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從此再無瓜葛
丁家老太太一進了院子大門,二話不說,一屁股就坐在了院子裏,大聲地哭嚎起來,邊哭邊拍著大腿咒罵著丁小白心狠手毒。
丁老頭也不說話,就站在老太太身後隔了兩步遠,吧嗒吧嗒地抽著煙袋,眼睛盯著地麵。
丁三鎖想勸老娘先起來,地上涼,可怎麽勸也沒用,李小禾趕緊讓吳二貴把大門關上,老宅的人不要臉,她還要呢。
“敢做有什麽不敢當的,沒做虧心事,你關門幹什麽啊,怕讓人知道你們三房仗勢欺人啊?我看今天誰敢關門?”
大伯娘吳紅豔和四嬸娘柳翠翠,一邊一個把大門給倚住了,打的就是讓左鄰右舍看熱鬧,好讓三房一家丟不起臉,隻能服軟的主意。
丁小白這時候也已經接到了消息,穿好了衣服趕過來,諸娘子和吳大娘緊跟在她身後,吳香跟在娘親後麵。
“去把她們兩個拉開。”因為是女人,吳東和小廝們都不敢上手,丁小白就示意了諸娘子和吳大娘。
她倆都是經常做活計的,自然有力氣,拉開好吃懶做的吳紅豔和柳翠翠,也沒費什麽力氣。
可那兩個潑婦怎麽能甘心,如果不把事情鬧大,不讓三房丟醜、服軟,他們家男人又怎麽會從大牢裏被放出來。
“啪……啪……”一前一後兩巴掌,分別打在了諸娘子和吳大娘的臉上,兩人氣得臉頰漲紅,卻是沒敢還手,到底也是丁家人呢,怎麽也算是半個主子。
丁小白看著兩人臉上的巴掌印,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她讓關門是給老宅人臉麵,何著他們還不領情了。
看了看門外已經聚集起的路人和鄰居,丁小白一揮手,“甭關門了,既然有些人不怕丟臉,我們又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叫過吳東,“吳管事,叫人去衙門口,就說又有人來咱們家鬧事了,辛苦他們再走一趟。”
說完,丁小白從懷裏掏出一塊銀子,大大方方地遞給了吳東,半點避諱也沒有,甚是坦蕩。
“這是茶水錢,大冷天的,別白辛苦了人家,還請公家不辭辛苦,明斷是非,咱就敞開了大門等公差,不能讓街坊鄰居猜疑咱們家虧了德行。”
誰也沒想到丁小白會有這個舉動,擱誰不是想著家醜不可外揚啊,可丁小白就偏偏反其道而行,甚至給衙差的辛苦錢都不藏著掖著。
剛剛還在嘀咕丁小白一家人德行有虧,肯定是對不住老宅的親戚,人家才會找上門的鄰居們,這時候不約而同的轉了風向。
“這裏頭肯定有道道啊,不然誰做了錯事會自揭傷疤,看來誰對誰錯還真不一定呢,咱們閉上嘴,等著看結果吧。”
吳紅豔和柳翠翠同時懵了,丁小白突然的操作,讓她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門是要繼續開著還是要關上啊?
丁家老太太也覺得事情的走向不太對了,跟自己設想的不一樣啊,趕緊揮著手臂,朝著兩個兒媳婦高聲嚷著——
“關門關門,咱們自家的事兒,憑什麽讓他們看熱鬧啊,一個個的閑出屁來了,不知道自家門關沒關好,還惦記著看別人家的熱鬧,也不怕起針眼。”
這時候的大門,卻不是她想關就關的了,吳東聽到大小姐的吩咐,立刻就派了小廝去守著門。
剛才因為倚門的是女人,沒辦法把人拉開,幾個小廝正憋悶著呢,現在聽說不用關門了,立刻就過去了四個人,把門牢牢倚住,開得大大的。
丁家老太太見自己說不聽三房的人,遂從地上蹦了起來,指著丁小白和丁三鎖破口大罵……
罵他們父女倆就是白眼狼,養不熟的,有銀錢寧可扔出去打水漂,便宜外人,也不肯幫助自家兄弟。
又罵他們爺倆心狠,說老大和老四不過就是手頭緊,想來借幾兩銀子花花,自家親兄弟、親伯父,怎麽就忍心告到衙門口的。
這話讓圍觀的老百姓們唏噓不已,什麽叫惡人先告狀,這就是了,如果不是丁家兄弟先上門來鬧事,丁家會拿出銀子打點衙差麽?
