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睚眥必報的女人
雖然擔心女兒和男人單獨相處有礙名聲,但見女兒沒有阻止自己出門,丁三鎖就知道事態可能會有些嚴重。
被丁三鎖拽出門去的王金虎還有些發懵,這活兒幹的好好的,三鎖叔突然把自己叫出來幹啥?
“金虎,家裏存的木料不太夠了,咱們再去後山上伐些木料回來吧,動作快點,也許能趕得及回來吃午飯呢。”
王金虎愣眉愣眼地道,“三鎖叔,昨兒不是說好了今天下午上山的嗎?我手裏的那點活兒就剩個尾巴了,幹完了再去不行麽?”
丁三鎖拎起斧頭拖著他就出了院門,“我這不是想起下午還有點事麽,就改到上午上山了,別磨蹭,趕緊的,早幹完早利索。”
看著不由分說就把王金虎拽出門的丁三鎖,孫弛駿輕輕地彎起了唇,人果然經了事才會成長。
“三鎖叔越來越有眼色了,腦子轉得也快了許多,之前看著忠厚憨實,其實隻是不用而已。”
對於自家爹爹,丁小白自然比孫弛駿看得更清楚,之前一門心思隻有種地,又被老娘管得死死的,哪有讓他用腦袋的地方。
現在接觸外界的人和事多了,聰明伶俐算不上,起碼的待人接物,爹爹還是應付得來的,大麵上很能過得去。
知道孫弛駿之所以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是想要活躍下氣氛,讓她能夠輕鬆點,可眼下的情況,丁小白卻沒有心思跟著他一起玩笑。
家裏的事情她從沒背過爹爹和金虎哥,兩人的嘴都是相當嚴實的,孫弛駿現在卻要背著他們倆談話,肯定是有大事了。
丁小白表情相當嚴肅地打開手裏的信,前麵沒什麽重要的,一目十行的飛速往下看去。
第一麵的信紙上,不過是說興發城的貨賣得如何好,讓丁小白這邊趕緊出貨,秦龍飛要把貨直接鋪到京城去。
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丁小白沒在這一頁上耽誤工夫,信紙很快被翻到了第二頁。
丁小白的眼睛越瞪越大,手也開始微微地發抖,終於,看完了信的她,緩緩地抬起頭來……
“這是真的?”她顫著聲音問孫弛駿,不是說回京跟家人過年麽,怎麽就會受了傷呢?
孫弛駿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把小姑娘顫抖的手握住,想要安撫她,寬慰她,讓她別著急,最後卻隻是在她的發頂拍了拍。
“小白,我知道你不同於一般的小姑娘,雖然年紀小,卻是經得住事的,所以我才特意過來這一趟。”
這次孫弛駿來半坡村,是繼上次跟秦龍飛一起過來後的第一次,他是想著要避嫌,免得村裏有人說小白的閑話。
“我來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龍飛在信上寫的事,不過是一筆帶過,並且是寫給我的,他受傷的事情,並不想讓你知道,我知道他是怕你擔心。”
“但我收到的消息,卻要比他信上寫的嚴重太多,如果想要幫到他,你是關鍵的一環。”
“小白,原諒我的自私,想要幫到龍飛,就把擔子壓在你的身上,這顯然違背了龍飛的意願,我卻不得不為之,龍飛……”
丁小白抬手打斷了孫弛駿的解釋,“你不用跟我說這些,龍飛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他若有事,我必不會袖手旁觀。”
孫弛駿點點頭,“我知道的,若不是了解你的為人,我也不會過來找你了,現在能幫到龍飛的隻有咱們倆。”
在丁小白堅定的目光中,孫弛駿把秦龍飛在京城的遭遇,仔細且詳盡地講給了她聽。
在聽到秦龍飛是被家裏的兄弟下的毒,秦父竟然不顧秦龍飛的死活,幫著銷毀人證物證,丁小白的小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掐進了肉裏都不知道。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孫弛駿伸手抓住那隻小小的拳頭,把指頭一根根地伸展開,抹掉幾點輕淺的血珠,用手帕包好。
“小白,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你得保持住冷靜,我的話才能繼續往下說,如果你已經亂了,那今天的事情可就沒辦法商量了。”
丁小白連忙點頭,“我知道的,小叔叔,您繼續說,我會認真聽著,剛才不過是有點沒想到,龍飛竟然……”
竟然生在那樣的家庭,竟然有著那樣的父母,竟然會過得那麽艱難,明明他是一個又聰明又有能力的人,就算是秦家丟棄廢子,也不該棄到他的身上啊。
早知道了回去要麵對那樣尷尬和惡毒的環境,在他走的時候,自己又怎麽會為他開心,倒是應該多叮囑幾句才是。
丁小白很是愧疚,做為朋友,自己是有多粗心,才會從來沒關心過他的家庭,是自卑自己身份的低微麽?還是覺得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小白,龍飛的遭遇跟你沒關係,京城裏的大家世族,看重的都是家族利益,舍棄自家子孫謀利的,可不隻秦家一戶。”
這個丁小白當然懂,她隻是不明白,“秦家舍了秦龍飛,能得什麽好處呢?秦龍飛可是錢袋子,大家族裏,除了權勢不就是金錢最重要了嗎?”
