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皇帝聽到自己的母親這樣說,心裏也萬般不是滋味,到底是生母,哪怕母子感情不那麽深厚,這一刻麵對她的死亡,皇帝也感到了切膚之痛。
“母後,你不要說這些話,朕一定會救你的,你會好起來的。”皇帝哽咽著道。
太後搖頭,弱弱地笑了一笑,道:“哀家知道自己的身體,皇帝,哀家從前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哀家不得寵,你小時候就過得十分不順遂,好容易等到繼承了皇位,還一直被慈安掣肘,這些年,你就沒有個痛快時候。”
“母後,你何必說這些呢?你已經為兒臣做了很多了,兒臣從未怪您。”皇帝眼淚都落了下來,緊緊握著太後的手,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意識到,他的母後真的不行了,她的手那麽虛弱無力,枯瘦得如一截朽木。
“哀家怕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哀家一直存有私心,希望能夠光榮母族,這是一個女人的悲哀。可是哀家心裏更清楚,皇帝您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你,哀家什麽都不是。”
皇帝點頭,替太後擦了擦眼淚。
“母後,兒臣知道,都知道。”
太後接著道:“哀家知道你一直在為儲君之位煩憂,哀家怕是等不到你確立太子的那一天了,不過哀家相信皇帝會做出最好的選擇,可辰王不行,廢後之事已經引起許多揣測,若是辰王將來繼承大寶,那廢後必然要被翻案。”
皇帝拍拍太後的手,道:“母後,您就不必為此操心了,兒臣會慎重考慮的。”
“哎,是啊,哀家明白,哀家知道你有主意,不必為娘的再操心了。”太後微笑著,露出了慈母之態。
皇帝心酸得很,道:“母後,你可要撐住,您要是走了,兒臣往後可就太孤單了。”
“皇帝啊,哀家也想多陪陪你,可是生死有命啊,沒有哪個當娘的願意離開自己的孩子。”太後又落了淚,她也舍不得死,可是人哪裏鬥得過天呢?
“皇帝,哀家臨終前,還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可哀家也有一個放心不下的人,希望皇帝能夠替哀家多多照拂。”太後央求道。
皇帝自然明白太後的意思,點頭道:“母後安心,翼兒也是朕的兒子,他聰明過人,也頗有才幹,朕也很喜歡,隻要他能與朕一條心,朕豈會不照拂他?”
“好,很好……翼兒是個好孩子,忠厚純善。皇帝去把十七叫來吧,哀家單獨見他。”太後道。
皇帝點頭,道:“母後……”
“皇帝放心。”太後拍拍皇帝的手。
皇帝又忍不住拉住了太後,老淚縱橫,道:“母後,兒臣舍不得您。”
“去吧,去吧……哀家死而無憾。”太後喃喃低語。
皇帝終於轉身走了,不敢回頭去看。
出去之後,皇帝才對鳳九霄道:“母後想和你單獨說會兒話,你進去吧,別耽擱太久,讓她老人家好好休息。”
鳳九霄點頭。
晏無悔有點不放心,道:“要不我陪你進去吧?”
皇帝看了一眼晏無悔,不滿道:“母後要和十七單獨說話,王妃你就不要跟著了。”
晏無悔這才作罷,在外麵等著。
景陽公主也來了,還沒有見到太後,陪著晏無悔一起等待。
鳳九霄走進了太後的寢宮,昏迷了兩天之後,太後的臉色好像稍微好了一些,眼神也亮了一些。
“十七,你過來。”太後的聲音倒也不那麽虛弱了,像是好了不少的樣子。
鳳九霄沉默地走過去,站在太後麵前,目光裏並沒有什麽情緒。
“十七,你恨哀家嗎?”太後開口就問。
鳳九霄低眸,默然不語。
“你定然知道了當年你母妃是怎麽死的了吧?是慈安告訴你的?”太後又問。
鳳九霄抬眸,目光寒冽,如冰刃迸發。
太後也被驚了一下,繼而又平靜了下來,道:“你果然知道了,哀家上次要晏無悔找金縷玉衣,就是在試探你的反應,自那之後,你就再未見過哀家。”
太後一副早就想明白了的樣子。
“可你也真沉得住氣,哀家還以為你會做點兒什麽報複哀家。”太後不由地感到疑惑,“你為什麽沒有報複哀家呢?你不想為你的母妃報仇嗎?”
鳳九霄終於開口,道:“你不就是因為提心吊膽,才落了一身病嗎?”
鳳九霄的話,讓太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繼而苦笑了一下,道:“你連這個都算計到了。”
太後的確是鎮日提心吊膽,擔心什麽時候鳳九霄就會為了當年的事情向她報複。
他一天沒有行動,她就擔心一天,每日裏也睡不好覺,總害怕他哪一天就對她下手。
她想到了之前有人給她下毒的事情,就連飯也吃不下,每天都疑神疑鬼。
人上了年紀,吃不好睡不好的,身體自然一日不如一日,染了一點風寒,即刻就病倒了。
“你不想承擔弑母的罪責,所以任由哀家自掘墳墓?”太後問。
“我有了更想保護的人,我隻想讓她們活得安心,我不會為了你,賭上我的幸福。”鳳九霄平靜地道。
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想親手報仇,可是他更珍惜現在的日子,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破壞他的幸福。
未來可期,人生每一天都有了新的意義,他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麵對整個世界。
太後目光裏有了一絲絲掙紮,問:“你真的很喜歡晏無悔?”
“不是很喜歡,是很愛。”鳳九霄回答。
太後又問:“哀家想不到,你也會愛上一個人。就像哀家也沒想到,你父皇會愛上你母妃一樣。”
“你和你父皇很像,都那麽絕情,卻在愛上一個人之後變得那麽深情,那是我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愛。”
鳳九霄一臉冷漠,問:“所以你就害死了她?”
“她必須死,帝王不能獨愛一個女人,她不死,我的兒子如何登上皇位?”太後問。
鳳九霄勾唇冷笑,問:“皇位那麽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