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不堪回首
方晟道:「我明白……今晚就到碧海跟陳皎聊聊,不管成與不成,要讓陳家父子知道我的想法。」
「這是第一點。」愛妮婭豎起一個指頭。
「呃!」方晟愣住,過了半晌道,「好吧,單通過陳皎找陳常委當然單薄了些;我要去趟京都跟老爺子談談,當然燕慎那邊也要打個招呼,別的……沒有了吧?」
「三管齊下,這就差不多了,」愛妮婭滿意地笑道,「陳常委的身份只能表示贊同或反對,具體工作還得於家在幕後策劃,另外常委會裡有燕常委出面支持,效果肯定不同。」
「只是,於道明也很想更進一步,於家會不會利用這次機會?」
「於道明當省長、省委書記,對於家的整體勢力影響不大,除非能進政治局。有於雲復攔在前面,他永遠做不到。於家正在京都進行攻防大戰,關鍵時候不會給別人落下口實,但幫我說話就不同了,我會成為於家強有力的外圍勢力。」
看來愛妮婭把整件事都想透了,方晟道:「我拚盡全力做這件事,有什麼好處?」
「好處?」
愛妮婭蹙眉看著他,半晌莞爾一笑:「你很久沒跟我針鋒相對了,這是否讓你體會到樂趣?」
「我想要的是曾經有過但你不再給予,我倍感懷念的樂趣。」方晟影影綽綽說得不是太透,聰明如她者卻是一聽便知。
白皙的臉龐泛出淺淺紅暈,象煞了熟透的桃子,白裡透紅,讓人湧起忍不住咬一口的衝動,方晟都看醉了,獃獃端著茶盅一動不動。
「我是獨身主義者,把畢生精力投入到工作是早已堅定的人生方向,黑潭山那晚是個錯誤,我真的昏頭了,而且也為錯誤付出高昂代價,險些陷於萬劫不復,別再誘惑我,讓我勇敢地一個人走下去,行不行?」
方晟嘆道:「你想徹底忘掉Phoebe,終身不見,變成你二姐的兒子?」
愛妮婭怔怔落淚,旋即飛快地擦掉,幽怨道:「都說了別再誘惑我……在商量大事呢,正經點!」
「就今晚,不,中午,一次。」方晟笑眯眯看著她。
愛妮婭騰地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住,轉身道:「等我成為省長那晚,一言為定!」
說罷打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晟獨自坐在包廂,自斟自飲整整喝掉一壺茶。
最近不知怎麼了,從黃中將晉陞上將起一連串人事方面的麻煩事,最終都找到他頭上,自己簡直成了風暴眼中心。
自己的問題還懸而未決,卻要成天為別人奔走,而且把京都作為主戰場,真沒枉了組織部長的名號。
不能亂,麻煩得一件件解決。
方晟先撥了個電話,讓芮芸下午啟程去京都會見蔡副書記和牛博士,裝模作樣簽訂戰略合作協議,金額就按三百萬給,不打折扣。
芮芸順便回報了與昭陽風投秦總簽訂協議后的進程:按事先約定,瀟南德亞給昭陽風投一個副總和一個財務副總監的位置,兩人很鬼,剛上任就著手摸企業家底子,幸虧她和周挺早有防備,提前以租賃、技投物投等方式向杭風電子轉移了部分優質資產。
「下一步把主要市場逐步讓給杭風電子,瀟南德亞主要承擔原材料加工、半成品生產和履行債務。」芮芸說。
方晟頜首道:「不要太急,給陳景榮幡然醒悟的機會,如果他執迷不悟一直下去,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到時關門打狗,保准他跑不掉,」芮芸說到這裡頓了頓,道,「還有件事,關於周小容……」
「前些日子開了兩家網吧,生意怎樣?」方晟關切地問。
「籌集階段事情多,她跑來跑去蠻開心的,親自參與設計、裝修,選購電腦、配置伺服器等等,網吧投入運行后突然閑下來,又不適應了,成天琢磨要做別的生意……」
「那就多開幾家連鎖唄,省城的市場很大,只要有足夠啟動資金肯定有回報。」
芮芸嘆道:「我這樣勸過,她說重複勞動沒意思,想做刺激點的,免得成天在家無所事事。左思右想,我建議她開家工廠做實業,比如不鏽鋼非標準件、模具加工之類,只要有可靠固定的上遊客戶,縱使行情不好也能維持段時間,不會出現大起大落的狀況;同時非標準件和模具加工也需要不斷拓展客戶,正好讓小容四處走走,您看如何?」
「這方面辛苦你多把關,多幫她出謀劃策,其實她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偏偏坐不住,」方晟無奈道,「但注意你不要有資金進去,這是原則。沒客戶我可以幫忙想辦法,就是不能發生資金往來,否則將來查出來又是麻煩。」
「我明白。」芮芸乾脆利落道。
