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臨別

  青鬆堂剛撤了飯後茶點，蕭老夫人正坐在榻上閉目養神，裴媽媽在一旁剝著橘子。


  橙黃的橘瓣果肉飽滿，鮮嫩多汁，蕭老夫人卻沒有胃口，她擺了擺手，讓裴媽媽放在一邊。


  自從收回老大媳婦的管家權後，蕭老夫人強撐精神打理府中事務，原就因之前兩次急病有些虛虧的身體越發支撐不住了。


  今日的晚飯廚房送的皆是溫補好克化的藥膳，因知道老夫人沒有胃口還特意加了山楂等開胃的食材來調味，可老夫人還是沒用上幾口，便吃不下了。


  裴媽媽跟隨蕭老夫人日久，瞧她如此，隻能在心裏歎口氣。


  該勸的話都勸過了，老夫人這是在和自己過不去，偏大房一家那麽不爭氣，一而再的渾鬧，也太傷老夫人的心。


  正這麽想著，外麵忽然通傳三姑娘來了，蕭老夫人自軟靠上緩緩睜開眼，蒼老的聲音道:“叫她進來吧。”


  蕭蘅走進來，先入目的便是靠在榻上麵色灰白的老夫人。


  她穿著一身深紫色的衣服，原本隻是微微花白的頭發，現在幾乎已經全白，麵上生出不少道褶子。


  蕭蘅心中微微有些震動。


  祖母一向保養良好，雖然比外祖母還要大上幾歲，但從不顯得老態，今日一見怎麽卻如七老八十一般，尤其那雙淩厲的眼睛，如今也變得混濁無神，像是摻了雜質的琥珀。


  她壓下心中情緒，微微俯身行了一禮，道:“蘅兒不日便要離京，特來拜見祖母，望祖母珍重保養，不要掛懷。”


  這些話若放在前世的蕭蘅口中，那必然是口頭的敷衍，如今的蕭蘅說出來，卻真的帶了幾分真情。


  府上遭受這麽多變故，祖母也的確不容易。


  蕭老夫人渾濁的眸子抬起來，看向堂下乖巧行禮的蕭蘅。


  這個孫女她從前最是看不慣，可如今卻當真有幾分不舍。


  當初她急病之時，上京城太醫怕事，不敢來府為她診治，若非蕭蘅冒險闖宮，此刻隻怕她早已死了。


  人逢大病，接下來的日子便都如同是撿來的，她會好生珍重。


  蕭老夫人垂下眼睛，道:“此去一路凶險，你務必小心謹慎，凡事不可逞強，即便事情辦不成，也不要折損了自己。”


  蕭蘅點頭稱是，祖孫二人多年不親密，即便如今一個垂垂老矣，一個即將離京，一時間也沒有太多親密的話好說，便是心中牽掛，也難以說出口。


  胡亂聊了幾句，蕭蘅告辭離去。


  從青鬆堂裏退出來，夜幕沉沉如水，月朗星稀，將整個國公府鍍上一層銀色。


  蕭蘅在院子裏站了站，隻希望自己此行歸來，國公府一切安好。


  第二日一早，蕭允命人送來一個包袱，蕭蘅打開，隻見裏麵放著一包袱的碎銀子。


  蕭蘅見狀，不由唇角一彎。


  出行在外，尤其亂世，最忌露富，難為父親還特意去換了這麽許多散碎銀兩，蕭蘅自包袱裏抓了一把，揣在身上，其餘的銀兩都沒帶，命七星帶到庫房裏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