丁老太太現在卻倒打一耙,這哪是長輩該做的事,果然是為母不慈啊,自家的兒子一碗水都端不平,也就不能怪丁三鎖一家,不顧親情也要告官了。
紫鳶居離鎮長的宅子沒多遠,畢竟都是在鎮中心的位置,沒過上多少時候,鎮長竟然親自帶著人來了。
有了官方介入,事情自然不用再爭執,雖然孫弛駿拿鎮長不當官兒,可在鎮上老百姓的心裏,鎮長大人可是名副其實的官家。
當著諸位鄉親們的麵,鎮長親自把丁大鎖和丁四鎖帶人私闖民宅,威脅主家交出銀兩,並打砸了丁家鋪子之事,做了詳細的陳述說明。
還特意點出,丁三鎖一家是被丁家老宅淨身出戶,此時已經單立了門戶,另立了家譜,跟老宅不再是親戚關係的事實。
這已經擺明了不是來要銀子,而是來搶銀子的,還是硬搶,至於丁老太太之前說的借銀子,更是一場笑話。
老百姓們嘩然,沒想到丁家老宅的人竟然這麽不要臉,把兒子一家淨身出戶了,現在看到人家日子過得好了,又腆著臉來搶銀子。
再看丁家老宅的人,看到鎮長帶著衙差過來,早已經慫得腿軟腳軟了,哪還敢再鬧騰。
他們是真沒想到,三房竟然真敢把鎮長請過來,且還真就請動了,三房什麽時候這麽有路數了?
就連陰沉著臉,列架子要大鬧一場的吳紅豔、柳翠翠、丁大山,此時全都瑟縮著躲到了一邊,哪還有半點來時的囂張氣焰。
“看著你們曾經是丁三鎖的長輩,想來丁三鎖也不是無情之人,本鎮長就看在他的麵子上,不關押你們了,快著些回家籌錢吧。”
鎮長也是個會看眼色的,不然也不會坐在鎮長的位置上這麽多年,雖然看出了丁三鎖一家人的氣憤,可也看出了丁三鎖對父母的不忍心。
“丁大鎖和丁四鎖帶人砸了丁三鎖家的點心鋪子,看在過往的情麵上,隻賠雙倍的損失吧,畢竟耽誤了人家營業,還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至於牢裏的那些人,每人一百兩贖金是不能再少的,每天的食宿也都要收錢,晚一天贖人,就多一天的食宿費用,而且我們不保證他們在牢裏的狀況。”
也就是說,如果贖人的日子拖得長了,食宿費用會不斷增加不算,人身安全也不能完全保證。
丁家老太太‘嗷’的一聲就再次哭嚎起來,不過她的卻是不敢求鎮長,隻能撲到三兒子的身邊。
‘撲通’一聲,她就給丁三鎖跪下了,還緊緊地抱住了他的大腿不撒手,這可著實是把丁三鎖給嚇著了。
丁三鎖立馬就想跪下,奈何自己的腿被老娘緊緊抱著,根本彎不下來,隻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丁家老太太被他帶得往前一撲,趴在了三兒子的腿上,倒是解了被娘親下跪的危機,隻這一個照麵,丁三鎖幾乎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娘,你這是幹啥,有話說話,你這不是折煞兒子了麽,兒子哪能擔得起,你這是想要逼死兒子,不想讓兒子活了啊。”
丁三鎖說著已經是淚流滿麵,他之所以哭,不是愧對爹娘,而是愧對妻子和兒女。
老娘這是在逼他啊,明明是老宅理虧,可老娘這麽一跪,他還能怎麽辦?再委屈也得受著。
伸手把娘親扶起來,丁三鎖換成自己跪著,想要說話,卻已經泣不成聲,院裏院外也被這一通反轉給弄得鴉雀無聲。
看過不慈的父母,可這麽無賴潑皮的親娘,還真是頭一回見,當眾給兒子下跪,有幾個當娘的能做得出來,還真是不逼死兒子不甘心啊!
丁小白趕緊著上前,把自己的帕子遞到了爹爹的手裏,趕緊又退到了一邊,她現在不能左右爹爹的決定。
太清楚爹爹的為難了,丁家老太太就是拿住了兒子孝順的這個把柄,卻不知道她每用一次,就更深地傷了一次兒子的心。
用力地把眼淚擦幹,又擤了鼻涕,丁三鎖重重地給娘親磕了一個頭,因為太用力,土又凍得實誠,腦門立馬就磕出了血痕。
“娘,雖然兒子另立了門戶,卻不敢忘記娘的生恩,也早早地就已經備下了過年的節禮……”
“想著咱們畢竟是母子,斷了家譜也斷不了血脈,你就算再嫌棄兒子,兒子也還是要孝順你,要為你養老送終。”
“可大哥和四弟偏偏看不得我們一家人過安生日子,一再地逼迫,日子稍有點奔頭,他們就要過來攪和。”
“您和爹不但不攔著,還在背後為他們撐腰,娘,兒子的心也是肉做的,傷了也會疼,也會流血、結痂、落疤。”
丁三鎖狠狠地拍了下胸脯,跟著又再重重的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娘,就這一回了,兒子謝您的生養之恩,從此後,咱們兩家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