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皇後

  景春帝聽著這話，心中情緒激蕩，一顆清淚自眼角滑下。


  大皇子帶著一絲好笑，道：“怕是枉了母後一片真心，母後可知，父皇因何如此？”


  熊皇後冷冷掃大皇子一眼，厲聲道：“不管他因何如此，都是你的父皇，放我進去，再將趙太醫召來，我要詢問陛下病情，親自為陛下侍疾！”


  她立於承天殿外，寒風掃過她皂色衣角，衣袍獵獵，她勢如青鬆，又如雪竹，這一生之中，她再沒有哪一天比今天更像一個皇後。


  大皇子愣了一愣，微不可查的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身邊人連忙站了出來，恭敬道：“皇後娘娘，趙太醫偶染風寒，身體不適，如今正在別院休息，實不適合殿前侍疾，不若……”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那護衛挨了重重一個巴掌，臉一歪，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這護衛跟隨大皇子多年，雖是在苦寒邊疆，但狐假虎威多年，也是地方一霸，猛然挨這麽大一個巴掌，臉生疼之餘，眼底升起暴戾之色。


  他強壓著怒火，拱手做拳，埋下頭不再做聲。


  大皇子見皇後如此堅持，倒也沒再推脫為難，直接道：“趙太醫確實染了風寒，不適合侍疾，若是母後執意如此，也罷，”他一抬手命身邊人去請人，道，“將趙太醫請來，請母後進殿！”


  許是大皇子刻意，又或許臥床病人皆是如此，便是從前富有天下、赫赫威風的景春帝，躺在床上的這一刻都似天下所有垂老之人一般，帶著一股濃重的將死之味，原本大臣來去、商討國家大事的承天殿，透著一股骨子裏的黴臭味。


  熊皇後緩緩走上前來，步履略顯蹣跚，看著床上宛如一日之間花白頭發的景春帝，她一時都不敢認。


  這還是當初在福寧宮指著鼻子罵她“毒婦”的那個男人？

  她心中不由長長一歎，那個坐在馬背上揮汗如雨，瀟灑豁達的男人，終於是要離她遠去了。


  趙太醫匆忙自外麵趕來，見到熊皇後，先是行了一禮，輕咳一聲謝罪道：“娘娘看重老臣醫術，是老臣之幸，可老臣不幸偶感風寒，怕將病氣過給陛下，要不然娘娘還是……”


  話沒說完，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趙太醫自然不是真病，然而太醫當到他這個份上，他說自己病了，那這世上沒人有資格說他沒病。


  所謂權威，便是如此。


  趙太醫本就不愛涉足朝堂紛爭，如今大皇子忽然將景春帝軟禁起來，那更是皇家一門子龍虎相爭，與他一個醫者有何幹係？

  他不願為景春帝診治，不但因著自己的小脾氣，還因著這診治不僅幫不了任何人，隻會害了自己。


  陛下之身體已如燃盡之燈燭，便是他使出畢生所學，也不過能令他苟延殘喘，躺在床上多喘些日子的氣罷了，如今儲位虛懸，景春帝那裏死活是開不了口了，這皇帝誰做也是做，大皇子手握重兵，登基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他身為太醫，不認慫，難道還帶著整個太醫院跟未來的皇帝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