更半夜,光是看燈火的情況,也實在搞不清楚安全屋裡到底有沒有住人:想要驗證這一切的話,只能翻牆進入屋子裡。
沉重大門上面掛著一把鎖,印象中,這個院子似乎有後門,但應該是從內部反鎖的……
多虧這大院的外牆用的是古老的磚瓦結構,多虧了這幾天很少下雨,姬霄將手按在粗糙的牆面上試探了一下。
嗯……好像可以一試。
也多虧了這麼多個虛擬世界,裡面擁有著削弱的痛覺,永遠不會死亡的虛擬角色,讓姬霄在那些遊戲世界裡面嘗試了很多生活裡面因為不想英年早逝,而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
比如飛檐走壁,又比如面前最為基礎的,爬牆!
不過,在虛擬世界裡面是一回事,到了現實當中,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虛擬世界中,遊戲角色的數值離不開自己的調整:什麼身高體型體重力量之類的數據,在創建角色時,都是可以自由分配數值點的。
因此,在虛擬世界裡面只要心念一動,想要角色身輕如燕,就一定身形瘦削,隨時可以輕輕鬆鬆飛檐走壁;想要成為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就一定能夠身形壯碩,力拔山兮氣蓋世,就連倒拔垂楊柳,都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