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張家老夫人
第六十二章 張家老夫人
丁小白仰頭看著精致雕花的檀色木門、門頭上碩大的匾額,以及青磚灰瓦的高大院牆,就知道這裏住著的該是這家的長輩。
張馳駿叫過一個守在院門口邊的小丫頭,“小翠,去跟母親通報一聲,秦公子請了大夫來,讓屋裏的內眷都避一避。”
看著小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了屋,丁小白輕搖著頭歎了一口氣,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吧?遂轉頭看向張弛駿——
“張公子,我不是大夫,也不懂醫術,你不要報太大的希望,我隻是應了秦東家的邀請,過來試一試。”
聽到小姑娘親口承認了不是大夫,也不會醫術,一時之間,張馳駿倒真是不知怎麽接她的話了,隻能狠狠地瞪向秦龍飛。
眼看好友就要暴走,秦龍飛上前一步把人抓住,“弛駿你聽我說,我不會胡亂把沒用的人帶進來的。”
手上用力,把人往旁邊拉開兩步,貼近了張馳駿的耳朵,“丁姑娘身上有一種神奇的草藥,你一定要試一試。”
見張弛駿看自己的眼神越發淩厲,似乎在說,‘我什麽珍貴的草藥沒見過,還神奇,逗我玩兒呢吧?’
“是真的,鈞少爺治病這麽大的事兒,我能跟你開玩笑麽,大夫看了那麽多,也不差試這一回了,萬一有用呢?”
秦龍飛這個‘萬一’把張馳駿給說服了,好友確實不是個胡來的人,不過小姑娘自己說不會醫術,這真是讓他太矛盾了。
“小少爺病了很久吧?想來也試過很多藥了,我理解你不想讓他再受苦的心情,自家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不過我的藥就跟糖水似的,而且保證吃不壞人,張公子姑且試一試吧,肯定沒壞處的,也許我們有見證奇跡的機會呢?”
“跟糖水似的?”什麽草藥能跟糖水的?丁小白不說還好,聽她這麽一說,張弛俊就更加地不信她了。
自從外甥得了這個怪病,遍請了京城的禦醫、各地的名醫不說,坊傳的世外高人也不知見了多少,草藥湯子更是喝得沒數,就沒見一個是不苦的。
外甥是被人下了毒的,禦醫一早就驗了出來,卻查不出中了什麽毒,更沒有治療的手段。
張弛駿痛恨自己的無能和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外甥受罪,要不是牽掛著外甥的病早治早好,他早就全力以赴去查凶手,將之碎屍萬段了。
所以自然是不願意外甥冒任何風險,被各種的湯藥、針灸試來試去,每次出訪名醫,他都是確定了又確定。
“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磨嘰呀,心疼孩子可不是這麽個心疼法,秦東家是你的朋友不是?你不信我還不信他嗎?”
看著男人猶豫不定的模樣,丁小白心頭終於浮起了些怒氣,試就試,不試就不試,大男人不該有決斷麽?
這大冷的天兒,誰喜歡在外麵挨凍啊,要不是秦龍飛求著她,何必走這一趟,結果還被人嫌棄。
“算了,我看你幹脆就別信了,反正我心裏也沒底。”要不是心疼孩子小,丁小白真不會答應過來的。
“爹,高山哥,咱們走吧,答應了大壯和小朵早點回去,這都過飯點了,他倆肯定不開心了。”
丁小白再不停留,轉身走的那叫一個麻利,丁三鎖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樣的人家,可不是他們小門小戶能招惹得起的。
三人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往二門的方向直直地去了,秦龍飛見張弛駿沒有挽留的意思,也隻能歎息了一聲。
“我去送送吧。”人是他請過來的,不對,應該說是他求過來的,現在落了人家這麽大個臉麵,他總要去解釋幾句。
知道鈞少爺金貴,弛駿的想法秦龍飛能理解,並不會怪他,要不是見張家人用盡了手段還是束手無策,秦龍飛也不可能求著丁姑娘過來這一趟。
依著鈞少爺的身份,他這麽做也是冒了風險的,要不是跟弛駿打小一起長大,換成任何人,他都絕不會多管這個閑事。
“丁姑娘,等一等。”秦龍飛一邊高聲喊著,一邊大步攆出了院子,丁小白沒辦法聽而不聞,隻能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丁姑娘,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替弛駿跟你道歉,大冷天的,讓你白走了一趟。”
“不過請你理解一下,看過了太多的大夫,孩子受了不少的苦,卻見不到結果,做長輩的可不就越發的謹慎了麽。”
丁小白笑著擺了擺手,“我理解的,秦東家不用多解釋,誰家沒有孩子呢,不過是太心疼罷了。”
