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許曦這個勞碌命，平時被工作支配慣了，在家待幾天之後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趕緊麻溜的回到工作崗位，離開了陸辰星給她營造的那個溫室。
對此，陸辰星並沒有什麽意見，隻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會樂意支持。
隻不過，在看到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大冷天還是光著小腿的時候，心裏有點擔心，忍不住又囉嗦了幾句。
許曦被他囉嗦的腦子疼，在他把她送到工作地點以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獨留給他一個瀟灑美麗的背影。
陸辰星無奈。
回到辦公室沒有多久，他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夏青的。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接聽了。
“有事嗎？”
開頭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從他的語氣裏絲毫聽不出對方是他的母親。
“別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上次的事情，既然你不肯幫忙，那我也不會強迫你的。”
陸辰星無聲。
夏青繼續說道：“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有另外一件事。我也快離開這裏了，想著在離開前和你吃一頓飯，你看可以嗎？”
“不用，你人還是在江城。”
夏青一頓，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幹脆利落。
愣了一會兒，她眼睛朝下，說話的聲音比剛剛低了三個度，說道：“不瞞你說，我可能要回A省一段時間，你外婆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顧。”
聽到這裏，陸辰星有一瞬間的動容。
他坐在大班椅上，整個人往後靠，眼睛盯著桌麵上許曦的照片，照片裏的人迎著光，笑的很燦爛，旁邊的花朵都不及她笑容的一半。
陸辰星從小沒有感受過什麽溫暖，他的父親嗜賭如命，天天爛醉如泥，根本無暇顧及他。而他的母親，則把對他父親的怨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對他也是從來沒有過半分的關心，就連飯都沒做過多少頓給他吃。
如果說在他成年以前，有人給過他溫暖的話，一個是許曦，另一個是他外婆。
他的外婆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個子很小，但是卻很有擔當，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
小時候，因為父母的不成器，小小的陸辰星經常吃不飽穿不暖，鞋子上破了洞也沒有人說要幫他買新的。每天放學回家，要拿起掃把打掃因為父母吵架而摔碎的東西，然後把爛醉如泥躺在地上的父親扶回到床上，再搬個小板凳去洗菜炒菜。
等忙完這些，天都已經黑了。
陸辰星眼裏沒有波瀾，麵色平靜，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一想起以前的那段時光，他的內心便浪潮洶湧，所有的不好情緒像是約好了一樣，齊齊的湧上心頭。
有一次，小陸辰星和往常一樣，下了課以後沒有在外麵多做逗留，背著書包回了家。
不出意外，家裏是一片狼藉。
盡管年紀很小，但是他對此已經麻木了，也不會像剛開始時那樣哭著找媽媽。
在把地上打掃幹淨之後，他便從冰箱裏拿出一把有點發黃的青菜，搬個凳子，站在上麵洗菜。
那時候正值冬天。
那時候全球變暖還不太明顯，江城的冬天還是非常冷的。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像是要穿透人的骨髓，直接內心，冷的你瑟瑟發抖。
小陸辰星很懂事，知道家裏條件不好，不敢用熱水洗菜，所以每次洗菜刷碗都是用冷水。
他腳底下踩的凳子原本是挺好的，但是被他父母吵架時扔過幾次之後，便開始變得立不住。他洗完菜想轉身拿個碗的時候，凹下去的凳腿隨著他轉身的動作一下子重心不穩，還沒拿到東西的他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把邊上放的玻璃碗連帶著摔倒了地上。
脆弱的玻璃碗一碰到地板瞬間變成四分五裂，其中一塊小的玻璃碎片直接濺到了他的臉上。
一時之間，他隻覺得臉上一陣刺痛，然後便看到地板上有一滴滴的鮮紅的液體。
就在這時，大門被人打開，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辰星，辰星。”
一個年長，很和藹的聲音傳來，經曆過曆年沉澱的嗓音像是一震鎮靜劑，把嚇傻了的陸辰星拉回到了清醒的世界中。
“外婆，我在這兒。”
一道虛弱小小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聲音小的像是一隻小貓咪在呼喚。
趙秋鳳順著聲音走到廚房，看到坐在一片碎片中的陸辰星，臉上還留著血，雙眼無助，表情卑微的看著她，她隻覺得那一瞬間，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拿刀刺了一樣，發自肺腑的疼。
“辰星，你怎麽坐在地上？這些是怎麽回事？”
她趕緊的走過去，把坐在地上的陸辰星給抱了起來。
可等真正碰到他的那一刻，才發現，他的衣服穿得很少。除了外麵的那一件外套，他的裏麵就隻著一件薄薄的棉衣。
在這種天氣，穿兩件衣服怎麽夠呢？
別的孩子都穿四件。
緊接著，她把他的褲腿挽了起來，眼前看到的一幕，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年過五旬的老人什麽世麵沒見過，什麽風雨沒經曆過。但是偏偏在自己的外孫麵前紅了眼，她努力的撇過頭，不讓他看到自己此刻落敗的樣子。
然而，陸辰星還是看到了。
他伸出被凍得通紅的手，撫上她的臉，輕輕的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用稚嫩的聲音安慰道：“外婆別哭，我不冷。”
他的臉上還留著血，他的手和他的腿因為寒冷，都被凍裂了皮。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依然不忘關心眼前這個疼愛自己的人。
在那一刻，趙秋鳳做了一個她此生最不後悔就得決定。
把臉上的淚水擦幹後，她看著眼前的孩子，語氣堅定的說道：“辰星，跟外婆走。”
陸辰星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麽，不知道走了之後還會不會再回來。但是外婆是比他父母還疼愛他的人，她說什麽他都願意相信。
“外婆你別哭，辰星跟你走。”
男人的眼眶逐漸泛紅，眼底裏有水汽，像是時刻要冒出來。靠在大班椅上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手機，在相冊裏找到了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老人，坐在一個簡陋的房子前，笑的很和藹。
外婆現在年紀很大了，這個照片是好幾年前他回去的時候幫她拍的，許久沒有見到他的外婆麵對鏡頭笑的很開心。