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冤魂 三
祝清生一驚,下意識的想要出去解救師父,這一動頓時牽動身邊的枯枝樹葉一陣亂響,幸好外麵亂成一團,誰也沒有聽見。這聲音登時讓祝清生冷靜下來,現在師父已然被捕,自己又絕對不是那些捕快的對手,貿然出去不是又白白搭進去一個嗎?而且剛才師父對自己教導的一番話,還響在耳邊,又怎能讓師父對自己傷心,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可是師父在外麵被捕,又怎麽冷靜的下來。
孰不知正糾結急躁的祝清生外,司馬元及同時也為祝清生擔心,現在千萬不能出來啊,這裏十幾個捕快,外加一個錦衣衛,隻要這小徒弟一衝動,這師徒兩個就全栽進去了,那審問、監禁、甚至是嚴刑拷打的過程,這小徒弟可經受不住。
縣令崇拜之意現於眉間,大聲讚道:“王大人果然神威蓋世,聰明絕倫,隻動了根小拇指就讓這老賊束手就擒了,小官真是欽佩之至。”他現學現賣,將剛才吳捕頭奉承他的話改了個意思,又奉給王仁了。
吳捕頭不甘落後,緊接著說道:“就是,就是,這老賊全憑著王大人才能拿下來,如果不是王大人料敵於先,提前準備好了這克敵製勝的繩子,這老賊此時還沒落網呢。”
司馬元及一聽這話,猛地一驚,難道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是道家人了?還知道來的時候提前準備好這浸透女人汙血的麻繩,這難道是事先便安排好的?
王仁斜了吳捕頭一眼,隨即向外麵走去,毫無語氣的說道:“這老賊已經被俘,綁好了送進大牢吧。”
縣令還想說幾句話,什麽“大人一路辛苦,騎我的馬吧。”“剛才出手拿人,一定是餓了,等會要吃點什麽”……諸如此類的話語,可是王仁抬腿便走,步伐極快,轉眼間便消失在當場,讓縣令滿臉尷尬,一肚子的話全卡在喉嚨裏。
吳捕頭嘿嘿笑道:“你這老賊,在哪作案不好,非要在這裏作,看看,栽了吧。”三下五除二,把司馬元及嘴巴、手腕和腳踝綁了個嚴嚴實實,讓兩個捕快扛著便走了。
自始至終,那些個縣令、捕快、錦衣衛,對倒在地上的婁康成的屍體理都不理。
等到那些人走了良久,夜色滿天,寂靜無聲,祝清生才從草垛裏出來,看到婁康成的屍體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心裏極是難受,上前深深一躬,極是愧疚的說道:“老人家,如果不是我師徒兩人來的話,說不定您老人家也不會慘死,真的是好生對不起。不過您放心,我和我師父一定會還您一個公道,願您老人家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們。”
說完,又是深深一拜,抱了些草垛,輕輕蓋在屍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見一點屍骨衣角,方才轉身離去。
翻過木欄,想起師父說過的那句:“還記得我們上次怎麽過微山湖嗎?”言下之意已然明白,調頭向岸邊走去,路上摸了摸胸口的通心符,安安好好,長長鬆了口氣,想到師父的葵陽傘太過紮眼,自己背帶未免有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在路旁找了塊灰藍色的舊布,將葵陽傘嚴嚴實實的包裹上,方才覺得稍微安心。
岸邊停的木船多的是,最近婁家集鬧人命極為厲害,也沒人下船打漁,更別提找人來看船了。祝清生找了個容納兩三個的人小船,上船前,對著船頭誠心誠意道:“這位船主人,這次要對不起你啦,我不告而拿,要暫時借用幾天,不過我很快就會還你的,這點請你放心吧。”這才解開縛繩,搖起木漿,劃船離開。
這時候正在月初,月光暗淡,隱進黑雲裏便沒了光亮,祝清生怔怔出神,一下有力,一下無力的劃著,想道:“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呢?師父讓我看那老人家的太陽穴,那裏插著根銀針,肯定是那黑衣人下手的了,那這裏十有八九的命案也是他做的了,那些捕快又為什麽栽贓師傅呢?師父又怎麽會被他們捉到呢?(那女人汙血之事難以啟齒,司馬元及本想過兩年,等他長大之後再說的,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師父被那些捕快捉到後又會怎麽樣呢?不知道好不好,接下來這幾天,我又要去做什麽……”
想了一會兒,隻覺得腦中亂糟糟的,猛地搖了搖頭,側身用手探進河流裏舀了把冷水,拍在臉上清醒清醒,看見四周的情況,頓時大吃一驚。
在他剛才胡思亂想間,搖著船不知道到了哪裏,河麵波浪不定,在短短的一丈之內,竟同時有七八個方向不同的波浪互相衝擊,有的向外,有的向內,有的從左向右,有的從右向左,兩朵碰在一起,翻湧著,又化成兩道波浪,就好像這些波浪下麵有大魚貼著水麵遊動一樣。幸好這些波浪極小,方才沒將這船晃入河裏,
祝清生一驚,哎呦,這裏是什麽地方,自己一不小心竟劃到這裏來了,抬頭看天,夜幕漆黑,一點星光都沒有,天空、河流都是一片黑色,怎能分得清方向。
這辨不清方向,祝清生更不敢劃了,萬一劃錯了方向,與正道越來越遠怎麽辦?
幸好祝清生的性子屬於隨遇而安的那種,見費力無用,便躺坐在船艙裏,倚著船板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
自從他們一進來九江城,便有死人的案件不斷發生,從茶館外,打斷說書先生俞修說書的那次,到晚上更夫劉老五親眼看到的那次,還有剛才婁老人家的猝死,短短的兩天內,他竟然遇見了三起死亡事件,凶手到底是誰,又為什麽要殺害他們呢?
夜色越來越深,祝清生勞累了一天,想的頭昏腦脹,沉沉欲睡,一陣冷風吹過,他驀地清醒過來,拍了拍胸口好險,萬一睡著了,翻身掉進河裏,那就要享受一晚上的冷風吹和寒水泡的待遇了。
想是歸這樣想,可困意一上來,不是誰都能壓製的住,一陣陣的困意湧上腦袋,眼皮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祝清生身子搖搖晃晃,又猛然驚醒,來回了數次,終究沒忍耐住,靠在船頭睡了過去。
半夜風涼,他睡夢中轉了個身,“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