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監控錄像
門外的人不知道門裡面的情況……現在,就是埋伏的最好時機!
正當姬霄抄起手中砍刀,就要在這海綿房厚重的大門後邊守株待兔的時候,突然,一股強烈的眩暈、噁心感,從他的腦海深處襲來,頓時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在做運動之前進行熱身,為了舒展脖子,把自己的頭不斷順時針逆時針地繞著圈……只不過令人作嘔的是,姬霄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並沒有移動脖子半分。
不受控制的旋轉,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簡直就像一記重拳,打得他踉踉蹌蹌的,撞在牆上——也只有倚靠在牆上,他才能讓自己不立刻倒下。
該死,是那藥物的副作用嗎?還是因為我服用過量了?姬霄咬緊牙關,在心底暗暗想道。
這種身體狀況下,別說在門后伺機偷襲下一個進來的人了,現在的他,汗如雨下,豆大的汗滴不斷從臉上滑落——他快要連手裡的刀,都握不穩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時間!
他實在沒有想到,對方會回來的如此之快:事實上,只要再給他些時間準備,在這陽光照射不到,陰暗潮濕的小房間里,只要利用上地窖里的那些刑具,很容易就能部署出一道小型陷阱來。
現在,還管什麼陷阱?自保要緊!姬霄也是當機立斷,一邊扶著牆,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一邊壓低著粗重的喘息聲,在視野里的一道道重影當中,向著地窖的出入口爬去。
……
姬霄當然不會想到,孫大樹能夠回來的這麼快;事實上,就連孫大樹自己也沒有想到,完成這兩個條件,會變得如此簡單。
說起來,倒是有些傷人自尊:可他能夠回來這麼快的原因,終究不在孫大樹他自己身上。
是因為那庄風:是因為那醫生,也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的瘋,還是和犯人私下達成了協議……總之,那醫生一人極力推崇將犯人調出一事,就連犯人提出的兩個條件,所需要的和上頭的報備,他也願意親自去打點……
更為驚人的是:雖然並不是通過正當渠道到手的,可那庄風利用關係,一通電話,就搞到了案件審理時所用到的所有證據資料。
「你先拿去用,我到時候再跟法院那邊走個流程報備,不也是一樣么?」說著,那人露出了一個謙謙君子般的微笑。
雖然那微笑從骨子裡就滲出一種偽善的感覺,但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那醫生一下子幫自己解決了兩個大難題,他實在也不好意思在心底再冷嘲熱諷些什麼,搖了搖頭,將那些負面·評價從腦海中甩了出去,一心只注重在面前的談判上面。
「他們還真放心啊……鎖上門就走了……」孫大樹緩緩拉開厚重金屬門的栓扣,深吸一口氣,一開門,海綿房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埋伏,沒有陷阱,沒有同事,也沒有犯人。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想起那人的彪悍戰績,帶著些自嘲意思喃喃道:「不過……想要攔住那人,沒個五人以上,肯定是不行的吧。這麼看來,說不定鐵門還更加可靠些。」
自言自語說了些笑話,好讓自己沒那麼緊張之後,他這才緩緩拉開地窖的秘門,向著樓梯下方走去。
長桌盡頭,那衣衫上沾染了不少血跡的年輕男子站在人質旁邊,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也許是因為姬霄沒有如同自己的設想一般,在樓上埋伏自己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姬霄沒有如同自己的設想一般,在談判上面獅子大開口的緣故……
總而言之,由於孫大樹親眼目睹了對方的殘忍手段,做出了對此人最最最惡劣的設想,甚至心底已經做好了應對這些狀況的心理準備……
最壞的情況沒有到來,這個落差感,讓他心底產生出了一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感激之情——一半獻給了老天爺,一半則是獻給了沒有讓自己陷入最壞情況的加害者。
也許是因為這份不知名的複雜情緒,孫大樹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警惕,走到長桌跟前,點了點頭。
「醫療證明的事情暫且不說,那份庭審記錄,以及你要的證據資料,我已經搞到了。」這次,孫大樹留了個心眼:對方沒有發難之前,為什麼不留著一份籌碼呢?這樣的話,興許能為己方避免一份不必要的損失。