“是啊,錢最重要,所以龍飛用每年一百萬兩的銀子,買了自己的自由,從此除了銀錢,跟秦家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是說……是龍飛自己想要出秦府的,不是秦尚書做扣把人攆出去的?”丁小白又是一個沒想到。
孫弛駿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龍飛雖然不喜歡秦府,可也從來沒想過離開秦府,那裏畢竟是他的家。”
“應該是這次太傷心了,兄弟想要他的命,父親沒有半分的責難和阻攔,甚至可以算是半個幫凶,他心灰意冷也是在所難免。”
“秦尚書攆人是真,有那些姨娘和庶子們拱火,攆出府一個兒子又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
“我了解龍飛,他肯定是就坡下驢了,借著秦尚書偏心的這個勢頭,達成了他自己的目的。”
丁小白這就有點不明白了,“既然這樣,他為什麽又要答應每年給秦府一百萬兩銀子?反正秦府是想要攆他出來的,被害了還要給銀子,冤大頭嗎?”
一想到孫弛駿剛才說的,秦龍飛吐血吐到用盆裝,虛弱得站不起身,害他的人卻逍遙法外,母親更是一眼都沒去看他,丁小白就為他不值,更是心疼到不行。
“小白,如果秦府不隻是想把人攆出府呢?”孫弛駿到底還是把最殘忍的話說出了口。
丁小白渾身一僵,跟著驀地仰起頭,看向孫弛駿,是啊,如果秦府不隻是想把人攆出府呢?
能給他下毒第一次,就能下毒第二次,這麽多年在秦府,秦龍飛不知道遭受過多少次的暗算,隻能說這次最嚴重罷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身邊都是想要害你的人,秦龍飛孤零零一個,就算他再能幹,又如何防得住?何況防得了一時,防不住一世。
“我明白了,秦府是又想殺了這個兒子,又舍不得丟了這個錢袋子,他們是想殺了人貪下鋪子吧?”
孫弛駿點點頭,“嗯,秦府裏那些不安分的庶子們,肯定是這麽想的,哪個看著賺錢的鋪子不眼紅啊,但秦尚書未必。”
“秦尚書是秦府裏唯一一個還有點腦子的,他應該很清楚,若是沒有了龍飛,即便秦府拿到鋪子,也享不了多長時間的好處,家裏就沒有一個成氣候的。”
“但若事情逼不得已呢?據消息說,禦醫都查不出是何毒,秦尚書擔心他救不回來,怕是隻能把龍飛當棄子了,好歹把鋪子抓進手裏,不至於雞飛蛋打。”
說著好像就幾句話的事兒,丁小白卻完全能夠想像到當時的凶險,“禦醫都束手無策,龍飛當時應該相當地危險了。”
孫弛駿長長地吐了一氣,“據線報,確實危險,聽說他坐在出了秦府的馬車上,當行走還吐了好幾口血呢,好多人都見著了。”
“為什麽不吃我給他備的藥?”丁小白緊張地抓住孫弛駿的袖子,“我的藥就算是不能解毒,暫時控製住毒性卻是絕對做得到的。”
當初四皇子中了那麽厲害的毒,禦醫同樣毫無辦法,她的藥都見效了呢,丁小白就不相信了,秦龍飛的毒會厲害到壓都壓不住。
孫弛駿立馬把食指豎在嘴邊,“噓……”兩大步走到門邊,往院子裏四處看了看,見空無一人,才放下心來。
“小白,這事兒你知我知龍飛知,絕對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知道了,這是你的保命底牌,可也是你的致命之處。”
“要是被人知道了你手裏有百治百靈的藥,怕是立馬就有大批的人找上門來,若是隻求藥還罷了,若是嫌你的藥礙了事……”
就比如皇貴妃,如果被她知道是丁小白的藥救了秦鈞,丁小白的小命可就懸了,那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動不了皇後,她難道還動不了一個鄉下丫頭麽?這話孫弛駿沒有說出口,丁小白心裏卻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