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狡猾的衛氏母女
今夜的康王府可是格外的熱鬧。
秦雲鶴三言兩語的將今夜發生的事告訴了康王妃,康王妃當機立斷,將賓客送離了康王府。
趕回衛倚蘭所在的院落,正巧撞見她身邊的丫鬟急匆匆的往外走,被康王妃一眾人攔了下來。
丫鬟手忙腳亂的行禮“奴婢給康王妃、世子爺和郡主請安——”
康王妃越過她往廂房看了一眼,見沒什麽動靜,擰了擰眉心道“你們家小姐人呢?”
“今夜發生了太多事,小姐又因為溺水昏迷不醒,方才夫人身邊的嬤嬤帶話,讓奴婢盡快帶小姐回府救治,切勿叨擾康王府。夫人說,小姐糊塗,郡主和世子爺想要什麽,衛府都會補償二位。”
丫鬟明顯是被衛府拋下的炮灰,衛倚蘭一看就是怕被康王妃教訓,所以先一步溜走了。
康王妃氣極反笑,這些年因為衛嫿,衛府的人在京城可謂是橫行霸道,當初她也是看中了衛嫿的本事,心想她庇佑的妹妹應該不會愚蠢到哪裏去,才替秦雲鶴定下了衛倚蘭,可沒想到不是一個爹娘生的,就是不一樣。
康王妃平日一味的隱忍,但這次她若是忍了,她的兒女所受的委屈誰來負責?
康王妃居高臨下,也不和小丫鬟計較,冷聲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家夫人還有衛倚蘭,這次的事還沒完,本妃一定和她計較到底。別以為跳湖自盡能把此事一了百了,隻要她還活著,今日之事,她必要給我康王府一個交代!”
小丫鬟咬著唇不知所措,逃也似的奔離了康王府。
康王妃領著秦雲鶴去了秦溫宜的閨房,丫鬟說小姐正在後院,二人便繞路去了。
後院點著燈,秦溫宜蹲在一棵樹下,手裏拿著一把小鏟正反複尋找著什麽。
康王妃走了上去,她已經知道今夜發生了什麽,自然也知道秦溫宜在找什麽,便問“東西呢?”
秦溫宜的丫鬟暖琴臉上的驚訝還未散去,回答康王妃說“娘娘,那個男人說東西就埋在這裏,可是奴婢們把這兒每棵樹下都挖了,都沒找到那男人說的東西。小姐,會不會他們就是胡說的?”
“衛倚蘭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怎麽可能會放過我……”秦溫宜摸不著頭緒,丟下鏟子失落的站起身。
她猛的想到“對了,之前拿個幫我說話的姑娘呢?找到了嗎——”
從衛倚蘭跳湖開始,那位姑娘就不見了蹤影,奉命去尋的丫鬟站出來,搖著頭說“奴婢沒找到那位姑娘。”
康王妃知道是這位神秘的女子,幫了她女兒逃離了這捧髒水,溫和的說“你可還記得那女子的長相?母妃去找畫師幫你畫下來。那位姑娘幫了你還未留下任何信息,可見是個不圖報的純善之人,值得你深交。”
正說著,那邊還在挖東西的丫鬟中,傳來一聲驚呼——“這!這是什麽!”
秦溫宜回頭看去,挖到東西的丫鬟跑上來,手中拿著一個沾了土的耳墜。
丫鬟擦幹淨的耳墜遞了過去,秦溫宜看了幾眼,猶豫道“這耳墜模樣獨特,質地絕非凡品,而且應該不是府上的東西。不會是埋東西的衛倚蘭留下來的吧?”
她又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對,我記得在院子裏看見她的時候,她耳朵上帶著耳墜的。”
康王妃看她如此賣力,不禁有些心疼,她正想寬慰寬慰女兒,忽然瞥見一人,懷裏抱著什麽東西,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
“娘娘!老奴方才在湖心亭的石頭後麵,發現了這東西!”
嬤嬤哆嗦著手,將包袱呈了上去。
包袱上還沾著泥濘,秦溫宜拿了過來,鋪在地上將包袱抖落開。
裏麵什麽都有——首飾,信箋,胭脂水粉,甚至還有一件肚兜!
秦溫宜臉色鐵青的將肚兜拿起,指尖摩挲著肚兜的內襯,裏麵繡著的溫字清晰可見。
包袱裏每件東西都和秦溫宜有關,信箋自然就是方才那男人說的情信。
如果這些東西真的被人發現,秦溫宜就完了!
康王妃震怒,甩袖低吼“衛倚蘭這賤人!本妃定要她好看!”
她犀利的目光掃過周圍眾人,低低道“若非親近之人,拿不到這些東西。明日起,母妃把你院裏的人全部換掉!”
圍觀的下人臉色大變。
一同翻看包袱的秦雲鶴說道“包袱上有泥。這包袱原來的確是埋在溫宜房後,應該是有人聽到了這一切,才將包袱挖出來放到了湖心亭。”
秦雲鶴身形一愣,他猛地想起,上午提醒他今天萬事小心的姑娘,尋他問路的地點,就在湖心亭前麵的長廊!
她為何臨走前那樣警告自己,因為就是她撞見了在這兒埋東西的衛倚蘭,知道了這一切。
秦溫宜恍然大悟“這耳墜若不是衛倚蘭的,那就是幫我那人的!母妃,您看能不能靠這耳墜找出她!”
秦溫宜激動的有些熱淚盈眶,她今夜能毫發無損,就是因為這兩個女子相助,不論如何她一定要找到她們好好致謝才行!