“好了,您趕緊回去看鈞少爺吧,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麽小氣的,您就別跟我們在這兒耽擱工夫了,都不是閑人,我記得出去的路,不勞您送了。”
說完再次轉身,心裏卻莫名浮起了一絲煩躁,你說這都叫什麽事兒啊,她平時可是最不耐煩磨磨嘰嘰的。
誰知她剛邁出去一步,就又聽到身後有人朝她喊著,“丫頭,丁家丫頭,你等會兒,聽老身說句話……”
聽聲音是個老人家,氣喘籲籲的,明顯是小跑著追過來,丁小白隻能再次停下腳步轉過身。
隻見兩個丫鬟扶著一位錦衣華服的老夫人,正一路跑過來,後麵還跟著一溜的丫頭、婆子。
“丫頭……呼呼……老身是來……呼呼……請你回去幫我……看看我那小外孫的……”
“剛剛我兒子……對你無禮,老身替他跟你……賠個不是,還請丫頭你大人大量……”
老人家的氣息不勻,喘得厲害,說話都斷斷續續的,還不忘了斂身施禮,丁小白趕緊搶在她禮成之前,把人扶起來。
再怎麽心生怨懟,她也做不到對一位老人無禮,“老夫人請起,勞您這一路追過來,奈何小女子才疏學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吃了那位張公子的閉門羹,知道張家對這事非常謹慎,丁小白自然不會因為聽了老夫人一句好話,就再次倒貼回去。
並不是義氣之爭,是因為這事兒原本她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又何必強出頭,萬一失了手,後果真不是她一個窮丫頭能擔得起的。
雖然她心裏很是可憐那個小孩兒,但因這點善心就把腦袋伸到鍘刀下,她還沒傻到那個地步。
“丫頭,你聽老身一言。”老夫人聽到丁小白毫不猶豫地拒絕,伸手就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我兒跟我說了,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可就算是這樣,我也想請你試一試,我那外孫兒太可憐了啊……”
“每天疼得吃不下睡不著,哭得嗓子都啞了,看了多少大夫,喝了多少苦藥也不見好,我兒也是心疼孩子,才……”
“丫頭,你就看在老身的薄麵上,別跟我兒計較,幫我去看看孩子吧,鈞兒自小就聽話懂事兒,哪想到會遭遇上這個,苦了我孫兒了。”
老夫人說著話,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是真心疼外孫兒,才會抓住一個丁點大的小丫頭都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可見也是無路可走了,死活也要試上一試。
丁小白趕緊朝旁邊的丫鬟一伸手,丫鬟挺有眼色,麻利地掏出塊帕子遞過來,一見那絲綢的料子,丁小白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老夫人,這大冷的天兒,在外麵掉眼淚可使不得,別再皴了臉,我這帕子是幹淨的,您老要是不嫌棄,將就著擦擦吧。”
原本不想掏自己的手帕,怕老夫人身份尊貴,再多有嫌棄,可大冬天裏用絲帕子擦眼淚,那不是開玩笑麽。
“不嫌,不嫌。”正求著人呢,老夫人哪會嫌棄,趕緊接過丁小白手裏的手帕,把臉上的眼淚蘸了蘸。
細棉的手帕軟軟的,貼在臉上很舒服,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清淡香氣,似有若無的,老夫人怔了怔。
香味雖淡卻似乎很提神,老夫人鬱結的胸口,此時好像開了道小口子,那些煩悶的感覺正在絲絲縷縷地被抽走。
忍不住把手帕放在鼻端,用力地吸了兩下,老夫人一直提著的心,突然就有了著落,這個小丫頭,或許真是鈞兒命裏的貴人呢。
“丫頭……”老夫人的態度越發親熱,“外頭冷,咱們趕緊回院子,屋裏頭暖和,咱們屋裏說話去。”
說完也不管丁小白是不是抗拒,扯了人就往院子裏去了,丁小白哪敢跟她使力,隻能跟上前一步,扶住老夫人的手臂。
帶著歉意地看向爹爹和高山,丁小白眼裏全是無奈,兜兜轉轉了一大圈,還是要走這一遭,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跟著追出來的張弛駿,見母親態度堅決,知道阻止不了,趕緊扶好母親的另一隻手臂。
再次回到那個院子,掀開棉門簾子的一刹那,熱氣撲麵而來,丁小白打了個哆嗦,在外麵凍得有點狠了。
這時候的氣溫,跟有了暖冬症候的現代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即便是穿著新棉衣,也擋不住嚴寒的侵襲,丁小白無比想念遮風擋寒的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