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咱們隻論輸贏
“將軍,夫人!”候在議事廳門口的唐鐵鎖,微彎下腰,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禮,“人都到齊了,就等您二位。”
丁小白想糾正他,她現在還不是將軍夫人呢,可門口的氣氛肅靜凜然,丁小白張了張嘴,又識趣地合上了。
高山點點頭,麵容瞬間冷肅起來,丁小白趕緊把手從他寬大的手掌中抽出,也正了正麵色。
這次高山沒再堅持,領先大步邁進了議事廳,丁小白隨後,唐鐵鎖則跟在了二人身後,吳清平幾人留在了門外。
三人剛一邁進議事廳,就聽到一片細微的抽氣聲,丁小白自然明白這一陣抽氣聲是為何而來?卻沒有理會。
高山也似乎完全沒聽見,徑直走到上首位坐下,丁小白和唐鐵鎖,分立在他身後兩側。
他廢話不多說,把手裏的小本子放在條案上,一隻手輕敲了下桌麵,直接開始了今天的議題。
“我今天將諸位同僚請過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咱們宿衛營最新的軍事訓練計劃。”
“最新的軍事訓練計劃?”趙金豹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不是質疑,而是單純的沒明白。
軍事訓練計劃這個詞兒,他是今天第一次聽說,但用在這裏,完全能聽懂是怎麽回事兒。
他的疑問是,之前定好的訓練計劃進行很順利,效果也不錯,為什麽要突然改成最新的?又是什麽樣的最新?
“是的,最新的軍事訓練計劃,都在我手裏的這本小冊子裏了。”高山拿起小本子,抬起手揚了揚。
“我們這一次的訓練計劃,從選拔分化人才開始,每一步、每一項都有新的規定和細則。”
他也不磨嘰,直接翻開本子,進入主題,“我們這一次的計劃,是按照士兵的自身素質因人而異,首先……”
高山剛剛說了首先兩個字,就被人突然出聲打斷,打斷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孟庚書。
“高將軍請等一下,既然我們商量的是士兵訓練上的事情,有個女人在這裏不合適吧?”
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不疾不徐,哪怕剛剛經曆了上午的事,他也並沒有顯出特別的尷尬來。
丁小白看著他,目光凝了凝,她不怕那種脾氣暴躁,態度強硬,說風就是雨的。
那樣的人再狠也是直脾氣,心裏有事兒直接就體現在臉上,不會在心裏勾勾畫畫,其實很好應付。
反而是孟庚書這種,表麵和風細雨,淡笑隨意,內裏卻暗藏乾坤,心機深沉的,她要打起精神來了。
看來自己之前的那番表態,並沒有讓他有所觸動,或者說,並沒有因為自己占住了民族大義,對自己的態度就有所改變。
不知他就是個隻在乎自己,不關心百姓的人呢,還是隻因為她是個女子,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
不管是哪一種,丁小白都不喜歡,她向來不是個怕事兒的,既然別人想針對自己,那就來吧,誰怕誰?
“女人怎麽了,哪條律法上規定,女人不能進議事廳的?白紙黑字的擺在麵前才能讓人信服,胡說可不行。”
“孟副將不能因為自己職位高,就隨便對別人指手畫腳,如果您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小女子可是不依的。”
丁小白不依不饒的態度,似乎有點兒觸怒了孟庚書,一直或嬉笑或淡然的表情,略微繃緊了那麽一絲。
雖然這一絲變化輕到不易被人察覺,但以丁小白的眼力,還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還用說出什麽一二三來,自古女子便不許進軍營,更遑論討論訓練計劃這種軍事機密了,一個女人憑什麽參與?”
丁小白不屑地輕笑一聲,“那可真要讓孟副將失望了,本小姐現在正站在軍營裏呢,你那個不許可不算數兒。”
說完從書包裏掏出手信,舉著朝孟庚書晃了晃,“兵部下的手令,本小姐來的光明正大,孟副將是在質疑兵部指令的正確性嗎?”
“休得伶牙俐齒,你知道本副將說的跟這個沒關係,你不要挑撥離間,顧左右而言他。”
孟庚書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能讓這個人變臉,丁小白還挺有成就感的,裝什麽正義使者?
