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事不煩二主
經過了這些年，丁小白越走越高，也就越明白一件事，不管是為人還是處事，都要保持足夠的理智和冷靜，甚至要冷心。
太多的心軟和善意，很多時候害人害己，就像這次的事情，如果爛好心把那兩個小丫頭留下，下次受難的就可能是爹娘了。
可話是這麽個說，事到眼前，她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想堅持住心底的一份善念，人活一世，總該有所為有所不為。
雖然兩個小姑娘確實是自己辦壞了差事，但能幫一把她還是伸手幫了一把，丁小白實在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跳進火坑而無動於衷。
好在事情輕鬆解決了，也算是兩個小姑娘運氣好吧，遇到丁小白這樣的主子，心裏始終保持著一份善意的柔軟。
“孫伯伯，那就這麽著了，我還有事兒趕著去辦，就先告辭了。”丁小白又朝孫大管事福了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姑奶奶先等等，您是要去牙行買人吧？是要替換這倆丫頭？” 孫大管事趕緊出聲把人叫住。
丁小白轉回身挑了挑眉，不得不讚一聲孫大管事的眼力，這麽幾句話間，就已經把事情看得清楚明白。
孫大管事再次抱了一抱拳，很憨厚的笑了兩聲，“姑奶奶還是進來坐一坐吧，老朽幫姑奶奶出出主意。”
丁小白這次沒猶豫，順著孫大管事請進的手勢，抬步進了孫家宅子，丁小朵趕緊跟上。
老丁叔也立刻抬步跟了上去，半個眼神兒也沒給自家那輛馬車，這回換了孫大管事挑眉。
一個車把式能有如此決斷，先就主子而不是就馬車，絕不是個簡單的人，那他的主子就更不會簡單了。
孫大管事隨便指了個小廝，小廝立刻有眼色的跑過來，駕起丁小白的馬車，從角門兒進了宅子。
孫大管事則飛快地轉回身，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了自家孫小姐，錯後半步跟在她身邊。
雖然大多數的時間，孫大管事都守在槐樹鎮，卻一直沒斷了京城的信兒，早聽說過這位孫小姐在京城的所作所為。
可那些聽說到底都隻是聽說，如今親眼見到人，他感覺孫小姐骨子裏的決斷和淩厲，更勝於傳言。
怪不得她的事業能如此成功，讓很多男人都望塵莫及，單止這一份堅毅的心境，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丁小白對這個宅子相當熟悉，也不用丫鬟指引，直接就奔了待客的花廳，守門的丫頭趕緊上了熱茶。
看著丫鬟挨個給幾人斟上了茶水，又擺好了點心，孫大管事才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姑奶奶，咱們不是外人，老朽就直話直說了，既然要買人，您與其去外麵挑，不如就在咱們府上挑。”
“您如今嫁入了將軍府，回咱們槐樹鎮算是省親，肯定待不長，買了人您也肯定沒時間調.教呀。”
“挑人時看著聰慧、伶俐，或者老實、敦厚，等領回去直接用了，就不一定跟您想的一樣了，用著怎麽可能放心。”
“這也是為什麽大家大戶買丫頭婆子，進了府都要再調.教幾年的原因，眼光再毒，也有可能走眼。”
“您若是想無牽無掛的離開，不擔心留下的老爺、夫人，您就從咱們這宅子裏挑人吧，人肯定是又機靈又忠心，起碼用著放心。”
孫大管事斜欠著身子坐在孫小姐對麵，雖然微低著頭以示尊敬，卻也把孫小姐所有的表情都收進了眼裏。
在看到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的瞬間，立刻接著道，“姑奶奶，您是咱們府上的孫小姐，您不是外人。”
“您得記著，您就是這個宅子的主人，調換幾個丫頭的去處，也就是您這位主子張張嘴的事兒，你不必有負擔。”
“何況，這個宅子雖然離京城不是特別的遠，但主子也不是常來，好幾年見不到主子一回都是常有的事兒。”
“能到姑奶奶家的夫人和老爺身邊去伺候，丫頭們說不得更樂意呢，好歹是到了主子身邊兒不是？總好過在這莊子裏冷著。”
丁小白確實是不想麻煩孫家這邊的，剛剛送那兩個小丫頭過來是急切間沒辦法，可孫大總管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她。
