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絕望
“蘇哥哥，你騙我！你說過等戰爭結束後你要娶我的，你怎麽能騙我呢？”她曾想過等這場戰爭結束後，她要穿著最美的新娘服嫁給他，她也想過和他浪跡天涯，去看江南的煙雨，大漠的孤煙，她甚至還偷偷想過她要為她的蘇哥哥生好多好多孩子，可是她的蘇哥哥食言了。
“蘇哥哥，你起來，你說過要和我浪跡天涯的，你說過你要帶我去見江南的荷花呢，你說過你要和我隱居江湖，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你答應過我的，你怎麽能食言呢？你睜開眼睛啊，你再不睜開，我就一輩子不原諒你。”她的身體變得冰冷顫抖起來。
“蘇哥哥，我錯了，你起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你醒來好不好？”慕映雪俯在他的身體失聲痛哭，遠處的人還在拚命廝殺，吼聲震天響，她卻什麽都聽不見，她的世界在蘇立軒死的那一刻已經轟然崩塌。
“蘇哥哥，你怎麽能這麽殘忍？你怎麽可以讓我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她止住了眼淚，平靜的令人毛骨悚然。
她起身小心翼翼的將蘇立軒放到地上，生怕將他弄疼，她拿起手中的劍就地建造了一個簡陋的墳墓，白皙的雙手磨得血肉模糊，她也不甚在意，等她將蘇立軒的屍體掩好，這才站起身。
“蘇哥哥，”傷心欲絕的聲音在風中破碎，她的英雄，百姓心中的保護神死後隻能葬在這麽簡陋的小土堆中，或許除了她以外，再也不會有人祭拜，她握著手中的玉佩，這是她小時候送給蘇哥哥的禮物，沒想到他一掛就是十幾年。
她沉默的站在墓前良久，最終轉身離開，她是慕國的公主，她還有自己的責任要履行，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她有時間傷心，她要盡快回去與父皇策劃其它的計劃。
時隔半個月，敵軍攻至城門下，明明是漆黑黑的夜空，卻偏偏明亮如白天，她絕望的看著她的家，那個碩大的宮城被火舌吞噬，她無辜的子民們發出淒慘的叫聲，空氣中彌漫著皮肉被烤焦的氣味，那些貪生怕死的高官打開了城門，跪拜在地高聲迎接著他們的新皇。
慕映雪大笑，笑容癲狂，最後聲音低不可聞，眼淚被狠狠的嗆了出來，這真是世間少有的精彩，他們的皇帝，那個他們喊著要終生追隨的皇帝在血泊之中靜靜的躺著，而他們卻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棄了自己的承諾，成了新皇的走狗。
她穿著一身豔紅嫁衣，那是蘇立軒最喜歡的款式，她原本打算穿著這身嫁衣嫁給蘇哥哥，沒想到造化弄人，她的蘇哥哥還沒見她穿這身嫁衣的模樣就喪命沙場，而她今天也會前往黃泉，也不知道她的蘇哥哥會不會在那裏等她，見了麵會不會責怪她。
“蘇哥哥，你以為沒有你的世界我還能活下去嗎？”她的眼淚掉下來，哽咽道“蘇哥哥，此世間愛我的人皆已死去，我愛的人也痛苦的活著，你讓我怎麽去麵對，麵對這沒有你們的冰冷世界？”
她張開雙臂，烈風中，紅衣獵豔，她回頭看了一眼，那裏曾今是她最愛的家，那裏有著她此生最為摯愛的回憶，那裏新皇坐在高高的皇位上享受著讚美和臣服。
她不帶留戀決絕的從城牆上跳下去，遠處看就像一隻得到自由的鳥，揮舞著血紅的羽翅，絕美而又淒涼。
“你怎麽？”顧雲天見她的眼淚簌簌落下，似是想起什麽不美好的事情，開口打斷慕映雪的回憶。
“宮城失守，我被削了骨，換了容，種了蠱，”慕映雪仰起頭，“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是誰做的？”顧雲天憐惜的看著她，這個世界怎麽會有這種殘忍的人，竟如此對待他師兄的至寶？
“還能是誰？”慕映雪嘲諷的看著他，“這個世界還有誰有如此本事，能請的動木心靈？”
“鬼醫蘇寧恭？”顧雲天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過旋即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看蘇寧恭的表情似是不知道這件事，那麽會是誰呢？
“堂堂的孤雪山莊莊主顧嘯天，你的父親。”慕映雪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氣憤。
“怎麽可能？”顧雲天緊緊盯著她，想從她的眼中看出她是否撒謊。
“怎麽不可能？”慕映雪慘笑，“顧莊主可不愧是江湖上人人讚美的正義人士啊，不過他倒是可笑至極，竟妄圖用他的善舉感動我，試圖化解我的仇恨，當真是癡心妄想！”離開啊，你快點離開啊，看到了嗎？慕映雪就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你快點告訴我你厭惡我，不要讓我報什麽幻想，不要讓我再痛苦下去。
顧雲天板著臉，他當然看到慕映雪眼底的絕望，“既然如此，那麽也算上我一個。”
顧雲天見她吃驚的眼神，緩緩綻放出一抺笑容，慕映雪，我會替師兄好好照顧你，這也算替父親和師父贖罪，聰穎如他，怎麽可能猜不出這事是誰做的，為了天下的和平，他的父親親手毀了她的顏，他的師父請了木心靈為她種了蠱，他以前總在想為了天下的和平，犧牲幾個無辜的人，這樣的正義還能稱為正義嗎？沒想到慕映雪就是其中一個犧牲品。
“你，”慕映雪吃了一驚，她以為他知道了會狠狠罵她一頓，甚至會殺了她，再不濟也會轉身離開，她沒想到他竟這麽說。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你有我們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保護你。”顧雲天信誓旦旦的說“不過仇恨隻會傷害你自己，所以為了你的父皇母後，為了蘇立軒，放下仇恨，好好活著好不好？”
“你說的倒輕巧，你根本就不理解我！”慕映雪倒退一步“顧雲天，你怎麽會懂得呢？死在屠刀下的是我的父皇母後，遭鐵騎踐踏的我的國家，化為灰燼的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怎能不狠！我的蘇哥哥戰死在沙場上，我的父皇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擔心他的子民會不會被虐待？而他們窮盡一生保護的子民們呢，他們在高歌讚頌新皇，你讓我如何原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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