“別以為自己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門路,拿到了兵部的手信,就以為天下人都拿你沒辦法了。”
“自古女人不得入朝,不得入伍,你破了千百年來的大忌,不跟你計較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裏耀武揚威。”
這話就說得太狠了些,簡直是把丁小白形容成了一個以權謀私,厚顏無恥,蠻橫囂張的光輝形象。
高山哪能受這個,倏地就要站起身,被丁小白手疾眼快地按了回去,用手在他肩上捏了捏,讓他放心。
這個關鍵的時刻可不能讓高山為自己出頭,不然更要被眼前之人覺得,自己是仗勢欺人之輩了。
這點兒的小事兒,丁小白還沒放進眼裏,覺得自己完全能解決,單看解決後的收效如何了?
她是商人,利益為大,用最小的投入,得到最大的產出,是她一直以來追求的目標,自然希望盡量把收益最大化。
“孟副將,人身攻擊難免有失大將之風,不過本小姐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
“您身居宿衛營副將之職,想來也不是無知莽夫,自來兵史不分家,兵書沒少讀,史書也應該讀過不少吧?”
“史書上可否出現過女皇、女將、女官……應該不用我為孟副將一一列舉細說,也免得讓人說孟副將無知。”
“如果孟副將沒有私心,單純覺得本小姐站在這裏無用,那就請孟副將稍安勿躁,一會兒就知道本小姐有用沒用了。”
“若孟副將就是看不起本小姐,除了本小姐是女人之外,沒有其它原因,那本小姐隻有一句話,不服來戰!”
丁小白的最後四個字,說的鏗鏘有力,瞬間震懾全場,所有向她看過來的目光,都是不敢置信。
孟庚書這個副將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整個宿衛營,單挑能戰勝他的人廖廖無幾,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此時丁小白以女子之身,竟然敢公然挑戰他,可不是讓所有人吃驚麽,這是無知無畏,還是膽大猖狂?
雖然眾將領之中,有人見過了丁小白的身手,今晨在軍營大門前,她戰勝了行都護將顧錦桐。
但顧錦桐本身的身手在軍營裏就不靠前,加之對手是女人,顧錦桐有心相讓也說不定。
畢竟在兩個人的交談中,他們都聽得出來,二人在交手之前是認識的,顧錦桐不好意思下狠手也是情有可原。
“我不接受女人的挑戰。”孟庚書重重地哼了一聲,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竟然淪落到被一個女子看不起。
“孟副將是怕輸嗎?那本小姐就無話可說了,既然孟副將不敢比,還請您把之前說的話收回去。”
丁小白一再相逼,孟庚書徹底怒了,他隻不過是要求一個女子不能出席軍庭議事,這有錯嗎?
自古女子不入軍營,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也就是說出了別人都不願意說的話,此女卻一再咄咄逼人。
明明是自己挑戰了禮法,還敢肆無忌憚地叫囂,莫名其妙地對自己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簡直大言不慚。
果真不愧是出身鄉野,入了豪門也改變不了本性裏的低賤粗俗,這樣的人有何可懼,還真當自己怕了她不成?
孟庚書猛地一拍桌子,‘嗖’地一下站起身來,“黃口小兒,何必辱我,要戰便戰,多說何益?”
丁小白笑了,“正事,這才是堂堂副將軍該有的表現,孟副將軍,請!想要如何戰,就請劃出道兒來吧!”
今日接連兩次立威,文一次武一次,以為能趁機給自己立下口碑,沒想到還是遭了人質疑。
到底是自己心慈手軟了,上午的時候就不該留手,就該打他個丟盔卸甲,多好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
老話誠不欺我,棒打落水狗,就不該給他翻身的機會,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適可而止的。
看著不知悔改的孟庚書,丁小白暗下決心,自己能否在軍營站住腳,勝敗就在此一舉了,她定要全力以赴。
不過能跟一位軍營裏的副將軍過招,丁小白還是很興奮的,她自從學武,其實還沒真正意義上跟人動過手。
同門對招當然不算,高山和丁大壯都有讓著她的嫌疑,她即便勝了也不能證明她的真正實力。
不過她師傅卻是肯定地告訴過她,說她如果行走江湖,怎麽也能算是一流末的高手了。
雖然隻能排在一流末尾,但能被師傅排進一流的行列,已經是丁小白莫大的榮耀。
而此時的高山卻是無比後悔,怎麽自己跟小丫頭對練的時候就放水了呢?沒有實戰會是她最大的弱點。
“有什麽道不道的,咱們又不是江湖切磋,還講究個江湖道義,咱們隻論輸贏。”
“小白小姐既然下戰書,就盡管把自己的能力都使出來吧,勝就勝,敗就敗,我孟庚書沒那麽多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