康王妃拿起耳墜,有些為難“溫宜,單憑一個耳墜,尋找她的希望太過渺茫了。方才所有赴宴的賓客都離開了,她若想居功不會一走了之,可見她和幫你說話的姑娘一樣,都隻是做了舉手之勞而已……”
“不——”
康王妃話音剛落,邊上沉默了許久的秦雲鶴忽然道“我知道那位姑娘的長相。”
衛府
衛二太太焦急的在房中踱步,時不時的往屋外看上一眼,口中煩躁的嘟囔“怎麽還不回來!怎麽還不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聽到屋外的喊聲,衛二太太拔腿跑了出去,隻見一個老嬤嬤攙著衛倚蘭朝正房走來。
衛倚蘭肩頭披著一件鬥篷,擋住了她身上的狼狽,她華美的發髻彼時已經完全散落,黏膩膩的粘在臉上。
衛倚蘭臉色慘白,唇上的口脂已經被蹭掉,露出蒼白的唇瓣,遠遠看上去和剛從水裏爬出來的水鬼似的。
衛二太太早有準備,但也不免心中難受,嚎啕大哭“蘭兒!我的蘭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衛倚蘭任由衛二太太將她抱住,等她哭了片刻,衛倚蘭將她從身上拉起,神情嚴肅道“娘!當年你給元氏下的藥,現在身邊可還有?”
衛二太太打了個哭嗝,一愣,點點頭“有是有。你問這個做什麽?”
衛倚蘭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娘日後就知道了。娘,你去請幾個大夫來……”
幾日過去,康王府發生的事已經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可對始作俑者衛倚蘭的議論,卻是褒貶不一。
有人覺得衛倚蘭惡毒,也有人覺得衛倚蘭為情所困,實際上也是個可憐人,覺得她對秦雲鶴如此一往情深,最起碼一個側妃之位是值得了。
如此言論比比皆是,康王妃等人氣,但卻也無濟於事。
無他,衛倚蘭將自己留下的馬腳可謂掃的幹幹淨淨。
國公府內,俞式微端坐在銅鏡前,而畫屏正和她複述著康王府事件的後續。
“奴婢聽說事情發生的當晚,那名男子就已經毒發身亡,一起死的還有郡主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聽說她和那男子,還是兄妹關係。早在被審出來之前,她就已經在自己房中服毒自盡,還留下書信,說是她嫉妒郡主,才聯係哥哥害郡主名聲。若是事成,兄妹倆的地位還能扶搖直上。”
俞式微聽後莞爾,評價道“倒也是能圓的回來,可見衛倚蘭為了此事,下了不少的功夫。”
畫屏眉頭微皺,“小姐,這衛倚蘭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真能狠下心。小姐可還記得她當夜跳湖自盡?聽說她在湖中泡了太久,加上身子虛弱,以致於落下病根,終身不能再生育了。她為此精神還出了問題,聽說她母親已經安排好要送她去庵廟住一陣子。”
俞式微抬眼,從銅鏡中看向畫屏,疑惑的問“你覺得她狠在哪兒?”
畫屏一愣,下意識的說“衛倚蘭為了逃脫康王妃的報複,不惜讓自己終身不孕,鮮少有女子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吧!她就為了害秦溫宜,連自己終身都搭進去了,恐怕日後都要在庵廟過活了。”
畫屏說完,又追了句“小姐是覺得衛倚蘭不孕是假的?可是不僅是衛府的大夫這麽說,連康王妃請去看診的太醫都說了,衛倚蘭的確是終身不孕了,這應該是真的吧……”
俞式微淡淡一笑,“從李自華為了爭寵不惜假孕,你就該知道,在這高門大戶之中,有一個孩子是多麽重要。衛二太太隻有衛倚蘭這麽一個女兒,而衛二老爺後院那麽多鶯鶯燕燕,她女兒要真的毀了,她哪裏能如此淡定的安排她的後事。”
恐怕早就去康王府鬧上了。
那女人從來都不怕丟臉,她臉皮厚的狠呢。
俞式微做鬼的那三年,恨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
那三年裏衛府發生的樁樁件件,她都牢記於心。
自然也記得,衛二太太手裏有一瓶藥,吃下去以後,脈象會顯示不孕,為期三個月。
當年她也是靠著這枚藥丸,成功除掉了衛二老爺後院裏,一個即將威脅她地位的妾室。
俞式微隱晦的將藥的存在透露給畫屏,畫屏才陡然驚覺,自己還是把衛倚蘭和衛二太太想的太簡單。
她思及衛倚蘭的惡毒,以及她為了逃脫報複的一係列手段,登時義憤填膺。
“小姐,要不將此事告訴康王妃,戳穿衛倚蘭的陰謀!”
“晚了,她和衛二太太恐怕早已將藥的存在抹的幹幹淨淨。藥的期限是三個月,在這期間即便是神醫,也隻能斷出她不孕而已。至於三個月後,她大可以說自己在庵廟遇見了神醫,將她的病治好了。至於真假,誰又能知道。”
俞式微看著畫屏氣得發抖的小臉,登時笑了,溫聲安撫道“好了,即便衛倚蘭現在逃了,日後隻要她被康王妃抓到狐狸尾巴,都不會善終的。你就別氣了。”
畫屏忸怩上前,替俞式微順了順長發,見她耳上空空,便打開妝奩想要替她挑一對耳墜出來。
翻了半天,畫屏忽然道“誒,小姐,這對耳墜,隻剩下一隻了。”
正慢悠悠捋著頭發的俞式微眼皮一掀,眸中閃過一道暗芒。
她不經意的笑了笑,壓下了畫屏的手。
畫屏手一鬆,耳墜落入了妝奩內。
“收著吧,丟了可惜。另一隻大概是落在哪裏了,早晚會找回來的。”
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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