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婁家集 四
司馬元及聽她這般說。隱隱覺得不妙,問道:“這位女居士,我們當真沒有惡意,可否告訴我們怎麽了,說不得,我們還能幫上一二。”
沒想到那婦人哭的更厲害了,直接抄起木棒撲了過來,淒聲道:“當初你們就是這麽說的,快還我夫家命來。”
司馬元及拉著祝清生後退幾步,歎道:“清兒,我們從另一個村頭進去吧,等這位女居士悲傷過去的時候,我們再來問問。”
師徒二人圍著婁家集饒了一圈,直接到另一頭的河流沿岸,這時晚霞滿天,天地間一片紅色,橙紅的霞光倒映在河流中,與天空景色分毫不差,讓人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河。
岸邊船隻齊齊停放,岸上曬著一張張漁網,旁邊泥路還有以前拖拽漁網的痕跡,隻是不知這些漁網多久沒在這裏拖過了。
旁邊一個穿著背心小褂的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正怔怔望著晚霞出神,嘴裏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霧從嘴裏冒出來,隨著老人的一聲長歎飄向四方。
司馬元及上前兩步,拱手道:“這位老哥,多多打擾了。在下路過寶地,見這裏白紙一片,不知此地怎麽了?”
老人抽著旱煙一歎:“這裏沒什麽事,你們還是早早走吧,管這些閑事做什麽。”
司馬元及究竟是閱曆豐富,知道沒有兩句明白話,撬不動嘴巴子,便直接說道:“老哥,可是為那莫名離去的人們煩悶,在下倒是略知一二。”
老人驚奇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文士打扮,隨即又搖了搖頭,喪氣道:“那些大夫仵作都不知道,你這個教書先生知道啥?”
司馬元及輕輕道:“在下妄言了,眼下過世的人中,十之一二死於妖邪,十之七八死於人為,而且老哥家中也有喪事,怕還是黑發人早走一步。”
老人一震,似是耳邊響起個霹靂,煙嘴咬的吱吱作響,良久,才啞聲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馬元及坐在一旁,道:“老哥眉毛疏淡,眼下又生有亂紋,這都說明著老哥最近的情況。”
老人淡淡道:“原來是個看相算命的,我還以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
司馬元及道:“那我這個算命的再幫老哥算一卦好不好?老哥煙嘴朝下,火氣上衝,此時又麵兌而背震,煙霧繚繞不散,五星散而兩星重,老哥該是惹上禍事一月了吧。”
“啪!”煙嘴一下沒入土地裏,老人臉色大變,手臂微微顫動,驚道:“你……先生還知道什麽?”
司馬元及道:“請問老哥名諱?其他的正是我想問老哥的。”
老人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小老兒婁康成,有一獨子婁雲,說起來還真是小老兒不會教養,小兒實事不幹,隻玩些牌九麻將,贏了買肉吃酒,輸了借錢再上,正經活一件不做,真是混賬一個。”
祝清生在一邊,看著老人無可奈何,又後悔失望的表情,心有感觸,想到就指望這個兒子養老,卻偏偏不務正業,頓時有點明白老人的感受了。
煙霧一圈圈的升起,婁康成歎道:“不是小老兒偏袒,小兒雖然混賬,不過有一點確實沒得說,除了好耍些牌九基本都聽我們的,自從小老兒三年前再也打不了漁,一直便是小兒下河,就這點我們夫婦也別無所求了。”
婁康成雙手相握,歎道:“自從一個月前,來了三個白白淨淨的富商以後,這裏就變了,他們帶了好幾個手下,說是要找些河神寶物,花了一大筆銀子招當地人,要一起下河尋寶,恰好小兒是那種見錢不問生死的人,見錢給的夠多便去了。”
“八九天以後,小兒獨自一人就回來了,其他人再也沒有回來過,他整個人就好像傻了一樣,左手緊緊攥著一塊紅蓋頭,右手緊緊握著一包銀子,神神叨叨的喊著‘鬼啊鬼啊’的話,這下可把我們老兩口急壞了,請了大夫說沒病,隻是說驚嚇過度,休養一段時間便好了,可是不論吃什麽藥就是恢複不過來,左手一直死死抓著那塊紅蓋頭。”
“後來我們老兩口沒招,請了郭神仙來跳一跳,給小兒驅驅邪,”說到這裏,婁康成狠狠的一跺腳,道:“不知道那郭神仙跳的哪路神仙,小兒當晚大喊:‘我不要喝水,我不要喝水我不要喝水。’喊完三聲以後,就再也喘不上來氣了。”
“我老伴一急之下,大哭之後,竟也跟著去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做錯什麽了,上天竟要這般對我。”事情過了二十多天,婁康成已經沒有當時傷心了,悲憤卻是越來越多。
婁康成咬牙道:“話說到這裏,小老兒也就再不用隱瞞了,反正村裏已經傳開了。自從那次三個富商去找人尋寶之後,各種奇怪的事就發生了,人們都說是他們引來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而做的肯定又是什麽肮髒的事,可偏偏他們又一去不複返,回來的隻有小老兒的兒子,又好像被什麽東西嚇壞了,怎麽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直到小兒死後,小老兒取出那塊紅蓋頭,想了好幾宿才想出來。”
“說起來這也是一件奇案了,那時候的縣太爺也派人查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還是在七年以前,我們村有個閨女出嫁,那天白沙鎮的新郎官弄得熱熱鬧鬧的來迎親,沒想到,竟然再也沒有一個人回去過,新郎家裏的人等的不耐煩,派人一路來我們這裏,得知我們這裏送完新娘出門了,而對我們說他們一直沒回去過,那時候才覺得大事不妙,可是,向哪裏找人呢?新郎新娘,迎親的隊伍全部都不見了,再也沒有找到過。”
“就是那樣找了好幾天啊,新郎新娘再也沒有回去過,人們都說,他們恐怕是走了陰陽路了,這條路是從陽間到陰間的,走入這條路,就相當於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現在想想,小兒抓著的這個紅蓋頭,恐怕就是七年之前那個新娘頭上蓋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