丫頭們也是想要混前程的，待在沒有主子的宅子裏，確實沒什麽前途可言，這跟忠不忠心沒關係，說不準還真有人願意去到爹娘身邊伺候呢。
“那就謝謝孫伯伯了，能不用現買現調教，我可就省下了不少事兒，還請孫伯伯幫我挑兩個好用的丫頭吧。”
“好嘞！”見孫小姐采納了自己的建議，丁大管事回話的嗓門兒都大了起來，幾年了，總算是有機會給主子辦了回事兒。
也不支使小廝叫人，丁大管事自己親自出去挑人了，很快就領了六個小丫鬟進來。
“姑奶奶，這六個是咱們府裏的二等丫頭，眼下是咱們這個宅子裏最伶俐、最能幹的了。”
“您別嫌棄是二等，因為一等丫鬟都是主子們來時隨身帶著的，所以這宅子沒主子的時候，二等丫鬟當一等的用呢。”
丁小白點點頭，把六個丫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得很仔細，都認真看完了才開口道——
“大管事跟你們說了沒有？挑了人是要去半坡村伺候我爹娘的，這事兒自願，有不願意去村子上的，往後退一步。”
丁小白沒讓人往前來，就是做人留一線呢，她好歹也算半拉主子，怕幾個丫頭不想去也不敢往前走，而後退半步是餘地。
結果出乎丁小白意料，六個人都沒有往後退，她以為總有兩、三個人，不會願意去村子上，哪怕伺候的是她爹娘。
“既然都願意，那我就隨便點人了，有不願意去的，最後一次機會……沒有是嗎？那你……你……就你們兩個吧。”
丁小白停頓了五秒鍾，依然沒人拒絕，她就直接點了兩個丫頭出來，然後看向孫大管事。
“就這兩個丫頭吧，看著挺合眼緣的，孫伯伯您也幫我掌掌眼，畢竟我這是頭一次見她們呢。”
孫大管事抬手捋了兩下胡須，滿意地點頭，“怪不得姑奶奶生意做得那麽紅火，這看人的眼光真沒說的。”
“要是您直接讓老朽幫您挑，老朽也會幫您挑這倆丫頭，保證把老爺夫人伺候得妥妥當當的。”
這也就是說，她挑的完全沒毛病了，能得到孫大管事的認可，丁小白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
她自然不是胡亂挑人的，孫大管事能挑這六個人進來，自然都是府裏最頂用的。
丁小白觀察了她們的眼神兒，都很清澈幹淨，沒有那種混沌、呆板的，也沒有那種太過靈動、靈活、心思多的。
隻是在她挑出來的這兩個人身上，比別人更多出了一份敬畏的形態，卻不畏縮，這個就很難得了。
這兩個丫頭在麵對著被她觀察的時候，抬頭卻略垂目，腰背挺直，雙手恭恭敬敬地交握著擺在身前，規矩真不錯。
留下這倆，遣走了餘下的四個，丁小白再次開口，“孫伯伯，一事不煩二主，您幹脆好人做到底吧。”
“既然丫頭都在咱們自家挑了，勞煩您再幫我選個適合做門房的，要身材健壯點兒，會看眼色的。”
“咱家裏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因為有兩個作坊，經常會出貨進貨，所以這大門兒得用個人看著，能識字兒最好。”
孫大管事大手一揮，“這個好辦呀，咱家門房好幾個呢，撥一個過去就行了，一個夠嗎？要不兩個吧，能輪換著。”
丁小白趕緊擺手婉拒，“村上的宅子，哪還用得上兩個門房，一個就夠招眼的了，之前也就我爹看著呢，要不是……”
此時屋裏也沒有外人，丁小白就把家裏發生的事情，簡單跟孫大管事說了一下，著重說了老宅那邊的所做所為。
兩個丫鬟此時規規矩矩地站在丁小白的身邊，正好讓她們順便聽聽，也好心裏有數，知道以後得防著老宅那一窩。
孫大管事更是一聽就明白了，沒一會兒就領了個精壯的年輕男子進來，丁小白眼神一凝，這人走路都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他叫川子，人很機靈，嘴也巧，最主要手上還有點兒功夫，我覺得去您那兒正合適，姑奶奶看如何？”
不等丁小白點頭呢，老丁叔就一個勁兒地點頭了，丁小白自然也是滿意的，這人剛一進屋，她就看中了。
“就川子了，既然挑好了人，我也就不多留了，今天多謝孫伯伯，得用的人被我挑走了，您再費心調教幾個吧。”
孫大管事笑嗬嗬的擺擺手，“姑奶奶不用操這個心，主子不來的時候，宅子裏的丫頭婆子們都閑著呢，也用不了太多人。”
“既然姑奶奶還有事兒，老朽就不留您了，您若是能在鎮上多住些日子，哪天帶著老爺和夫人過來吃頓飯吧，讓老朽盡盡地主之誼。”
丁小白站起身朝孫大管事福了一福，“那是必須的，等我忙完了這幾天，肯定再來叨擾孫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