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甲子仇 一
看見師父司馬元及飄在眼前,祝清生一喜,隨即一驚,一股恐懼茫然的冰冷感迅速蔓延了全身,難道師父已經被那些官差給害了,魂魄飄到這裏,是為了再想看自己這個徒兒一眼?想到這裏,悲從心起,想要說些什麽,可喉嚨似被什麽堵住了,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先前從未在管雲竹麵前低頭的他,此刻竟忍耐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淚一滴滴流了出來,半晌才哽咽著吐出兩字:“師父~”
司馬元及的魂魄滿是疲倦之色,緩緩道:“清兒,為師好累,真的好累,你快過來讓為師再好好的看看你。”
祝清生泣聲道:“師父,對不起,真的好對不起,徒兒沒用,給您丟人了。”說到這裏,滿懷的悲慟羞愧,連帶著這一日所受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隨著眼淚爆發出來。
司馬元及輕歎一聲,魂魄飄搖,慢慢向祝清生走過來。
祝清生傷心欲絕,淚水迷蒙了眼睛,滿腔的懊悔傷心,無法自已。突聽“撲通”一聲,聽齊雲飛喃喃道:“金子,金子,全是我的金子。”祝清生傷心之下,不禁微微好奇哪裏來的金子,轉頭看他看去,隻見齊雲飛被葵陽傘絆倒,卻毫無知覺,眼睛癡癡呆呆的看著司馬元及的魂魄,依舊再喊著“金子,金子。”
祝清生奇怪,他麵前是自己師父司馬元及的魂魄,他說些什麽“金子”什麽意思,他擠掉淚水,看向司馬元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師父一向穿著布衣,現在怎麽戴著道冠,穿著道袍了,再看師父的眼睛始終盯著一個方向,從來都沒移動過,就算是魂魄也不至於呀。
心中一跳,似是想到了什麽,不敢猶豫,立馬閉眼默念了兩遍“靜心咒”,再睜開眼時,不禁駭得頭皮發麻。
眼前這魂魄哪裏是司馬元及,竟是個血肉模糊的道士魂魄,身上的道袍破破爛爛的,渾身上下的皮膚肌肉殘缺不全,有的地方都直接露出骨頭來,腹部被整個撕裂開,露出赤紅的一片,臉上從右邊眉頭到左邊嘴角,全是血紅的骨頭,整個人好似被什麽野獸撕咬了一般。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本來麵貌,但從他的體形眉宇間來看,也絕對不是司馬元及。
祝清生驚駭之下,不由得感到一陣歡喜,既然這魂魄不是師父,那就說明師父還好好的了。原來他剛才看到齊雲飛口中直喊金子,自己看到的又是師父的魂魄,登時想起來有個鬼術,叫鬼迷心竅,這說的是有些鬼魂為了誘使活人上鉤,通常都會激發他內心的欲望或者記掛的人,讓活人心神失守,再一舉製服,吸取活人的陽氣魂魄,得償所願。
祝清生見那道士鬼魂緩緩向自己飄來,雖然不明白這鬼魂為什麽是道士裝扮,又怎麽會突然出現,但此刻也想不了那麽多了,一旦它靠近自己,定然沒什麽好事,可自己又被綁著,該怎麽辦呢?
慌亂中向四周看去,隻見齊雲飛猶在地上癡癡呆呆的爬過去,不停地道:“金子,金子。”管雲竹則滿臉的暢快狠毒之色,興奮欲狂的喊道:“我是壇主了,我是壇主了。”眼前這兩人都深陷迷夢,怎麽能指望他們來搭救自己。
祝清生快速喘著氣,看著這醜陋惡心的魂魄越來越近,腦中飛快的閃過一條條應對之策,可不論術、符、咒、武,都需要做些手勢,此刻雙手被綁在背後,那怎麽來。看著這鬼魂穿著道袍,似是跟道家有什麽淵源,看著它飄到自己三尺前,當下也來不及思考什麽,脫口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一句話雖然不是念什麽咒語,也不是起什麽符籙,更不是召什麽法器,隻是直接說出的一句話,不過竟有了幾分效果,這句話一出,那鬼魂呆呆著飄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祝清生大鬆了口氣,背後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急忙默念起火術,幸好這些粗淺的道術他還會,指尖冒出一寸來高的火苗,他強忍著炙烤的疼痛,急忙燒著被綁手腕的麻繩。
與此同時,齊雲飛和管雲竹也驚醒過來,看清眼前的鬼魂嚇了一跳,看到那鬼魂直接飄到祝清生麵前,都稍稍鬆了口氣,齊雲飛猶豫道:“師兄,我們該怎麽辦?”
管雲竹憤恨的看了祝清生一眼,咬牙道:“我們走,反正這小子跑不了。”
齊雲飛道:“可是師叔要我們……”
管雲竹喝道:“師叔要我們看著他,可沒說要為他送命,你覺得我們能降服的了這鬼嗎?”
齊雲飛呆了呆,慢慢道:“不能……”
“那還不趕緊走,為這個小子送了命豈不冤得很。”說話的同時,管雲竹一把抓住齊雲飛的手腕,向門口衝去。
那鬼魂似是被他們兩人說話的生氣喚醒,徑直朝他們二人麵前飄去。祝清生趁機連忙去燒手腕的麻繩,隻聽“哧哧”的一聲,麻繩一根接著一根,全崩開了。
管雲竹拉著齊雲飛狂奔,眼看著就要衝出大堂門口,那鬼魂忽然出現在門口,眼看著還沒衝出大堂,就要撞到那鬼魂身上,急忙後轉,看著堂後還有一扇門,又向那裏跑去,轉頭對著祝清生獰笑道:“小子,你在這裏和這冤鬼慢慢玩吧,明天早上我會回來給你收拾屍體的。”
那鬼魂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不要他們衝出大堂門口就行,並沒有攔住他們,任由他們從後麵衝了出去。
祝清生被綁了一天,終於重獲自由,隻覺得雙臂酸麻脹痛,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剛想站起來,覺得雙腿一酸,剛站起來又坐倒下去。
那鬼魂慢慢轉過頭來,看見祝清生,又慢慢飄了過來。
祝清生大駭,急忙甩動著自己的兩條胳膊,好快點恢複知覺,同時強忍著酸痛站起來,向柱子後麵一顛一顛地跑去。
他武功底子甚好,不一會就恢複了力氣,趕忙掏出師父給的療傷藥丸,倒出兩丸,吞了下去,一頓暖洋洋的氣息頓時在腹中流轉起來,渾身上下極是舒服,雖然身體沒有徹底好轉,但比較剛才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祝清生悄悄探出一小片視角,看見葵陽傘就在不遠處的地上,靜靜躺著,暗鬆了口氣,慶幸管雲竹和齊雲飛慌亂之中沒有拿走,正想起身去拿,一副鬼臉突然出現在一尺以外,戴著一破破爛爛的道冠,兩個眼睛深陷下去,漆黑一片,臉容撕毀了大半,露出血紅色的骨頭。
一道月光移來,祝清生腦海中靈光一閃,前幾日發生的事和今晚看到的場景頓時聯係起來,脫口大喝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六十年前死在這裏的全府來客,鬆柏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