第二個電話打給徐璃,她正在京都機場候機廳。經過輾轉拜託,好不容易透過京都大學同鄉會找到何焱,昨晚經校友精心安排在某個酒宴「邂逅」。她委婉請何焱跟何世風打聲招呼,並說身邊有幾位能跟校領導說上話的密友,「是那種能開門見山直接說事兒的關係」。何焱很感興趣,拉她坐到角落裡談了十多分鐘,主動記下她的名字,並把自己的履歷發到她微信上。
「如果近期學校方面有所動作,證明我沒說謊,肯定對何焱有所觸動,畢竟他在『雙副』位置太久了,對了,昨晚你也在京都而且鬧的動靜很大?」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方晟苦笑道:「我是受害者……可誰都不信,算了,傍晚我又要去京都,這回保證低調從事。」
「咦,你不是早上剛回雙江嗎?」
「又攤上事了……」
中午方晟乘坐高鐵來到碧海市。
回想上一次來碧海還是在瀟南理工大學讀大三,當時與周小容處於如膠似漆的熱戀階段,也一起回家見了父母。按周小容的提議,利用元旦三天假到她家,其實之前周軍威已到學校見過他,但意義不同,相當於女婿正式登門。
晚上三個人到小區附近酒店吃飯,也就在那次,周軍威第一次與方晟談起大學畢業后的去向問題。
關於未來,方晟和周小容都沒有考慮很多,只懵懂地覺得兩個人肯定要在一起,具體在哪裡、幹什麼,完全沒有想過。那幾年經濟低迷到最低谷,除了有背景有後台的,普通大學生畢業即等於失業,面對不可未知的工作,方晟一臉茫然。
周軍威循循善誘說可以到碧海來發展,在這裡我好歹是廳級幹部,隨便往機關塞個人、著力提攜,四十歲前做到處級完全有可能,至於再往上,那得看你的造化和自身努力。不管如何,總比在雙江兩眼一抹黑強,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兄弟倆同時找工作很難的。
周小容怦然心動,摟著方晟的手臂嬌憨地說爸說得對呀,畢業后就到碧海,工作兩年就能結婚了!
提到「結婚」兩個字,她的俏臉紅撲撲格外可愛,方晟至今都忘不了她眼中流露的害羞和嚮往。
當晚方晟單獨住在小區旁邊的酒店裡——畢竟還是學生身份,不宜公然睡到周小容閨房裡。當夜輾轉難眠,心裡反覆琢磨周軍威說的話。
那番話對不對?簡直太對了。不是自家人,周軍威根本不會說這些交底的話。可為什麼聽在耳里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呢?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才回過神來:其實他並不想在別人庇蔭下生活,他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取得進步。
第二天周小容開開心心陪他在碧海到處閑逛,晚上則趁周軍威有應酬,兩人鑽進房間肆意雲雨一番。
第三天下午回瀟南前,周軍威拍拍方晟的肩,說儘快給我答覆!
矛盾的種子就在那一刻播下了……
驀然回首,已經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周軍威身陷大牢,周小容棲身在芮芸家裡,自己則是兒女成群,煩惱纏身。
得知方晟前來,陳皎立即推掉下午的會議,約到市郊一處幽靜的農莊喝茶。又是喝茶,上午和愛妮婭喝掉一壺呢。
「昨晚大鬧京都,今天跑到碧海也大幹一場?」陳皎揶喻道。
「陳兄別笑話我,事情前因後果想必燕慎都告訴你了吧?」
「他真是中國式典型知識分子,挨了打寧可自己咬牙捱著也不肯張揚,」陳皎搖頭道,「本來燕常委指示把動手打人的全部抓進去,哪怕判一個月也得蹲足時間才放出來,反倒是燕慎竭力勸說,夜裡就把兩幫人全部放了。說來說去多虧老弟識時務,及時調來白翎壓陣,換別人還真應付不了那種場面。」
「明明出手的是她,京都圈子卻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真是豈有此理。」方晟搖頭嘆息。
陳皎目光銳利:「燕慎說你為了何世風跟於道明較勁的事,跑到京都幫襯了一大堆事以換取對方諒解,怎麼,還沒辦妥?」
方晟長長嘆氣:「不,今天來為了另一樁私事……不,準確地說也是公事,公私兼顧,只有陳兄能幫上忙,別人都不行。」
「噢?」陳皎饒有興趣道,「在雙江有於道明,在京都有於家、白家和燕慎,在碧海有愛妮婭,依我看根本沒有你老弟辦不成的事兒,等等,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