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練兵我不如高山
也顧不上梳洗了,丁小白急得衣服都沒換,就疾步奔去了孫馳駿的院子,想著他總該知道高山的去向。
走過去的一路上,丁小白忍不住開始埋怨自己,覺得自己太過於疏忽高山了。
這些年,高山一直在為了扶持自己,保護自己,做著各種各樣的努力和改變,甚至以自身性命為代價。
而自己呢,總是因為忙著自己手裏的事兒,有意無意地忽略他,丁小白很清楚,忙並不是借口。
她是太習慣有個人一直站在自己背後了,每當自己累了,乏了,受傷了,辛苦了,為難了……回頭,他一定在。
這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照顧她,支持她,幫助她,可以無條件地為她做任何事,且義無反顧,這讓她無比安心。
可也因為知道他會一直在,她反而想不起來,自己也該時不時地回頭去看看他,也該關心關心他是不是苦,是不是累!
這是第一次,他在該出現的時候沒有出現,她才發現自己慌了,如果這個人就此不見了,她該怎麽辦?
這也是丁小白第一次察覺,她有多麽害怕失去他,有他在,她就不是孤單一個人,哪怕他隻是默默的陪伴,卻總會在需要他的第一時間出現。
可這樣公平嗎?跟高山比起來,在這段感情裏,自己是不負責任,且任性、隨心的那一個。
她這是被人給慣壞了啊,如果不是深愛著她,心裏眼裏都裝著她,何必苦著自己,卻把她捧在手心裏慣著?
想著那人一心一意的為著自己,自己卻完全看不到他的付出和忍耐,覺得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丁小白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憑什麽就是應該的呢?他是因為想對你好,才會給你最大的自由,才會把你慣得任性而為。
是自己太過理所當然,根本沒把這份好沒放在心上,回過頭去想想,那曾經的點點滴滴,無數的感動浮上了丁小白的心頭。
當年身無分文的自己,吃不飽穿不暖,是十三歲的高山,頂風冒雪,挖坑伐樹,徹夜守窯……
冒著嚴寒燒出一窯窯的碳,又肩背手提,走家串戶地推銷,幫自己賺到了第一桶金,卻從沒叫過一聲苦。
後來自己有了錢,就異想天開的想開作坊,也不管那時的自己有多弱小,半分的靠山也沒有,隻憑著一股拚勁兒。
又是高山每天跟著自己跑前跑後,村裏鎮上不知奔波了多少趟,大雪嚎天的到各村去招人,他都把她護得好好的,出頭出力的都是他。
作坊開起來了,跑人跑料跑場地不說,又怕她跟人談生意吃虧,不錯眼珠地盯著她,那架勢像是隨時都能跟人拚命似的。
作坊好不容易成了型,卻又缺錢缺人,出貨送貨這類的體力活兒,他就全部親力親為地包攬下來,每天任勞任怨地忙裏忙外。
那時候他才十三歲呀,正經說起來,也還是個孩子,可他卻把自己的每一件事兒都擔在了肩上,當成了他自己的責任。
之後,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有著高山的默默支持和無悔付出,他卻像個影子一樣,隱在身後,不爭不搶。
這些年,高山為自己做過太多太多,卻從來沒想過從自己這裏索取一絲一毫。
可又有誰會願意一直默默付出,卻得不到絲毫回報呢?如果這個人從此再不出現,她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不想便罷,一想,她便瞬間慌了神兒,這是她從沒考慮過的問題,沒有了高山,她還是她嗎?
丁小白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腳步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是小跑著奔向了遠方,沒有哪一刻如此確認,她不能沒有他。
如果說小時候,她把養成他當成一種無聊生活中的期待,那麽長大後,已經變成他把保護她當成了畢生的責任。
隻是,他的保護沒有攻擊性,仿若春風化雨,在不知不覺中,溫柔把她浸潤滋養,直至將她牢牢包裹。
‘咚咚咚’,丁小白一邊呼呼地大口喘息,一邊用力地敲打著院門,把已經準備睡下的一院子人,都給驚著了。
正靠在床頭看書的孫馳駿,幾乎是扔下書就跑了出來,鞋都是趿拉著的,守院的婆子都沒他動作快。
跑到門前,問都沒問一聲,一把拉開大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外急喘的丁小白,孫馳駿伸手把人拽進了門裏。
“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沒人敢這麽敲我的門,大晚上的跑這麽急,出什麽事兒了?你先喘口氣兒,慢慢說,萬事有小叔呢!”
聽見了孫馳駿的聲音,丁小白才從不知所以的情緒裏緩過神兒來,原來,自己是這麽在乎的!
