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情深義重顧錦桐
當初，輔國公府的認親宴，是由皇上親下口諭，皇後娘娘親自張羅置辦的，那樣高的規格，自然轟動了整個京城。
童禦醫暗罵自己一聲，真是老糊塗了，那麽大的事兒竟然都給忘了？難為孫興在旁邊一再地給自己提醒。
孫興這邊也點了頭，“正是，難為童禦醫還記得，不過雖是認養，我們輔國公和夫人可是拿孫小姐當親孫女兒待的。”
顧不上孫興的掰扯，童禦醫心裏還有其它疑問，“既然貴府小姐醫術高明，孫將軍和高副將這麽嚴重的傷都治得，那輔國公府為什麽還供養著廖禦醫？”
孫興飛聽了這話倒是笑了，“我們家孫小姐一般的小病是不治的，隻有遇著重症才會出手。”
童禦醫看了看床上的孫將軍，再看向高副將軍，兩人的氣息明顯好了許多，讓他不得不相信，這位輔國公的孫小姐，是真的不簡單。
這讓他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如此說來，當初四皇子殿下的毒能被解開，也應該是這貴府這位小姐的功勞了？”
幾年前四皇子中毒，全整個太醫院之力都不得而治，才無奈被孫弛駿帶去了鄉下。
所有人都覺得，四皇子這一去便是等死的，哪想到四皇子竟然平安回來了，且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
孫興看向主子，見主子眨了兩下眼睛代替點頭，就明白已事過境遷，有些事情可以拿出來說了。
左相林淳海一係，在刺殺孫小姐敗露後，被皇後抓住時機，幾乎消滅殆盡，對孫小姐已經沒有了危險，實話實說對眼下的情況也許更便利些。
起碼證實了自家小姐的醫術不是浪得虛名，這對於童禦醫來說是有威懾力的，有了話語權，行事上自然少了很多阻礙。
遂抱拳回道，“正是我們孫小姐救的四殿下，所以童禦醫這回可以放心了，有我們家孫小姐在，孫將軍和高副將肯定會沒事的。”
“哎……”童禦醫歎息了一聲，“貴府孫小姐年紀輕輕，竟然就有著如此手段，下官還真是老了啊，看來等這一次回京，下官也該辭去太醫院的職務了。”
想著自己傾盡心力，也才勉強維持住孫將軍沒有咽下最後那口氣，而這位孫小姐的出手卻是立竿見影，兩廂的醫術比起來，自己真是有夠丟人的。
童禦醫話裏明顯的心灰意冷，讓丁小白神情一凝，若是因為自己，使得太醫院少了一位好大夫，那可真是她的罪過了。
而且憑心而論，孫弛駿傷得那麽嚴重，童禦醫能內外兼施，甚至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拖到她和秦龍飛趕到，已是相當驚人的手段，她佩服得很。
立馬便出聲安撫，“童禦醫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小女也是意外得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的方子，又有些特殊的藥材，這才能治好小叔如此嚴重的傷……”
“真要說起來，在治病救人方麵，小女是萬萬及不上童禦醫的，就比如……我連普通的摸脈都不會，眼下，可要麻煩童禦醫了。”
童禦醫驀地睜大了眼睛，看向丁小白的眼神全是不敢相信，直到丁小白又再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才漸漸化開。
如此也就說得過去了，他就說麽，如此莫測高深的醫術，就算打娘胎裏便開始修習，少不得也得二、三十年的功夫，豈是未及笄的小娘子便可擁有的。
幾大步跨上前，孫興已經熟練地在主子的胳膊下放好脈枕，童禦醫則急不可耐地伸手搭上孫弛駿腕間的脈搏。
從一進到大帳裏來，他就想要給將軍把把脈象了，沒有人比他更急切地想要知道，孫將軍此時的身體狀況。
在他的指尖，曾經斑駁淩亂的脈象已趨近平和，宛若這床上的主人，隻是不輕不重地得了一場風寒似的。
而這位孫小姐就如同一場春風，溫柔地刮過，把料峭春寒一掃而空，待發的勃勃春意已逼麵而來。
隻看脈象，比表象看起來更要好得多了，哪怕這位孫小姐是帶著高人的方子，特殊的藥材，這手段也著實厲害了些。
“孫小姐——”童禦醫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堪堪叫出一個稱呼，所有的疑問和感慨就堵在了嗓子眼裏。
他想問到底是什麽樣的方子這麽厲害？想問到底是什麽藥材有這樣的奇效？想問到底是什麽樣的高人有如此手段？