滿心沉浸在自己微不足道的小技倆當中,暗自竊喜的他,並沒有注意到,長桌另一頭正與自己談判的那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就連頭髮都在滴出水來,在這些水珠之間,有不少新鮮的虛汗,正在不斷滑落。
「打開看看吧。」長桌那一頭的人用沙啞的聲音回應道。
孫大樹一心竊喜自己的技倆沒有暴露,自然就不會注意到別人的異樣,絕不會推測出姬霄剛在不久前,在這種秋風刮的人後背微微生涼的天氣,對方自己給自己澆了一頭冷水,好藉此冷靜下來。
由於冰冷的自來水和人體溫度的差異,要是仔細去看,還能看到姬霄手腳等部位的肌肉,不由自主發出的顫慄。
孫大樹沒注意到,所以他也絕不會知道,這是姬霄這幾天來最為虛弱的時刻。
他只是自顧自地呼出了手環的操作菜單,連點數下之後,在空中投影了一份剛剛收到的文件檔案。
「原告證詞,被告人證詞,附件:計程車交通事故,附件:犯罪現場照片,附件:犯罪時的監控錄像……」正當孫大樹不厭其煩地念著上面一個個文件的名字,念完一大串文件名,正打算按順序,一個個點開來看的時候,姬霄舉起了手掌,制止了他。
「不用浪費時間,」他如此說道,「這裡面我感興趣的東西只有一個:打開那份監控錄像吧。」
是的,那份決定了一切的監控錄像,只有親眼看到那份監控錄像,他才能確定某些東西。
孫大樹沒有異議,在他的視角里,姬霄只是一個慢慢尋回理智,急切想要服用藥物斷絕精神疾病,以及通過客觀證據確認真實的世界的可憐傢伙罷了——雖然兇殘暴戾,但那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假象,內在的話,依舊是個可憐人。
人的自我想象和推測總是非常可笑的:沒有親身經歷過相同的境遇,而擅自同情甚至開始假想自己理解別人的傢伙,多麼可笑。
當那安保隊長還在腦海里美化著面前犯人的這個代表著「自我反省」的舉動時,姬霄可沒有這麼多閒情逸緻瞎想,他偷偷握緊拳頭,用犬齒扎了扎自己的舌頭,激發出一股痛感,好讓自己清醒些。
做完這一切,他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讓面前的影像重合起來:可這畢竟不是清晨起床時眼前的朦朧,也不是近視沒帶眼鏡的模糊——這是貨真價實的藥物的副作用,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停下去的。
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他也不再煩惱,雙手撐在桌上穩住自己的身形,眯起眼睛,仔細從視野里的幾道重疊的影像當中,尋找著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兩人,不,就連旁邊的那個不敢吱聲的人質都沒有發現,聚精會神看著監控錄像的姬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手裡的砍刀。
監控錄像與案件無關的前半段已經被刪去,畫面一黑之後,突然切到了某個時間點的錄像。
看那個視角……是……大堂的攝像頭?沒錯,看起來是大廳指向幾個電梯口門前的攝像頭。
畫面很快就動了起來,電梯口不遠處的樓梯間走出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男人,按下了電梯按鈕,準備要去往這棟單元樓的頂層。
這時,大堂的大門動了。
雖然已經夜深人靜,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在附近,可門口進來那人,還是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似乎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的確沒有人注意到他,就連電梯前漫不經心等待著的受害者,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隨後,駭人聽聞的一幕,就在半空中投影而出的畫面里,發生了。
只聽聞叮的一聲,電梯到了,電梯前默默等候的男人,也順勢走進了電梯裡面。
與此同時,門外進來的那個年輕男子也動了:
只見他忽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槍,三步作兩步追了上去,趕在電梯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子彈送進了受害人的腦袋裡面。
這個時候,似乎是為了展示更為確鑿的證據,投影的畫面止住了,大堂攝像頭拍到的監控錄像被縮小到了右下角,取而代之的是電梯內部拍攝到的影像。
一個中年壯漢走進來之後,剛按下樓層,正要按關門鍵的時候,一桿漆黑冗長的槍管,從外面伸了進來。
沒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陣硝煙從槍口冒了出來,一顆彈殼掉在了地上,在這寂靜無人的夜裡,那道落地的「噹啷」聲,顯得格外清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