抬手,緊緊地攥住了孫馳駿的袖子,“小叔,你知不知道高山去哪兒了,這些日子你見到他沒有?”
聽到丁小白問的是這個,孫馳駿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你可要嚇死我了,這事兒也值當你跑的這麽急?”
丁小白不高興了,“怎麽就不值當了,我都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你趕緊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急急地一連串兒問完,才看到孫馳駿隻穿著一套裏衣,陪自己站在院子裏,輕綢的裏衣隨風抖著,看著都冷。
“趕緊進屋,趕緊進屋,咱們進了屋再說,大冬天的隻穿套裏衣就出來,你是不是傻?”
丁小白雙手推著孫馳駿,不由分說地把人推進了屋,語氣裏的埋怨,把孫馳駿給氣得哭笑不得。
“我是為了誰,才急得穿了裏衣跑出來的?轉過頭你倒有理了,剛才也不知道誰把我的院門拍得咚咚響。”
丁小白被他說得紅了臉,嘴裏卻不服軟,“是我敲的又怎麽了?我這不是見不著人著急了嗎?”
“可再急你也得套件外袍出來呀,這三九寒天的,真把你給凍個好歹的,祖母還不得跟我急呀。”
丁小白說話的工夫,孫馳駿已經把外袍穿上了,回頭伸手擰了把小丫頭的嫩臉蛋兒,真想再使點兒勁兒,太氣人了。
“合著你還有理了,好在還知道怕個人,不然這院子裏沒人能管得了你,你還不得上房揭瓦呀!”
“也不知道你個姑娘家家的,怎麽就那麽不知羞,惦記人還惦記得這麽光明正大的。”
丁小白被他說得越發臉紅,卻依舊梗著小脖子,“我的人我就惦記怎麽了,憑什麽不能光明正大?”
見丁小白一副你能拿我怎麽樣的無賴模樣,孫馳駿隻能認輸,他還真不能拿她怎麽樣。
“好,好,好,你的人你該惦記,都是小叔的不對行了不?哎,你這怎麽還穿著出門兒的衣裳呢,剛回來?”
最近這些日子丁小白都回來的晚,好些日子沒跟大家一起用晚膳了,孫馳駿還真不知道她每天都這個時候才回來。
丁小白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點兒後悔自己沒換衣服就來了,千載不遇地起了絲扭捏。
“我這不是……不是著急人不見了嗎?明天就正月十五了,這日子都不見人,可不就讓人著急嗎?”
扭捏完又感覺氣勢全無,遂甩了甩頭,挺直小身板兒,瞪起一雙大眼睛,拿腔作勢地道——
“趕緊的,告訴我人去哪兒了?問你正事兒呢,你別七怪八拐地盡說些沒用的。”
看著小丫頭在自己麵前虛張聲勢,孫馳駿樂得不行,再穩重也還是個剛及笄的小丫頭。
“他還能去哪兒?京郊宿衛營唄,皇上早就攆著他去練兵了,他好不容易才拖著陪你過了年三十兒,初一一早天不亮就走了。”
想著那時候自己還在呼呼大睡,丁小白著實有點兒後悔,睡的太實了,竟然連人走了都不知道。
隨即又挑了挑眉,“皇上不是特許他先不用去營裏麽,說讓他先把將軍府修繕好,等大婚之後再去營裏上差。”
話說到這會兒,孫馳駿收起了戲謔和玩笑,表情變得冷凝而嚴肅,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重新開口。
“小白,你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是個能擔事兒的,所以我也不瞞著你,南邊兒……有些不好。”
丁小白眸光閃了閃,就聽孫馳駿繼續說道,“年前,南方邊境傳來軍報,說境外幾個小國蠢蠢欲動。”
“大概是覺得咱們在北邊打了五年的仗,國力耗損巨大,想趁著咱們內裏空虛的機會,伸手占點兒便宜呢。”
“雖然我一心想辭了官職,回家消消停停做我的閑散侯爺,可若硝煙再起,我還是願意披旌上陣,保家國平安。”
“所以年前皇上下令的時候,我就想替了高山去宿衛營練兵,畢竟沒多少日子你們就要大婚了。”
“南方戰事沒準什麽時候就起了,我不想高山帶著遺憾走,想讓他把婚事準備得妥妥當當,完美無缺。”
“奈何皇上把我的折子給駁了,說我領兵上陣是沒的說,但要論起操練士兵,我就比不上高山了。”
“皇上這話也沒說錯,練兵我確實不如高山,在北邊兒的時候,軍營裏練兵就都是高山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