可話到嘴邊，他卻是一句也問不出了，醫術本就是各成一家，哪家不是藏著掖著的，那些話他著實不該問，太莽撞也太唐突了。
“孫興，孫旺，我來看看將軍……”帳外突然傳來高聲呼喝，倒是緩解了童禦醫進不得退不得的尷尬。
緊跟著，便有一人掀了帳簾跑進來，正是之前被人擋在門外的顧錦桐，此刻他迫不及待地衝到了孫弛駿的病床前。
想來他應該是一直沒離開多遠，躲在附近等候時機呢，見童禦醫被允許重新進入，他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自然是義無反顧地闖進了帳門。
清林城久攻不下，拖下來這小一個月，城裏百姓被拖上城頭砍了的已經不下千人，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孫弛駿隻開始幾天勉強清醒著，接著就是昏時多醒進少，高副將雖然清醒的時間多些，可精神也是相當地萎靡，軍隊的指揮權，幾乎就算是交到了他的手上。
雖然這幾年在邊關的錘煉，讓他自身的武藝精進了不少，可上陣殺敵還成，指揮這千軍萬馬，他就很是力不從心了。
畢竟在京城那些年的紈絝不是白當的，那時的他是真的在混日子，什麽文才武略呀，跟他完全沒有半點的關係。
所以要說最盼著孫弛駿好起來的人，怕是除了孫興幾個就非他莫屬了，若這清林真被屠光了城，他便是千古罪人，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
要知道，清林城雖然在整個西秦國算不上多大的城市，但因它地處邊關，位處要塞，是靠近疆域的最後一道關卡。
更因長年有戍邊的軍隊駐紮，方圓千百裏內，清林城已經是最大最堅固的一座城池了，好說不說也住著幾萬人呢，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弛駿哥，你這是真的好起來了？”眼前一道眸光溫軟地看向自己，讓顧錦桐有著想要落淚的衝動，鼻子酸酸的。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孫弛駿確實還很虛弱，大傷初愈，肯定是需要將養些日子才行的。
當然，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能說得如此費力，他多少也有些做戲的成份，畢竟霧氣空間的治愈能力是相當強大而彪悍的。
“不辛苦，不辛苦。”顧錦桐大力地搖著頭，眼淚終於掉下來，被他甩得到處都是，卻讓人嫌棄不起來。
“我能吃能喝有什麽辛苦的，您才辛苦，瞧瞧都瘦成什麽樣了？”說完猛地攥住孫弛駿的手，強壓著哽咽，“哥，你能醒過來，真好！”
這一句感慨發自肺腑，自打他來到邊關，是孫弛駿不忘同袍同朝之義，看護他教導他，甚至打著他罵著他，才讓他有了今天這樣的模樣。
在顧錦桐的心裏，孫弛駿不隻是他的頂著上司，是軍隊的掌舵人，更是他的恩人和兄長。
幾次陣前救過他的性命不說，在前兩位將領選擇棄用他的時候，也是弛駿哥站出來為自己據理力爭，求得了改過自新的機會，不然自己的這輩子就廢了。
所以對於顧錦桐來說，對孫弛駿不隻是充滿著崇拜和敬重的，還有著一份藏在心底深處的孺慕之情。
“都別站著了，找個地方坐下，這裏有剛熬好的肉湯，大家都喝一碗吧，暖暖胃精神精神，有話慢慢說。”
丁小白適時地打斷了顧錦桐，一個大男人當著她淚流滿麵，讓她既心疼又心酸，這些日子，軍隊的壓力該有多大啊！
“肉湯？”顧錦桐驚訝了一聲，一心關注著弛駿大哥，倒是忽略了其它，此時那誘人的味道才一個勁兒地往鼻孔裏鑽。
“真是好東西，不過還是留著給孫將軍和高副將補身子吧，孫將軍能好起來，比讓我喝十碗肉湯都開心。”
片刻的軟弱過後，顧錦桐一抹眼淚，又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最後的一點柔和，隻留給了孫弛駿。
“弛駿哥，你先喝湯，我去營裏轉轉，稍後再過來看你，清林城你不用操心，暫時還沒有太大的動靜。”
說完，他轉身就朝帳外走去，半點不停留，卻被秦龍飛拽著胳膊給拖了回來，他走得急，幾乎被拽了個趔趄。
“讓你喝你就喝，我和小白帶了不少東西來呢，不差你這一口，喝沒了再熬就是。”
顧錦桐瞄了瞄帳子邊上的兩口大箱子，和兩個大包裹，真難為這兩個人了，千裏迢迢的，是怎麽把這些東西帶到邊關來的。
不過這些東西看著不少，對於他們軍營來說，卻不過是杯水車薪，所以還是留著給兩個重傷員補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